下午,差一刻十七时,劲松路刑侦二大队。
“到什么程度了?”邵万戈急匆匆奔回二队,推开技侦室的门问道。
“还在恢复,不过图像失真厉害,恢复难度很大。”解冰道。
“加快速度,现在已经快十七时,我们一点进展也没有。”邵万戈难为道,赵昂川插了句问着:“邵队,为什么不直接把家里传唤来,贾政询绝对有直接嫌疑,听着他主动找支队表态我觉得有问题…据我们了解,他那儿子,纯粹一坑爹二代,从十几岁就开始惹事,那事都是他爹摆平的,对了,他还有个叔叔叫贾原青,杏花区副区长。”
“呵呵,你第一天当警察呀?没证没据,你拿什么传唤?就凭个电话记录。”邵万戈回头准备走,边走边说道,看赵昂川不服气,又补充了句:“二队从来不怕事,可也不能主动惹事,一句话,没有证据,不能传唤,更不能抓人。要办就是铁案,不能有后患。”
赵昂川嗤鼻了声,解冰也给了个无奈的表情,这年头礼不下庶人崩溃了,可刑不上大夫还留着,对付这种有嫌疑人,刑警从来都是慎之又慎,因为你不知道他能量有多大,不过从通话记录看,能量大得很。
“邵队…邵队,有新情况…”
值班员在楼道里喊,急促的脚步声奔进来了,兜头闯了进来,居然是李航,他喘着气,邵万戈问道:“怎么,你们发现什么线索了。”
“不是不是,我们刚回来…没有什么发现。”李航喘着道,好容易喘了一口气接着道:“是反扒队,他们找到线索了?”
“什么?他们不是被督察追着吗?”邵万戈吃了一惊。
“对,不过都是一群协警,那那么容易追完,他们跑到北营去了,端了一个电单车的销赃窝点。”李航道。
“销赃!?”邵万戈愣了,那是派出所的事。
“您听我说,值班刚接的电话,我和他们通话了…这个窝点涉嫌金额巨大,现场就有一百多辆电单车,经营者叫姚向东,不过后台却是张和顺…这个张和顺,是区委后勤上的司机,贾原青又是被劫嫌疑人的亲叔叔…”李航语速飞快地道,邵万戈还没有从这么复杂的关系中省过来,解冰想通了,恍然大悟道:“那是林小风批捕贾浩成之后,又发现了仓库藏匿的赃物,对方生怕这事败露,于是出此下策,劫车抢人…一抢走贾浩成,视线转移,地下生意就全部保住了。”
“对!”李航兴奋地点头道。
“那就对了,我说应该有动机吗?动机在这儿。”解冰眼睛的纠结冰释了,邵万戈顾不上问了,直接摆头:“走!”
一行人,三辆车,几乎是参案的所的警力,直奔北营而来。车子直驶到大门口都没有发现异样,不过被关琦山带着众刑警进楼里后又是一番景像,路上已经解释了个七七八八,进门邵万戈一看楼上楼下的工作间,再看被铐着、绑着的嫌疑人,他哑然失笑了,随口开了个玩笑道着:“新鲜啊,什么时候协警的战斗力这么强了…谁带头的?”
“我!”林小风站出来了。
“那个是张和顺。”邵万戈问。
“他就是。”林小风指着神情萎靡的。
众刑警一看,面面相觑了,脑袋上胡乱缠着绷带,脸上还抹着漆,不用解释,刑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不会交待得这么快。邵万戈把林小风叫过一边来问着:“撂了吗?”
“撂了,他交待,昨天晚上接到仓库保管员杨声旺的电话,就通知了贾政询,贾政询让他联系的老驴,老驴叫马钢炉,北营这片的老流氓了,专门替人打架平事挣钱…后来怎么商量的,他不知道,不过好像事情并不难了。”林小风道着。为了掏出这些真相她第一次见识,余罪的审讯手法堪称大师级别,一个汽泵要喷漆就把嫌疑人吓了个半死,比垫个电话簿揍人不知道高出多少倍。
“那就不难了…”邵万戈一听迈出这么一大步,笑着道:“赵昂川、解冰、李航,正式传唤贾政询。”
“不用了,我们的人已经去抓了。”林小风道,又结结实实给了邵万戈一个惊讶,邵万戈哭笑不得地问着:“你们什么也没有?就那么抓人去?”
“是啊,我们什么也没有,不照样抓了这么多毛贼?您觉得那个是无辜的?”居光明不服气地道了句。
“好,有种!冲这胆量,有资格进二队了。”邵万戈很欣赏的道,居光明苦笑了笑道:“协警你们收吗?”
邵万戈一愣,眉头一皱,这个话题他却是不敢接了,只是微微动容,林小风解释着,这拨嫌疑人已经抓了十八位,从收货到送货,不止卖到一个地方了。初步审讯,这是一个集收赃、改装、加工、销赃一条龙的窝点,牵涉的人可能更多,邵万戈背着手踱步着,仔细地听着,听到最后他怪怪地感觉,就像叫临终托付一样,他奇怪地问着:“怎么了?看这样你们得整个大案子,我得先恭喜你们了啊。”
“恭喜!?呵呵…邵队您看。”林小风扬了扬头,邵万戈异样地回头向窗外看去时,看到几辆警车正呼啸而来,回头不解地盯着林小风,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林小风苦笑着道:“督察来了,我们可能将被停职,停职倒无所谓,协警兄弟们就惨了,因为这事,饭碗都要丢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脱离指挥是警队大忌,都像你们这样,就没什么章法了。”邵万戈很稳重地说道,他看看了楼下站着两排协警,又补充道:“不过我不得承认,你们干得漂亮,事情还有回旋余地,不要走得太远。”
“谢谢,接下来看您按章法,看能不能解决。”林小风异样地说了句,默然无声地下楼了。
院子里,进来了一拨白盔白武装带的督察,是这帮主动联系督察的,不过并没有获得谅解,一纸公文摊开了,督察在庄重地宣读着督字六号决定。
听到“解除聘用合同、即时上缴警械”的声音时,邵万戈默默地踱步离开了窗户,不忍再看…
“啊?什么?把我哥带走了?…嫂子,你别急,别哭,别哭,什么时候的事?你在哪儿,在110,好好,我马上回去,你千万别急,我来处理…”
贾原青扣了电话,在猝然得知这一消息时,他吓懵了,刚开始想办法,后院就起火了,他思忖了半天,觉得还是得按原思路来。
一咬牙,推门进了茶室,已经坐在这儿谈了有一会儿了,谈话的对方是一位长脸、秃头、脸上几处痦子的中老年男,穿着唐装花绸,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一呲笑,一嘴虫蛀牙,道了句:“贾兄弟,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又出事了。”
“长话短说,让你们去摆平事,你们给捅娄子,把警察给捅了…事情到这程度了,我不埋怨你,也不为难你,可总归得解决,否则三查五查,得查到我哥身上…凶手是个什么人我不管,不管是被警察抓到还是他自己自首我也不管,但必须解决,而且不能牵连到我哥身上,就这么个事,开价吧?”贾原青道,口气很大。
马钢炉把玩着茶碗,撇着嘴,思忖着,又看了看贾原青,有道是警匪一家,官痞是亲家,他们是关系是建立在长期的互惠互利中,他斟酌着,多大个数字才不至于把贾副区长噎住,而且能把事情办喽,同时还要顾忌以后的合作…凶手好解决,就那帮脑袋别在裤腰上的法盲山炮,给上十万八万,他们敢认自己是东,突分子。
“四十万。一次性解决,他自个去坐牢去吧。”马钢炉道,伸着大手,四指指头,每根十万。
“成交!要是出了岔子,我保证你以后一毛钱也挣不上。”贾原青咬着牙,忍着肉疼,拿起了外套,撂了句,匆匆而去。
茶室里那位,呲笑着,抿着茶,看了看表,斟酌着这事该着怎么办,不过不管怎么办,他好像一点都不着急,他在想这事自己能不能摘个干净,不过彻底地摘个干净是不可能的。
不过无所谓,这年头办事明面上讲纪律,暗地里讲酬金,没证没据的谁能怎么样?就像贾家兄弟这一对坏种,谁不知道这官贼一家怪胎,可这么多人家不照样好好的!?
他叫着茶妹掩上了门,一个人独自思忖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