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抓着凯特的人把她带进了一节餐车,猛地把她推进一个小隔间里。“在这等着。”他临走前用带外国口音的英语说道。

  另外那个人把大卫带进来,把他扑通一下扔到一张沙发上。凯特冲向大卫。他看起来没变得更坏,但仅仅那样可不够,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凯特朝正在关门的士兵快步走去。她抓住门,让士兵停下,“嘿,我们需要些帮助。”

  他瞪了凯特一眼,又开始用力关门。

  “停!我们需要医院——医疗用品——血液。”她说的话这个家伙能听得懂一个词吗?“医药箱。”她绝望地说,寻找着任何能表达给对方明白的东西。

  那人把一只手放到凯特的胸口,猛地把她推回车厢里,砰地关上了门。

  凯特走回到大卫身边。击中他肩部和腿部的两枪,子弹都直接穿了过去。凯特已经尽力把伤口包好了。她需要进行适当的清创,但现在感染还不是对他生命最大的威胁。他需要血液——立刻。凯特可以给他输血——她是型Rh阴性血,万能献血者。如果……她能把血输到他体内的话。

  火车摇晃起来,让凯特摔倒在地板上。他们在移动。火车吭哧吭哧喷着气,渐渐加速的当间,凯特重新站了起来。从窗户看出去,她没有看到另外那列火车,之前他们坐过的那列货车。那些人在把他们带到相反的方向。那些人是谁?凯特把这个问题丢到脑海之外。此刻,对她来说重要的只有拯救大卫这一件事。

  她看看四周,也许这里会有什么她能用得上的东西。餐车大约40英尺长,里面的大部分空间都隔成了小间,但在最远的那头,有一个小吧台,上面放着一台软饮料自动贩卖机,一些杯子,还有些酒。也许那里的吸管——

  门再一次滑开了,另一个士兵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努力在加速中的火车上保持平衡。他把一个橄榄绿色的箱子放在地板上,箱子边上画着一个红十字。

  凯特朝箱子猛扑过去。

  凯特够到箱子之前那士兵就逃出了车厢,关上了门。她掀开箱子,在里面搜寻。当她看到里面的东西的时候,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15分钟之后,一根导管从凯特的胳膊上连到大卫的胳膊上。她捏紧自己的拳头,血液流了过去。她好饿,而且很困。但现在的感觉十分美妙:她正在为他做点事情。

  CHAPTER 66

  一阵铃声惊醒了凯特。她正躺在一张小双人床上,床在一个壁龛里面,边上有个大落地窗,铃声就是从窗外传来的。一股清新的、凉爽的、充满生机的山风把白色的亚麻窗帘吹到她床头,几乎要碰到了她的脸。

  她伸出手想摸摸那块布料,但疼得缩回了手。她胳膊上肘部内侧严重淤青。一片片黑色和青色延伸到她的前臂上,还蔓延到了她的二头肌上。

  大卫呢?

  她四下打量着这个房间,这里似乎是间教室:房间又宽又深,铺着原木地板,墙壁粉刷成白色,每隔10英尺就有一条木线。

  她几乎想不起从车上下来的经过了。当时是在深夜,那些人带她爬上似乎永远也爬不完的阶梯,进入一座山上的堡垒。现在她想起来了——其实是座庙宇,或许是座修道院。

  她正要下床,却忽然被吓了一跳——房间里有动静。一个人影从地板上爬了起来。他之前坐在那里的时候太安静了,以至于凯特都没发现他。他走近了些之后,凯特能看出他很年轻,大概十来岁。这人看起来简直像是个十来岁的活佛:头上刮得锃亮,袒露着一边肩膀,穿着件厚厚的深红色长袍,袍子一直拖到他的脚趾,垂落在他脚上的皮革凉鞋上。他冲凯特笑笑,热情洋溢地说:“早上好,华纳医生。”

  凯特把脚落到地上,“对不起,你把我吓了一跳。”她感到一阵晕眩。

  那男人动作夸张地鞠了个躬,一边弯下腰一边朝地上伸出一只胳膊,“我不是有意惊吓您的,女士。我是米罗,愿为您服务。”他每个词都说得很小心。

  “呃,谢谢你。”凯特揉着自己的脑袋,努力集中精神,“之前有个男人和我在一起的。”

  “啊,是的。里德先生。”

  里德?

  米罗快步走向床边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我是来带您去见他的。”他用双手捧起一个大陶瓷碗,然后回到凯特这边,把碗递到她面前。“但,首先,早餐!”他边说话边眉毛一扬。

  凯特伸出手,想把碗推开,但站立让她感到一阵虚弱。她摔回到了床上,分不清东西南北。

  “早餐对华纳医生是有好处的。”米罗笑着再次把碗伸了过来。

  凯特欠身靠近了些,闻了闻那碗混合粥,犹犹豫豫地拿起调羹尝了一口。是她已经饿坏了,还是之前那几份口粮太难吃?她不到一分钟就吃完了整碗粥,用手背擦了擦嘴。米罗把碗放回到桌上,递给她一块看上去像是手帕的厚布。凯特不好意思地笑笑,用布擦了擦嘴。

  “我现在想去见——”

  “里德先生。当然可以,这边走。”米罗领着她走出房间,走上一条连接着好几栋建筑的回廊。

  眼前的美景让人屏息。一片绿色的高原在他们前方铺展开来,绵延到地平线上,有几座顶上冰雪覆盖的山峰矗立其间。高原上有几个村庄,炊烟从中升起。远方的山腰上点缀着些东西:别的僧院,直接建在陡峭的雪峰山坡上。

  凯特不得不和自己的欲望搏斗:她真想停下来,尽情欣赏这片美景啊。米罗放慢了脚步,好让她跟上。

  他们又转过一个弯。他们下方,一个巨大的木制方形平台俯瞰着下面的山脉和山谷。台子上足有二三十个人,全都剃着光头,穿着红色的袍子,盘腿而坐,一动不动,盯着远方。

  米罗转向凯特,“清晨冥想。你要加入吗?”

  “呃,今天就不了。”凯特嘟囔着,竭力把视线从眼前的美景上移开。

  米罗领着她走进另一个房间。在里面她看到了大卫,跟她醒来时一样躺在一个壁龛里。凯特朝他跑去,她跪倒在大卫床边,迅速检查着他的身体。他醒着,但是无精打采。抗生素——他需要更多抗生素来对抗感染。如果不能扼制住感染,感染肯定会杀死他的。她必须消毒,妥善封闭枪伤。

  要紧的事先做,一样样来。她把抗生素留在火车上了。当她被绑走——或者是被救走?——的时候“留下”的。现在还有太多谜团。

  “米罗,我需要一些药物,抗生素——”

  这个年轻人示意她看一张桌子,他之前就是从这样的一张桌子上给凯特拿来她的早餐的。“我们估计到这种情况了,华纳医生。我准备好了很多药品备你使用。”他挥动着一只手,指点着桌上的几堆满是尘土的树根,一堆橙色的粉末,还有一小捆蘑菇。他笑着扬起头,仿佛在说:“嘿,好了不起吧?”

  凯特双手叉腰,“米罗,这些东西,呣,很有用,谢谢你。但我,呣……我恐怕他的情况很严重——唔,他需要一些药——”

  米罗退后几步,用手指着她,笑得像只柴郡猫69,“哈哈,我完全把你骗倒啦!华纳医生!”他一把拉开一个从地板上顶到天花板上的木柜的门,露出里面装在托盘里的一大堆现代医疗用品。

  凯特朝托盘冲过去,浏览着里面排列整齐的医疗用品。每样都有一点:抗生素,止痛药,抗真菌药,绷带。先用哪个?凯特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边翻看抗生素,边对米罗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是啊,你完全把我骗倒啦。”她检查了几个瓶子上的标签。肯定是欧洲生产的,或者是加拿大造。有些已经过期了,但她找到一些能用的。“你的英语棒极了,你从哪儿学的?”

  “罗塞塔石碑70。”

  凯特怀疑地看着他。

  米罗收起了笑容,满脸严肃。他朝窗外望去,看着下方的山谷,“他们在这座山底部的一个洞穴里找到了它。30个白天又30个黑夜里,100名僧人都在搬运石头,最终只露出一条很小的通道。他们派我进去——我当时是唯一能进得去的。在那里,洞穴深处,一道黄光照到一个石桌上,我在桌上找到了那份字母表。那天夜里,我把它拿了出来,并得到了我的僧袍作为奖赏。”他说完故事以后,深深吸了口气。

  凯特站在那里,拿着抗生素,不知道该说什么。

  米罗猛地转身跳到她面前,指着她,“哈哈,我又骗到你啦,华纳医生!”他笑得前仰后合。

  凯特摇摇头,回到大卫床边,“嗯,你的心里装着的只有你自己吧,是不是?”她掀开一瓶抗生素的盖子。

  “米罗心中装着的满是活力,华纳医生,而且我乐于让客人开心。”

  客人?显然,米罗把这视为结交一个新朋友的机会。凯特朝他笑笑:“叫我凯特。”

  “好的,当然可以,凯特医生。”

  “那么,说真的,你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学到英语的?”

  “罗塞塔石碑啊!”

  凯特戏谑地审视着他,但这年轻人只点点头,“真的是这样。我通过邮件收到的,一个匿名的慈善家发来的——非常、非常神秘的人。对我来说则是非常幸运。我们这里没多少访客,每当他们说‘你说英语吗’的时候,就只有找我,其他人说不了英语,至少是没我说得这么好。我是为了好玩才学的,但是看看我的运气!”

  凯特从桌上拿起一杯水,帮助大卫服下一两片抗生素。她选择的是广谱抗生素,希望它能起作用。要是在医院里,能给他静脉注射抗生素就好了。她又给大卫喂了一片大些的药片。大卫从昏迷中醒来以后,会疼得很厉害的,她希望能防患于未然。

  下一步该做什么?一个想法冒了出来。罗塞塔石碑软件。“米罗,你有计算机?”

  “当然啦!我们就是这么找到你的。”他狡黠地扬起眉毛,“加密电子邮件。”

  凯特站了起来,“电子邮件?我能不能用——”

  米罗鞠了一躬,“不能。我很抱歉,凯特医生。骞想要见你。他说过,等你一给里德先生治疗完成,我就必须带你去见他。他是个很严肃的男人,不像米罗这么幽默。他说他有东西要给你。”

  CHAPTER 67

  印度新德里

  伊麻里印度公司办公楼

  大礼堂

  交头接耳停了下来,礼堂里的两百双眼睛都注视着他,等待着得知早上6点把他们从床上拖起来的原因。多利安走到舞台中央,俯瞰着人群。大多数是伊麻里保安部的人,还有一二十个来自其他伊麻里下属机构:伊麻里研究院、伊麻里运输部、伊麻里通信部,还有伊麻里金融部。他们在即将开始的行动中都有自己的角色。然后,还有时钟塔的特工们。

  新德里站站长发誓说他已经清除了所有可能造成麻烦的人。伊麻里保安部协助进行了清洗,现在还有少数几个分析员和外勤特工被关在禁闭室里——等待“最终判定”。只有站长和多利安手下的伊麻里保安队知道“多巴计划”的细节,知道需要做些什么。多利安需要这样的保密措施。但他也需要帮助,大量的帮助,来自这房间里所有人的帮助。因此有了这次演讲,这次说服——多利安可不习惯干这事。他习惯的是他下命令,别人服从。他不提出要求,他只吩咐,而他的手下不会问东问西。但这些人会,他们习惯于独立进行分析、思考。没时间让他们做这些了。

  “你们一定都在好奇,为什么你们在这里,在这个时间,在这个房间里,和这么多新面孔在一起。”多利安开口说道,“站在这个房间里的人,都是被选中的。被选中成为一支特遣部队,一个非常特殊的工作组,一个精英团队,一支伊麻里集团及其所有前身组织倾注了全部希望的队伍。我下面要告诉你们的东西不得泄露到这个房间之外。你们要把我今天在这里讲的东西保密到你们的坟墓中。有些部分听起来可能会难以置信。你们可能会被要求做一些更难以下手的事情,以你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我必须告诉你们,现在我不能给你们全部答案。我不能抚慰你们的良知,至少现在还不能。等任务完结以后,所有的事情都会显得合情合理。你们会知道你们在历史上扮演的关键角色,其他人也会知道。但是你们需要一些答案,一些理由,让你们去做那些可怕的事情。”

  多利安停了一下,在台上踱步,扫视着下面的一张张面孔。

  “下面是我可以告诉你们的。伊麻里集团,是一个后继,一个古老组织在现代的化身。它源于一小批人,他们离开那个最初的居所——我们认为在印度或者巴基斯坦的某地——是在大约一万两千年前,最近一次冰河期结束后不久。当时的洪水让海平面上升了几百英尺,摧毁了全世界的海滨居民点。这群人有一个目标:发掘出人类真实的起源和历史。这些人有着伟大的信仰。我们相信,是他们在寻求答案的过程中创建了宗教。但随着时间流逝,人类发展,一种新的探索手段出现了:科学。科学至今仍是我们工作的中心。你们有些人已经看到过这个宏伟工程的只鳞片甲:考古发掘,研究项目,遗传学实验。这是我们的宏大事业。但我们发现了一些超乎我们想象的东西。

  “我能告诉你们的,我快讲完了。但下面这些你们必须知道:多年前,我们发现了一个确定无疑的,已经存在的对人类这个物种的威胁,一个难以置信的威胁。我们将近一百年来一直知道,我们必须和这个敌人战斗的一天终将到来,这一天到了。你们每个人,都是这支将要去制止即将降临的末世灾难的军队里的一名战士。接下来的两天,还有以后的日子,会很艰难。我不是在说落后国家里的一次局部冲突。这将会是一场为了全人类,仅仅是为了我们的生存权的战争。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人类的存续。”

  多利安回到舞台中心立定,让听众们消化一下这些讲话。下面有很多人满脸怀疑,但也有些人已经相信了他,点着头。

  “有些问题大概正出现在你们的脑海里。为什么我们不能公开行动?为什么不去求得世界各国政府的帮助?我也希望我们可以,真的。那会让我的手下不得不去做那些事时良心好过得多。实际上,你们的良知是你们接下来几天里要与之战斗的另一个敌人。而且,众所周知,肩负世界的命运会带来沉重的负担。公开行动还可以减轻这种负担:知道我们不是最后一道防线,知道援军正在赶来,知道还有其他人在和敌人战斗,知道我们可以失败。但我们不能失败,正如我们现在不能公开这个威胁的细节。个中原因和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们所有细节的原因是一样的。也正是这个原因让我现在不能坐在这里,把我想让你们去做那些事情的理由从头到尾一件件全都讲清楚。我真希望我可以。如果我们公开行动,其结果将会是巨大的恐慌,歇斯底里,社会的崩解,正当我们必须保持团结的时刻。

  “这颗行星上有70亿人。设想一下,如果他们知道我们正濒临毁灭会怎么样。我们的目标是拯救我们能拯救的生命。数量不会很多,但如果我们都完成了自己那份工作,我们就能保证人类这个物种会得以延续。利害关系上的原因如上所述。另外,我们面对的还不止是那个巨大威胁。还有些别的,小一些的障碍:政府,媒体,智库。我们不能打败他们,但我们可以在一段时间内迟滞他们的行动,直到我们的计划成功。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必须现在就开始行动。我的部下们正在分发的包裹里是你们的任务说明——分组,职责,你们的行动指令。有些行动确实很非同寻常,但我们的处境也非同寻常。”

  多利安挺起胸膛:“我是一个战士,我生来就是。我把我的一生都奉献给了伊麻里的事业,我的父亲曾为之付出了他的生命。为我们的事业。但我知道,你们不是战士,你们是被选拔出来的。但我不会让你们去做你们做不到的事情,那太残忍,而我不是个残忍的人,伊麻里也不是个残忍的组织。如果,在某个时候,你觉得自己无法参与接下来的行动了,你只要向我的专属行动队中随便哪个伊麻里保安干事通知一声就好,不用觉得丢人,我们都是一条链子上的环节,如果一个环节断了,那么整条链子都会断裂,然后灾难就会降临。那就是行动的全部目的——预防灾难,无论看起来会是什么样子。谢谢大家,并祝好运。”

  多利安从台上走下来,一个伊麻里保安干事迎上去表示祝贺:“了不起的演讲,老大。”

  “别拍我马屁了。你们要盯紧这些人,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都可能破坏掉整个行动。我们的先发特遣部队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们正在时钟塔总部大楼集合。”

  “很好。给每个人30分钟编纂他们手头的情报,然后召集他们开会。火车那边怎么样了?”

  “一个小时之内我们就能拿到生者和死者的名单。”

  “加快速度。我希望开会的时候就能拿到。”

  CHAPTER 68

  尼泊尔

  伊麻孺僧院

  米罗把提灯荡到自己身后,照着石阶,“不太远了,凯特医生。”

  感觉他们在这些石阶上盘旋向下走了一个小时了。凯特觉得现在他们肯定已经到了山腰,或者说比僧院低一英里的地方。米罗拿着提灯在台阶上连蹦带跳地往下冲,像个万圣节晚上拿着糖果袋的孩子,不知疲倦,不需歇息。凯特的腿都走疼了,她还没从昨天运动造成的疲惫中恢复过来。她开始担心起回去的时候,从这些阶梯爬上去的路要怎么走了。

  在她前面,米罗又停下来等她,但这次他是站在一块平地上——阶梯到底了,连着一大片平地,终于到了。他退开几步,把手中的提灯伸向前方,照亮了一扇木制大门,大门顶部是圆形的,整个形状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墓碑。

  凯特停了一下,琢磨着他是不是又在等她。

  “请进,凯特医生。他在等您。”

  凯特点点头,打开门,里面是一个狭小的圆形房间。墙壁上挂满了地图和木架,架上放着些玻璃瓶、小雕像,还有些金属工艺品。这个房间仿佛还在中世纪,仿佛是个实验室,位于一座城堡里的高塔中,有个叫梅林71之类的名字的人在里面工作。房间里面确实有个巫师,或者至少是个看起来像巫师的人。一个老人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桌前,正在读书。他缓缓转头,仿佛脖子疼。他是个亚洲人,头发很久没剪了,脸上的皱纹比凯特以前见过的任何人都多。要说他活了一百岁了凯特也不会奇怪的。

  “华纳医生。”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仿佛在说悄悄话。他站了起来,慢慢走向凯特,身体的重量大部分压在他的木头拐杖上。

  “先生……”

  “这儿没有什么先生,华纳医生。”他停了下来,走路和交谈看起来对他都太吃力。他喘息着,静静凝视地上的石板,“叫我骞。我有些东西要给你,我等了75年了,就是要把它们交给你。但首先,我要给你看点东西。你能帮我打开那扇门吗?”他朝一扇之前凯特没看到的木门指了一下。门不到4英尺高。凯特打开门,很高兴地看到后面的通道比门要高些。她等在门口,骞从她身边缓缓走过,走几步就停一下。他走到山下来得花多少时间?

  凯特朝过道里看去,很惊讶地发现里面是用现代电灯照明的。过道不长,不到15英尺,看起来尽头是被一堵石墙封死了。骞花了好几分钟才走到墙前,然后他把墙上的一个按钮指给凯特看。

  凯特按下按钮,随即石墙开始上升。凯特感到气流流过她的脚,冲进前面的房间。这里一定是一直被封闭着的。

  她跟在骞后面走进房间。这间屋子意外地大,几乎是40英尺见方。房间里几乎空空如也,只有正中间的地面上铺着一块很大的方形毯子,毯子至少有30英尺宽。凯特朝天花板上望去,看到一块薄薄的亚麻布,覆盖着整个房间。在这块布上,又有一块同样的布料,再往上,又有一块……她目力能及之处都是一块块的亚麻布,仿佛重重叠叠的蚊帐,似乎一直要叠到山顶。用来防蚊的措施?或许是,但凯特看到了别的可能——很多细小的尘埃和岩石碎片都被那些布截住了。

  骞朝着那块毯子点点头,“这是我们在此保护的宝藏,我们传承的遗产。我们为它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清了清嗓子,慢慢地继续说道,“我还年轻的时候,一群人来到了我的村子。他们穿着军人的制服。我那时候不知道,但是其实那是纳粹的军服。这些人在寻找一群住在我们村子顶上的高山里的僧人。没人愿意谈论这些僧人,我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那些人给了我和村子里另一些孩子一笔钱,让我们带他们去那里。僧人们对那些人毫不畏惧,但他们应该有所畏惧的。那些人在我们的村子里很和蔼,在山里却变得冷酷无情。他们搜索僧院,拷打僧人,最后在山上放了把火。”

  骞又歇了一会儿,喘口气,“我的朋友们都死了,那些士兵在僧院里找我,然后我被找到了。一个士兵用双手抓住我,带我穿过了僧院,进入一条隧道。有三个僧人等在那里。那人告诉他们,我是唯一的幸存者。他交给我一本日记,告诉我要好好保护它,直到时机来临。那三个僧人当天夜里逃走了,带着我,背着他们的衣物,还有这张绣帷。”骞把目光投向那张艺术大作——上面绣着的似乎是《圣经》故事一类的,里面有神祇,英雄,僧侣,天堂,光明,血,火,还有水。

  凯特沉默地站着。她在脑海深处疑惑着这些跟她有何关系。她压制住自己说“听起来很了不起,现在我能用电脑了吗”的冲动。

  “而现在,你在疑惑,这些跟你有何关系。”

  凯特的脸红了,赶忙摇头,“不。我是说,它很美丽……”的确如此,色彩鲜明,和天主教堂里面的壁画一样鲜艳,而且那些毛线的凹凸为绘画增添了深度,“但是,那个和我一起到这里来的人——他和我都处于危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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