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能吗?”

  房间现在不再晃动了,凯特想要给马丁治疗一下头上的伤口,但他在房间里转来转去,速度太快。

  “不行。兰花同盟只是在勉强维持局面,各国所有的资源——包括军队——都忙于兰花素生产。援军一时还来不了,我们需要逃出去。”他把一个蛋形的装置放到桌子上,在它顶部扭动了一下,这东西开始嘀嗒作响。

  凯特努力集中精神。马丁正在准备破坏整个办公室,他们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她立刻想起了健身中心和那两个男孩。

  “我们得去带上阿迪和苏利耶。”

  “凯特,我们没那个时间了。我们会回来找他们的——跟现在还在半路上的空降特勤队一起。”

  “我绝不会离开他们的,我不会的。”凯特说话的语气决绝,她知道马丁能听得明白她的态度。凯特六岁的时候就被他收养了,就在她的生父失踪之后。马丁对她熟悉得足以明白,她在这件事上绝无通融余地。

  他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半是为难,半是难以置信:“好吧,但你最好做好使用那东西的心理准备。”他指了指凯特的枪。然后他输入密码,走出了房间,等在门口。凯特一从房里出来,他就又从外侧输入一串密码,锁上了房门。

  走廊里满是烟雾,在走廊和厨房相接的地方,一团火焰凶猛地燃烧着,有尖叫声从烟雾中传来。

  “这里有没有别的出口?”

  “没有,消毒室那边是唯一的出口。”马丁边说边走到她前方。他举起手中的枪,“我们跑过去,有人想要拦下你的话就开枪射击打死他,不管那是谁。”

  凯特朝自己的枪瞧了瞧。这时,一股恐惧攫住了她的心。她以前从没开过枪,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开枪打人。马丁抓住这把枪,把枪栓往后一拉,按下了什么东西。“那并不复杂。只要瞄准,然后用力一扣。”他转过身,朝着浓烟滚滚烈焰腾腾的厨房冲去。

  CHAPTER 9

  南极洲

  伊麻里作战基地“棱镜”下方两英里

  多利安使劲想看清面前那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他无法深呼吸——只能断断续续地小口吸气,这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快要淹死了。他浑身上下都疼,每吸一口气肺部都在作痛。

  那个身影清晰起来,是那个亚特兰蒂斯人——他站在多利安身边,俯视着他,等待着……他在等什么?

  多利安想说话,但是他的肺部无法吸进足够的空气,嘴里只能发出嘶嘶声。他闭上了眼睛,空气又多了一点儿,他睁开眼:“你……想要什么?”

  “你想要的也就是我想要的,多利安。我想要你去拯救人类免于灭绝。”

  多利安斜睨着他。

  “我们并非你所以为的那样,多利安。我们绝不会伤害你们的,就跟父母不会伤害他们的子女一样。”他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我们创造了你们。”

  “鬼扯。”多利安生气地对他说。

  亚特兰蒂斯人摇摇头:“人类的基因比你们现在所知的还要复杂得多。我们调整你们的语言功能的时候遇到了很多麻烦。显然我们还需要做更多工作。”

  现在多利安开始能正常呼吸了,于是他坐了起来。这个亚特兰蒂斯人想要什么?为什么要演这种明显的假戏?他显然控制着这艘飞船,他为什么还需要我?

  亚特兰蒂斯人回答了多利安的问题,仿佛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声来了似的:“别为我到底想要什么忧心。”房间另外一边,沉重的大门滑开了,“跟我来。”

  多利安站起身来,想了想。我还有什么选择吗?只要愿意,他随时都可以杀死我。我只能把这出戏演下去,等待时机。

  亚特兰蒂斯人带着多利安穿过另一条走廊,走廊的墙壁也是灰色金属的,里面灯光昏暗。他说:“你让我吃惊,多利安。你很聪明,但你被自己的憎恨和恐惧所控制。理性地考虑一下吧:我们是乘坐宇宙飞船而来的,这飞船上应用的某些物理学概念你们甚至都还没发现。你们只能稍微离开这颗小小的行星,坐着涂着涂层的铝制容器,用远古动物的液化残骸做燃料。你真的以为你们能在战争中击败我们吗?”

  多利安想起了那三百颗布置在飞船外围成一圈的核弹头。

  亚特兰蒂斯人转向他:“你以为我们不知道核弹是什么?我们开始分裂原子的时候,你们都还没学会劈柴火呢。这艘飞船能抵御这颗行星上任何一颗核弹头的爆炸。你引爆那些弹头只会融化这片大陆上的冰层,让世界被洪水淹没,毁灭你们的文明。理性点,多利安。如果我们想杀掉你们,你们早就死光了,你们几万年前就会死光了。但我们拯救了你们,从此以后我们一直在引导着你们。”

  这个亚特兰蒂斯人一定在说谎,他是不是想要说服多利安放弃攻击?

  亚特兰蒂斯人笑了:“你还是不肯相信啊。我想我不该为此感到惊讶。我们本来就是这么设计你们的——一切为了生存。你们会攻击任何可能危及你们生存的威胁。”

  多利安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他伸出手臂,走近对方,把手一划。他的手从亚特兰蒂斯人的身上穿了过去。

  “你不在这里。”

  “你看到的是我的化身。”

  多利安环顾四周,他第一次感到有点希望了。

  “你在哪里?”

  “我们回头再说这个。”

  一扇门打开了,亚特兰蒂斯人走进门里。

  多利安打量着这个小房间,墙上挂着两套环境防护服,衣服下面有一张长凳,凳子上放着一个闪闪发亮的银色手提包。他开始在心中规划逃亡计划。他不在这里,他只是个投影,我能让他失去作用吗?

  “我跟你说过了,我们下面可以走简单的道路,也可以用困难的方法。多利安,我会让你走的,现在,穿上那套衣服。”

  多利安看了看那套衣服,然后扫视了一下房间,竭力想找到任何可供利用的东西。门“砰”地关上,多利安感到空气在被抽出。他伸手拿起那套防护服,开始往身上套。在他心中已经制订好了一个计划。他把头盔夹在自己的右臂下。亚特兰蒂斯人这时往那个银色的提包指了指。

  “拿上这个包。”

  多利安望了望那东西。

  “那是什么?”

  “我们的对话已经结束了,多利安。带上这个包,别打开,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打开。”

  多利安拿起提包,跟着亚特兰蒂斯人走出房间,沿着过道回到了尸体所在的空地。那些之前砰砰作响纷纷关闭的滑动门现在都开着,他面前展开的就是那巨大的墓穴。多利安望着那个大卫从里面走出来的管子。他和多利安都……在死后从管子里“复活”了。大卫还会再度重来吗?如果会的话,这就意味着麻烦。多利安朝大卫那根空管子指了指:“他会——”

  “我会处理他的,他不会回来了。”

  多利安又想起了一件事:时间差异。他的父亲下来了八十七年,但在这里面只过了八十七天。在飞船边上的“钟”形成了一个时间膨胀泡。里面一天,外面一年。现在外面是哪一年了?他在管子里待了多久?

  “现在是哪年?”

  “我已经把你们叫作‘钟’的装置关闭了。只过了几个月。现在走吧,我不会再对你说什么了。”

  多利安没再说什么,开始沿着走廊前行。地上有一行细小的血迹——是他父亲的。让多利安安心的是,越往前走血滴就越小,最终消失无踪。我们很快就会团聚了,然后我们会结束这一切。他一辈子的梦想再次触手可及。

  在长长的消毒舱里,他看到了凯特被撕破的防护服,还有两套小些的防护服,那是她实验室里的两个孩子穿进来的。

  多利安走到出口旁,扣好自己的头盔。他等在那里,用右手托着那个提包。

  出口大门分成了三片三角形,旋转着散开,多利安迅速朝门外走去。就在他走出门之前的一刻,他把提包扔到了一边。

  多利安撞到了一道坚硬得有如一堵钢墙的无形力场上,被弹回到了舱内。

  “别忘了你的行李,多利安。”那个亚特兰蒂斯人的声音在他的头盔里响起。

  多利安捡起那个闪闪发亮的手提包。我还有什么选择吗?我可以把这个提包丢在出口外面,那就不要紧了。他走出飞船,然后停下,打量四周的环境。周围的场景基本都和他起初走进大门之前差不多:一个洞顶高不可及的寒冰洞穴,一堆雪里埋着一个摔坏了的金属吊篮,还有一堆钢缆绳,最后还有一个大约十英尺粗的圆形冰井,通往两英里之上的冰层表面。不过还是有些新东西的。在洞穴正当中,就在冰井筒的下方,有三颗核弹头放在一个钢制平台上,用一捆电线绑在一起。一个接一个地,弹头表面的一些小灯泡闪动起来,它们的引信被激活了。

  CHAPTER 10

  西班牙

  马贝拉兰花坊

  凯特跟在马丁后面穿过燃烧着的厨房,进入之前被用作医院主场地的开放式餐厅。破坏的范围之广是她始料不及的,对面的墙壁有一半都被炸飞了。人们正在从房子里往外涌去,边闪开掉落的碎块边从病人和跑得慢的人身上踩过去。

  马丁冲进了人堆当中,用胳膊肘开路,奋力向前。凯特努力跟上他。马丁的敏捷简直让她吃惊,考虑到他现在头上还有伤,这就更惊人了。

  他们从楼里出来以后,凯特首先看了看营地——或者说营地剩下的部分。岗楼之前所在的地方,大火正沿着围栏燃烧。那一大片卡车和吉普车上喷出一股股粗粗的烟柱,或黑或白。橡胶和塑料燃烧时发出的毒气让凯特呛咳不止,她赶忙用自己的衬衫捂住了鼻子和嘴巴。那些白色的宾馆大楼看起来安然无恙,但每栋大楼的底部都有一股仿佛无穷无尽的人流在涌出来。

  度假村的地面上现在到处都是人。人们成群结队地往各个方向奔跑,狂乱地搜寻着出口或者安全的地方,希望能躲开似乎几秒钟就会发生一次的爆炸。他们看起来简直像是一群群热带草原上的牛羊,成群地逃避着一个隐形的捕食者,每个群体的成员都只是单纯地在对身边的动静做出反应。

  马丁环视四周,希望找到一条出去的路。

  凯特从他身边跑过,笔直奔向那栋被铅包着的健身中心大楼。楼房的一边有处小火,除此之外它倒是在袭击中完好无损。她听到身后曾经是马丁办公室的地方有爆炸声传来。

  凯特跑到了通往健身中心的大门口,举起手中的枪准备朝门锁射击。但马丁这时赶到了她身旁:“省点子弹吧。”他拿着自己的门卡在门上刷了一下,锁立刻就打开了。他们跑过走廊。凯特猛地推开阿迪和苏利耶的房门,然后她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下来:房间两头,那两个男孩各自坐在桌旁,在他们的拍纸簿上写着东西,对外部世界毫不关心。

  “孩子们,我们必须离开了。”

  两个男孩都没理她。

  她走到阿迪身边,把他拉了起来。他很瘦,但体重还是约有四十五磅。凯特奋力把他抱起,但他在凯特的手臂中挣扎着,竭力想拿回他的拍纸簿。她把他放下,把本子递给他,他立刻就安静了许多。在房间对面,她看到马丁也对苏利耶如法炮制了一番。

  他们几乎是把男孩们硬拖出了这栋建筑。这次马丁领着凯特横穿过营地,冲进那一大群人当中。在四处逃散的人群对面,凯特能看到西班牙军队在作战,对方是幸存者组成的队伍——其中一部分人的脸她曾在那些囚室里看到过,另一部分是那些才被带进来的人。在他们头上,一面淡蓝色的兰花旗蜷曲着在风中摆动着,燃烧着。

  马丁把手伸进背包,然后递给凯特一个绿色的蛋状物,上面有个把手。“你的胳膊比我的好使。”他说,“要等那些西班牙人输了的话,我们就没机会逃出去了。”他拉下安全栓,凯特这才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她差点儿把它掉到地上。马丁捧住她的手,“丢出去。”

  凯特周围的人潮越发密集了,有人冲到了她身上,把她和阿迪紧握在一起的手给撞开了,把这个小男孩撞倒在地上。他们会踩死他的。凯特把手雷朝大门口传来交火声的方向投去,然后奋力分开暴民们。她把阿迪拉到自己怀中,爆炸的声音和热气随即透过人群传来。

  烟雾升腾,人群纷纷掉转方向,朝着大门涌去。凯特、马丁和男孩们聚在一起,成功地冲出了大门。紧跟着交火声就再次响起了——这次是在他们身后。

  从度假村的背面出去是一条小路,小路连着高速干道。面前的景象让凯特为之驻足——太惊人了。高速路上她目所能及之处,到处都是被丢弃的小汽车。兰花坊的入口附近,两边车道上乱七八糟地停满了小汽车。大门敞开着,街道上丢满了衣服、腐烂的食物,还有些凯特无法辨识的东西。当初人们开车来到这里,为了寻求安全,为了那救命的药物。如果凯特、马丁和孩子们能坐进停在最外面的某辆车里,他们就能迅速离开这里了。

  马丁看起来似乎读出了她的心思,他摇了摇头:“他们好几周之前就把里面的油全抽空了。我们必须到老城区去,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们继续随着人群前行,但每往前一步,密集的人群就变小一点儿。人们一家家或者一个个地从人群中分离出去,踏上他们自己的路途,离开海岸,也离开兰花坊里的死亡。马丁和凯特各牵着一个孩子,他继续走在前头。

  在高速路尽头,街道两边排列着的招牌:海滨便利店,连锁超市,还有旅店。任何西班牙度假小镇都是这样。店里全都空空如也,而且大部分窗户都被打破了。现在太阳快落山了,可远方的交火声仍然激烈,不过比先前放缓了些。

  凯特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到多了点什么:一股味道,略有点儿香,但还是令人恶心。尸体的味道。在营地外面到底有多少尸体?马丁早先说过的话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90%的人都会在七十二小时之内死去。在兰花坊建立之前有多少人死了?他们在围栏外会发现什么?

  他们默默走过了几个街区之后,街道换了一副模样。沥青路换成了卵石路,周围的房子也和之前不同。这边的商店更小,比较古老。沿街散布着艺术电影院、咖啡馆,还有售卖手工小饰品的礼品店。它们的状态比大道两边的商店好得多,但周围还是有不少骚乱的迹象:被烧毁的建筑,被丢弃的汽车,还有到处都是的垃圾。

  马丁在一堵白色的墙壁前停下来喘口气。墙上有一扇铁门——大概是通往老城区的门。之前在营地里驱动他的肾上腺素分泌高峰看起来已经过去了,凯特觉得他从没这么憔悴过——就像是个狂欢了一夜之后的醉鬼。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做着深呼吸。

  凯特转过身,观察着他们后面的海滨地带。马贝拉老镇坐落在一座小山上,这边的地势出奇地有利于观察。如果没有那些烟柱的干扰,地中海上的落日和白色的沙滩本该会美得让人窒息的。在烟柱的对面,出现了一些黑色的物体,大概有一打:是一支直升机部队。

  她抓起阿迪和苏利耶的手,转身要跑,但马丁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他的五指在凯特肩头收紧,把她和男孩们圈到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他们和某些东西之间。凯特从他的肩头窥过去,看到了那是什么。

  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有两头狼晃悠了出来。这两只动物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倾听着声音,然后缓缓地把头转向凯特、马丁,还有两个男孩。这静寂的一刻看起来仿佛会一直延续下去。然后凯特听到了脚爪轻轻踏在卵石路上的声音,又有两只狼加入了原来那两只狼的队伍,然后又有一只,然后又有三只。现在一共是八匹狼,全都站在街面上,盯着他们。

  其中最大的一头从狼群中走了出来,朝着他们步步逼近,双眼盯着马丁,一刻也不移开。第二只邋遢的动物紧跟在它后面。

  它们在马丁几英尺开外停下,打量着他。凯特的手开始发抖了,她握着男孩们的手心里湿漉漉的。

  在他们身后,直升机的嗡嗡声越来越响。

  CHAPTER 11

  南极洲

  伊麻里作战基地“棱镜”下方两英里

  多利安抬起手臂,让那个提包掉到下方结实的雪地上。他还能指望他那些伊麻里的战友会怎么做呢?他刚从里面走出来,穿着一身亚特兰蒂斯人的衣服,拿着一个神秘的手提包。要是他自己的话恐怕已经直接按下核弹开关了。

  头盔上的观察窗是反光的——所以他们看不到多利安的脸。他需要跟对方联系的途径,某种发出信息的方法。他扫视着满是寒冰的周围,想找到自己能利用的东西。他不可能在冰上刻下信息——这里的冰冻得太硬了。他开始用手在空中比画,比出字母,拼出自己的名字。核弹上,第二轮灯亮了起来。他又比了一遍,还是没用。他朝周围又望了一眼,拼命想找出用得上的东西,什么都——

  墙边上,有一具尸体靠在那里,几乎已经全部被冰雪掩盖。多利安跑到尸体旁,砸开它边上的冰,努力想把它挖出来,也许他能激活这套衣服里的无线电。他擦去头盔上的冰,立刻震惊得踉跄后退。是他父亲,他脸上满是一道道结成了冰的血痕。这里的寒冷气候让他的尸体保存得十分完整。他们杀了他——确切地说是让他被“钟”杀死。为什么?是谁干的?多利安坐在地上,呆看着他父亲的尸体,那些炸弹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从走廊的尽头传来一声钢铁撞到冰上的声音,在整个洞穴中回荡。多利安转过身。一个笼子落在地上,在那里等着他。炸弹上仍然亮着灯,不过没再继续亮起新的了。

  多利安把他父亲的遗骸从冰里拖出来,用自己的双臂抱起,然后走向吊篮。他轻柔地把父亲的尸身放下,站在一旁。吊篮开始朝冰面升去。

  CHAPTER 12

  西班牙

  马贝拉老城区

  凯特现在看清楚了:那八只动物不是狼,它们是狗——消瘦的,绝望的……

  凯特松开了自己握着阿迪的那只颤抖的手,伸手去拿口袋里的枪。她才把枪抽出来,那只最大的狗就开始露出牙齿,低吼起来,然后它那只凶猛的同伴也跟着这样做了。两只狗都蹲下准备冲刺,它们身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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