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厌喋喋不休地又把话题拉了回去。
于是杨信的人生第一次约会,一直围绕着尸体啊,变态杀人狂啊纠缠不休。
这难道就是做警察的悲哀?
5.
老邮和美姨不知道什么时候达成了休战协议,建立了革命统一战线,对丁厌实施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的策略。
于是,丁厌终于被逼无奈去相亲了。
美姨说,这个相亲对象,是她以前同事的妹夫的老爹介绍的,本城餐饮业王子,不但人长得像古天乐那么帅,还特别有品味,有绅士风度。更为重要的是,他为人本分,一点都不像普通有钱人那么风流,跟女人说话还会脸红呢!
丁厌捂着耳朵尖叫着:“别说啦别说啦!我都答应去了你就少给他唱几句赞歌吧!真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哼!我也是非常公寓的公主的!哼!”
丁厌气冲冲地出了门,美姨在身后喊道:“让小米开车送你!”
“嘘……”老邮小声说:“别让小米送,小米那么漂亮,会把丁厌比下去的……让大米去……”
美姨摇摇头:“大米也不行,大米那么帅,万一让人家误会那是丁厌的男朋友,可就糟糕了……”
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功夫,丁厌早打车上路了呢。
相亲的地点,竟然是上次和杨信喝茶的茶社。
“哎?丁小姐!”李蒙从茶社里走出来,一说话,脸又跟刷了红漆似的。
“哦!你……你……你也来喝茶啊?”丁厌心中暗叫不好,被熟人知道自己相亲的话,真是丢人死了。
“这就是我的茶社。”李蒙微笑着低着头,还是不敢看丁厌的眼睛,“你一个人吗?”
“哦……那个我……我借个洗手间……”丁厌看看表,男方差不多也该到了。丁厌躲在洗手间给美姨打电话:“美姨!”
“丁厌!”美姨在电话另一头笑着,老邮凑在电话旁边小声说:“快问问情况怎么样?”
“什么嘛!这个茶社有熟人,赶紧给人家打电话,要么改天,要么换个地方!”丁厌坐在马桶上焦急地说,厕所的天花板上隐约有水滴落下来,红色的,不过丁厌并未注意。
“有熟人怕什么啊?”美姨说。
“哎呀!不跟你说了!反正我马上要走,你爱通知不通知!哼!”丁厌挂了电话,匆忙走出去,走廊里的服务生异样地看着她,这时她才发现,这里的服务生清一色都是男生。
刚刚走到大厅,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她看也不看就接听了电话:“美姨!说什么我也不在这儿!”
“喂?是丁小姐吗?我姓李……”
“啊……哦……”是那个家伙,他该不会到了吧?真该死!丁厌跺跺脚。
“你、你、好像迟到了……”对方结结巴巴的语气里有点不耐烦。
“那个……那个……我们改天再约吧……”丁厌边说边警惕着望着大厅里每一个可疑的人物。
“既然到了,就见见吧……”对方挂了电话,声音从身后响起,是李蒙。
“真是巧,想不到是你啊!”李蒙憋着笑,他温柔地掏出手帕,轻轻擦去丁厌额头上红色的水滴,又不露声色地把那抹红包在手帕里。
“啊——”丁厌抓抓脑袋,真是丢人。
第21节
《完全变态手册》 第21节
14.
俗话说,新的不来,旧的不去。
丁厌为了让自己尽快忘记李蒙,决定要疯狂地相亲和谈恋爱,甚至连王晓峰和杨信都不打算放过。
她先是给杨信打电话,可他的手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无法接通,此时被“避嫌”踢出队伍的杨信,正在秘密查案。
丁厌恨恨地挂了电话后,又拨通了王晓峰的手机,问他方便不方便出来吃饭。
“当然方便!”王晓峰毫不犹豫地说,“我请你吃你最想吃的东西。”
其实丁厌并不知道自己最想吃的是什么,但她没有问,失恋的女人,哪里顾得那么多?
餐馆很小,是王晓峰花了血本包下来的,今晚,他亲自下厨,说要给丁厌一个惊喜。
半个小时后,他像捧着宝贝一般,端着一个大盘子出来,兴奋地说:“好戏登场啦!”
“到底是什么好吃的啊?”
“你忘记你跟我说过最想吃什么了吗?”王晓峰笑着,看起来十分开心。
丁厌疑惑地摇摇头,看了看门外,压低了声音:“我觉得外面有人老是在看咱们……”
“管他呢!”王晓峰放下盘子,掀开盘子上的盖儿,继续大声说:“人的脸颊啊!哈哈!”
盘子里,果真放着一颗惨白的人头,颤悠悠地冒着热气。丁厌尖叫道:“不会吧……难道你也……”随即她马上捂住嘴。她本来要说“原来你也去偷尸体了”,又担心说漏了嘴,把李蒙牵扯进来。
不错,那天晚上之后,丁厌就猜到偷尸体的一定是李蒙了。可是她并不觉得他是坏人,他只是偷了没有任何用处的尸体,又没有伤害谁……
丁厌捂着嘴,看着一脸得意的王晓峰。
王晓峰献宝似的:“快尝尝!快尝尝!就吃脸颊这块儿!”
丁厌颤抖着拿起筷子,刚刚伸到盘子上方,刚才一直在门外躲着鬼鬼祟祟的几个人突然冲进来,用乌漆漆的枪口指着他们:“终于人赃俱获了!”
王晓峰这次并没有紧张,他早就知道自己被跟踪了,那些警察的跟踪技术并不高明。
他继续微笑着指着盘子:“你们也尝尝?”
说话的间隙,丁厌已经从盘子里的人脸上撕下一块,塞到了嘴里,然后大笑着指着王晓峰:“王晓峰!你太有才了!豆腐居然被你做成这个样子啊!”
一屋子警察愕然了,王晓峰笑得愈加得意了。
15.
李蒙终究没有逃脱,丁厌看着电视上神采飞扬的杨信,叹了口气。
一切都是因为贝贝,李蒙没有带走贝贝,它成了一直流浪狗。狗狗们都有把食物埋藏在自己地盘的习惯,贝贝当然也不例外,它瞒着李蒙,偷偷埋了好多骨头在公寓的花园里。
有一次,一个邻居觉得那骨头的形状奇怪,像人骨,于是打电话报了警。警察们虽然在李蒙的住处并没有发现什么,但他们并没有放弃,继续搜查了他所有的茶社。
在其中2家茶社的天花板夹层里,发现了很多还没有来得及处理的尸体。
据说,李蒙被逮捕的时候很坦然,一直在微笑,似乎他一直都在等这一天。
丁厌从冰箱里拿出一根香肠,蹲下来,对着奄奄一息的贝贝说:“来,贝贝,吃点吧……”
“那是一条傻狗!”已经过了发情期的甲乙丙丁显然对母狗失去了兴趣,甚至他们有点讨厌它分享了丁厌的关爱。
“还是一条坏狗!”小丁说,“把我们埋在花园里的宝藏都暴露了!”
贝贝微微抬起头,闻了闻香肠,又把头扭了回去。吃惯了人肉的它,怎么会对这么粗糙的食物感兴趣呢?
它侧头看了看主人的身影从电视上闪过,眼睛里闪过一丝奇怪的东西,然后脑袋一歪,就不动了。
贝贝死了。
贝贝的主人似乎也没有想要活着,杨信在电话里说,他连几年前自己杀死妓女的事情,也主动招了。
【第六章:小甲的独白】
1.
是命运让我成为大哥的,因为张院长在孤儿院门口发现我们的时候,我排在最左边。于是那个老头给我们按从左到右的顺序取了名字:小甲、小乙、小丙、小丁。
我并不知道这个名字好不好,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我们四个兄弟长得一模一样,甚至已经一样到了不需要镜子的程度,比如我常常把小乙扯过来当镜子,对着他的脸给自己点眼药水,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点不进去。
我们兄弟四个每天都要点眼药水,因为张院长说我们“色忙”,我想那大概是说,我们眼睛里的颜色都很忙,顾不上我们,所以我们只能看到黑白色。
其实,不光颜色们顾不上我们,几乎世界上的一切,都顾不上我们,我们在被父母遗弃的同时,也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
【第六章:小甲的独白】
1.
是命运让我成为大哥的,因为张院长在孤儿院门口发现我们的时候,我排在最左边。于是那个老头给我们按从左到右的顺序取了名字:小甲、小乙、小丙、小丁。
我并不知道这个名字好不好,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我们四个兄弟长得一模一样,甚至已经一样到了不需要镜子的程度,比如我常常把小乙扯过来当镜子,对着他的脸给自己点眼药水,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点不进去。
我们兄弟四个每天都要点眼药水,因为张院长说我们“色忙”,我想那大概是说,我们眼睛里的颜色都很忙,顾不上我们,所以我们只能看到黑白色。
其实,不光颜色们顾不上我们,几乎世界上的一切,都顾不上我们,我们在被父母遗弃的同时,也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从懂事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跟别人不一样。
比如,院里别的小孩的父母都死了,但是我们的没死,我们是被他们遗弃的。因此,从小我就羡慕那些父母死去的孩子。他们的父母不是不爱他,只是死了。就算死了,也依然爱着自己的孩子。但是我们不同,正好相反,我们被父母讨厌了,丢弃了,就像丢掉一块擦过大便的卫生纸一样。
园里的老师们也不喜欢我们,我们并没有固定的班,而是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后来,老师们安排了值日制度,每个月,我们都会换一次老师,换一个班。轮到照顾我们的老师,被其他老师称为“倒霉”。
比如他们老说:“这个月该你倒霉了。”
只有张院长对我们稍微好点,他常常对着我们叹气:“唉……真是造孽啊,你们啊,死了可惜,好歹也是一条命,活着呢,又受罪。”
2.
我和弟弟们,是孤儿院的压底货。到了14岁的时候,很多和我们同年入院的孩子都被领养了,我们依然无人问津,无论怎么表现,都于事无补。
比如有一次,我们像货物一样排着队,轮流上台表演节目,下面的观众都是想要孩子的有钱人。
我们表演了四狗抢屎,惟妙惟肖,把全部人都逗乐了,可是最后,只有我们没有被选上。其中一个叔叔说,这四个孩子长得确实没的挑,就是脑子有问题。
其实,很多人都说我们脑子有问题,可是他们又说不出是什么问题,有一次我拿着改锥打算打开小丁的脑子看看到底哪里出问题了,看看到底可不可以修好,结果研究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打开后脑勺的螺丝钉,最终只好放弃。
严格来说,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我们并没有觉得自己活着是“受罪”的,就算全世界都遗弃了我们,我们还有彼此。别的小朋友不跟我们玩,我们自己跟自己玩。我们,不是一个人。
那一阵子,张院长一直很奇怪,他叹气的次数明显比以前多了,他问我们:“活着好吗?”
我们摇摇头,这个问题太深奥,我们并不知道答案。
他又问我们:“世界上,真的没有不能克服的困难吗?”
我们又摇摇头。
最后,张院长微笑着,送给我们每人一颗糖果,说:“唉……你们也觉得,这个世界上确实有无法克服的不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