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分析的,她都不曾想过。
她只是无聊,她只是希望老公去救她,然后抱着她,然后在嘴角粘上米粒,说,我去哪都带着你。
现在米莉老公去哪都不带着她,他越有钱,她越无聊。
他说,我神经病啊我,我干嘛像个白痴似的在嘴角粘上米粒?
恋爱的时候都是神经病,都是白痴,是弱智。
等结婚了,就清醒了,痊愈了。
米莉下楼买菜的时候,脊梁骨破了一个大洞——被邻居戳的。
那些邻居本来是对她漠不关心的,第一次割腕的时候,每个人都买了水果点心来看她,让她觉得自己备受关爱。
可是后来她发现,他们牺牲廉价的水果钱,是为了探得一手的八卦信息,那段时间所有人包括米莉在内都觉得幸福。
被人关注总好过是透明人,哪怕是负面的。
王屠户不在,他的儿子在,假日替他爹看店。
王屠户的儿子下刀快且准,切出的肉也不像他爹那样坑坑洼洼,而是有一种鲜艳的美感。他的手指很长,很有力,听邻居说,他是个准医生,这切猪肉的刀,将来是要切人肉的。
王屠户的儿子把肉装到塑料袋里,黑色的,微笑着递给她,“好好补身子,别跟自己过不去。”他每次都多给她一些。
米莉笑笑,对面几个卖菜的凑在一起小声嘟囔,这让她觉得很满意,这让她心情很好。
她掏零钱的时候,带出了一张名片,耀眼的红色,名片上只有一个名字和一句话:
非常顾问公司
专业自杀、杀人顾问机构。
是那个短发女孩给她的。
她说,需要的时候,在名片上写上自己的电话,放到5155号信箱,自然会有人联络她的
8.
丁厌住在一座非常高的新建高级公寓里,那个公寓一共有28层。
目前已经居住了一多半的住户,这些住户都是在她接手之前入住的。她接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很少有新住户了,就算有,也是住不了几天就搬了出去。
这座公寓叫做非常公寓,产权属于丁厌。
非常公寓的楼顶,是一个空中花园,里面种着一棵巨大的槐树。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丁厌就会倒挂在那棵槐树上,有时候想点什么,有时候又什么都不想,就那么挂着,像一只美人蝙蝠。
吸血蝙蝠。
丁厌又喝完了一盒血酸奶,从树上跳下来。
血酸奶是美姨特别为她做的,方便她外出的时候饮用,口感酸甜,美味可口。
血酸奶里的血,是西黎的。
西黎住在壁橱里,曾经是风云一时的大腕歌星,性感,帅气,且酷,老少通吃的万人迷。当他成名后,却越来越痛苦,越来越不自由,人不能24小时生活在别人的热烈的目光中。
2年前20岁的丁厌刚刚进入歌坛的时候,西黎是他的师兄,她是新人兼他的助理。
后来有一天,西黎说,他找不到生存的意义,于是她给了他一个。
他现在很幸福,因为他重新找到了被需要的感觉。
他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丁厌,只为买一个存在的意义。他的财产,就是这座非常公寓。
她下楼打开壁橱,西黎还是微笑着站在水晶棺材里,俨然一个变性版的白雪公主。他左手和头顶上都插着输液管,右手则伸到棺材外面,美丽的手腕上带了一个红玉手镯,只要打开手镯上的开关,新鲜的血就会像小溪一样流出来,血落到杯子里的声音,格外动听。
9.
米莉回到家的时候,米莉老公还没有回来。她算了算,也该是他回家的时候了。
电话里有一条留言,他老公说晚上要加班,她没有听完。
她不用听完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于是她直接拨通了老公的电话。
“我买了你最爱吃的菜。”她说。
“我知道,我晚些回去吃。”老公在电话那头有些着急,似乎要迫不及待地挂电话。
“我做好了给你送到公司。”这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不用了……”米莉老公的语气几乎有些求饶,他怎样让别人见到他手腕上带着刀疤的老婆?同事没人知道那个上了报纸头条的女人是他老婆。
这太丢人了。况且,他也并非加班,他下班要去一家有名的心理医疗机构,那家机构曾在报纸上表明要免费治疗米莉。
他相信报纸上的说法。
“你必须回来吃饭,否则我就死给你看。”她淡淡地说。
“唉——随你吧。”对方挂了电话。
米莉有些胸闷,她决定再打过去,可是已经没人接听了。
他不爱我,他有了别的女人。
她想,他的借口和电视剧里有外遇的老公们一样,拙劣。
她木然地坐起来,木然地切肉块,刀比较锋利,有好几次扎到案板里几乎都拔不出来。
肉汤炖好的时候,她又向老公的公司打了个电话,这次是个男人接的。
他说:“他一下班没多久就离开公司了。”
米莉什么也没说,她给自己盛了一碗肉汤,慢腾腾地喝了。
然后她走到厨房,打开煤气灶,把剩下的肉汤全部倒到两圈燃烧的火焰上。
那火焰连挣扎都没挣扎,直接灭了。
“我真的会死给你看。”她边自言自语,边把房间里所有的窗户都关上。
第6节
《完全变态手册》 第6节
3.
我曾经在网络上看到一个故事:一个女孩向一个男人求婚,但是男人却拒绝了她。理由是,他已经有了一个挚爱的妻子。故事的最后,男人回到家里,对着妻子的灵位,叹息着,老婆,我今天又拒绝了一个求婚者。
当初曾经被这个故事感动得一塌糊涂,并且臆想如果自己遇到用情如此的男人,定要用一生的爱去感化他,温暖他。
我想,苏米可能就是这种男人。我并不相信什么鬼魂之说,我宁可相信,他是对某个去世的爱人念念不忘。
我决定悄悄搬到苏米的对面,彻底把他从旧日的情愫中拯救回来。
就在我搬到了苏米对面的第一天,就发现了它。
那天,我确定苏米不在家后,偷偷搬了家,刚刚把新家收拾,就听到门外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从猫眼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提着一个大大的时装袋,拿着钥匙,打开了苏米的门。
我捂着“嘭嘭”跳的心口,按响了苏米的门铃。我确定苏米不在家,因为并未看到他回来。
“您好!”我堆着笑,看着一脸狐疑的美丽女人,她画着精致的妆,妩媚却不妖艳,举手投足,透露着成熟女人的韵味。
“我是新搬来的,还请多多关照!”我继续笑着。
“哦!”她也笑笑,“原来是新邻居,进来喝杯茶吧!”
真是求之不得,我侧身,进了苏米的家。
苏米的家并没有任何变化,依旧装满了镜子。
“好多镜子啊!”我故意感叹。
“是啊。”她笑着,欣赏着镜子里的自己。有那么一刻,我觉得镜子里的人,才是真的她,而现实的她,不过是个倒影。
“哦……您一个人住在这里吗?”我忐忑地问。
“是啊!”她站起来,伸了伸腰,“该做晚饭了……”显然,她在下逐客令。
我识趣地起身告辞,看了一眼客厅里的玫瑰,那是苏米昨天买的。
4.
回答家,我猛地拍拍脑门,心想,那个女人,该不会入室行窃的小偷吧?现在很多小偷作案手段都十分高明,冠冕堂皇入室,如遇到熟人询问,应对的技巧也十分高明。
想到这里,我马上拨通了苏米的电话。
“苏米,你在哪?”我焦急地问。
“我在家啊!”电话里苏米声音悠闲,隐约还传来炒菜的声音。
“哦……”我拿着电话走到门口,透过猫眼,苏米的门紧闭着。
“在哪个家?”我问。
“还能是哪个家啊!”苏米的声音更加狐疑了,“到底怎么了?”
“我、我、我想见你……”我的声音不由有些紧张,“你能出来一下吗?”
“现在?”炒菜的声音似乎停止了。
“现在!”我坚定地说,“我在老地方等你!”
挂了电话,我就一眨不眨地守在猫眼旁边。片刻,只见苏米匆匆忙忙地从家里出来。我的脑袋里挂满了问号。
难道……苏米刚才一直在家?难道……苏米刚才是故意躲我么?
苏米离开不久,我也出了门,下楼前,我使劲儿按了按门铃,里面无人应声。
见到苏米的时候,苏米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说要立刻见面的是你,迟到的也是你!”他看了看表,又看看我。
“对不起……”我气喘吁吁地坐下来,“那个……我买了东西,一会一起到你家吃饭好不好?”
“我已经吃过了,你要是饿了,就在这里随便点点儿什么吧。”苏米喝了一口水,顺便侧头看了看他映在落地窗上的侧影,无疑,他连侧影也是完美的。
“那个……”我低下头,“你有过爱着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