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谁?”
“睡美人……”
“你坏……”
“笃笃笃!”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打断他们:“施美美!你在家吗?”是刘宁的声音。
施美美不悦地起身,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卧室的方向,这才轻轻走到门口,隔着门问:“你来干吗?我家不欢迎你。”
“你先开门!”刘宁急促道。
韩非整理了下衣衫说:“为什么不让他进来?他不是你同学吗?”
施美美无奈地打开门:“你到底要干吗?”
刘宁大抵是一路狂奔而来的,说起话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美美,你知道吗,十六……”他看到她身后的韩非,结结巴巴说:“暑假作业里的第十六道数学题,你会不会?”
施美美简直要气结,她还没来得及把刘宁关在门外,他就已经蛮横地挤了进来,和以往的好脾气判若两人:“你数学最好了,你会不会做?会不会会不会?”他急促地问,像个精神病。
韩非温柔地坏笑着,附在施美美耳边:“他是不是喜欢你?我的公主?”
施美美气急败坏道:“谁要他这种丑八怪喜欢!”
韩非轻轻捏捏她肥嘟嘟的脸蛋:“好啦,开玩笑的。功课重要,你们先聊吧,我明天再来。”说罢,他闪身离去。
“刘宁!你这个瘟神!”施美美抓狂道。
刘宁小心地反锁上门,淡淡地说:“他才是瘟神!”
“他是我的王子!”
“他是瘟神!”
“王子!”
“瘟神!”
“王子!”
“好吧好吧,王子。”刘宁不想像个孩子似的和她争论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他自顾坐在沙发上,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叠报纸,神秘兮兮地说:“你的王子,不一般。”
“当然不一般!”施美美怒气未消。
刘宁不再理会她的愤怒,将报纸铺满茶几,用玻璃杯鱼缸压住其中翘起来的某个角——现在那两条胖金鱼被养在一个杯子里,令整个杯子映着红彤彤的、拥挤的幸福,胖鱼和胖人都应该有爱情。
刘宁指着报纸上那些认尸通告、或者寻人启事、或者短短的关于凶杀案的新闻,说:“觉得这些照片里的人眼熟吗?”
眼熟。其中有两张施美美见过,是眼睛像韩非的和嘴巴很像韩非的那两则“认尸通告”,不过沉浸在爱情里的她早就将这些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她细细看着这些照片,发现每一张都不是韩非,但每一张都很像。有的是嘴巴像,有的是鼻子像,有的是脸型像,有的说不清是哪里像。
“你想说什么?这些破报纸能说明什么?”施美美扬起眉毛。
刘宁摇摇头:“你不觉得奇怪吗?”他说着从背包里拿出剪刀,将那些眼睛那些鼻子那些嘴巴那些脸型拼在一起。七零八碎的五官拼凑起来的韩非,那般冷、那般邪。
施美美一下子愣住了,喃喃着:“难道我的王子,是一个死人拼凑出来的尸体吗?”
刘宁道:“这倒不是。我总觉得这个男人有问题,我确实看他很面熟,但绝对不是在镜子里。答应我美美,在我搞明真相之前你离他远一点。我……我喜欢你,不想你被任何人伤害……他是不是喜欢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只要相信我,我一定可以保护你的!”
施美美铁青着脸拉开门:“你走!你是嫉妒!嫉妒韩非,嫉妒我!”
刘宁无奈地叹口气:“如果你们真心相爱,我会祝福你的。可若他是坏人,即便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会保护你,用我的方式,保护你!”
10.
施美美完全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每当傍晚妈妈醒来时,她就信誓旦旦地攥紧了拳头,下定决心明天一定不和韩非约会。可一到早晨她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渴望他的身影、他的声音、他的吻。
施美美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她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告诉妈妈她爱上了一个比她大很多的男人,但在这之前她必须确定韩非是真的爱她。
这天的韩非看起来很疲惫,身上带着甜甜的腥味儿。施美美靠在他的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镜子,甜腻腻地说:“你看,我们是不是有夫妻相?”她想就此引出关于未来的话题,她想让他说:“等你长大了,我就娶你。”
可韩非没有那么说,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嗯。以前只是觉得你和她像,一度怀疑你爸爸和她是兄妹什么的,倒全然没注意到你的额头竟然和我这么像。”
施美美从话里听出了异样:“她?她是谁?!”
韩非将她揽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脸:“我的睡美人。”
“你的睡美人又是谁?”
“一个和你一样姓施的女孩,不过比你美一百倍。”他边说边把手滑到她的脖子,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那刀刚碰到她的脖子,鲜血就顺着刀刃滑下来。紧接着,施美美的尖叫声被他的大手捂进喉咙里,他翻身将她按在沙发上,右腿单膝跪在她肚子上,令她喘不过气。
“你一定觉得难以置信是吧?”韩非冷笑着:“你真傻,你以为我真的会爱上你这样的胖女孩吗?我不爱你,我只是爱她的影子。从在小巷里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在你身上发现了她的影子,她,施阅帆。”
施美美瞪大了眼睛,挣扎着的手臂碰倒了玻璃杯鱼缸,红彤彤的胖鱼在红彤彤血水里挣扎。
韩非用刀轻轻在她脸上划出一道血痕:“觉得惊讶吧?那个叫施阅帆的女孩是我的学姐,那时我们都在一个艺术类中专学表演。那一年新年的戏目是“睡美人”,我想演王子,演那个吻了她、和她一生一世的王子,可是当时的导演说,我没特点!”他悲哀地笑笑:“你知道的,每一个导演都这么说。后来,另一个和她同级的男生扮演了她的王子,从舞台一直演到现实,甚至还偷尝了禁果!”他大笑着,鄙夷地望着她:“就像我们一样。我无法容忍心中的公主竟然是这样一个恬不知耻的女人,于是在“睡美人”上演那天,我放了火……真是天助我,整个舞台上都是易燃的道具,礼堂乱作一团,睡美人在城堡上尖叫着,王子冲进火海。哇,真感人,王子牺牲了自己,救出了公主……”
眼泪流到施美美脸上的刀痕里,疼,更疼的是她的心。
这时,卧室的门咣当当地响了几声,没了声音。韩非抬起头,望着那道门:“真是一只忠心的猫。”
施美美尖叫着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快点儿杀了我吧!”她大叫着,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心实意,她希望他杀了自己赶快逃走——在妈妈受到牵连之前。
韩非的目光重新落在她的脸上:“我本来不想杀你,可你不该说我们有夫妻相。你知道吗?我憎恨所有和我长得像的人,因为那些人的存在,才令我变成一个永远不能出头的没特点的演员。最像我的人,只能是我自己,所有和我相像的人,都得死!”他说着,鄙夷地笑望着她:“你和那个胖子还真是登对,连刀划上去的质感,都那么相同。”
“哪个……哪个胖子?”施美美虚弱地问。
“和我眉毛很像的那个。”韩非狞笑着:“我本来还发愁怎样找到他然后杀死他,不想他昨夜却自己送上门来。你知道吧,他拿着一张十几年前的报纸,偷偷潜入到我家里翻找我年轻时的照片,为的是确定我就是报纸上通缉令上那个纵火犯。你猜?他最后有没有找到?”
施美美咬着嘴唇,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