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三说:“没有!”
一个警察说:“邻居说她周日晚上来过你家。”
苏三三皱起眉头,关于周日晚上所有的事情,他都记不清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根本从来没有收到过那笔巨款,所以才不会找到。他怀疑,所有关于那笔天外飞钞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真实的梦罢了。他已经记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假的。
另外一个警察探着头看了看里面:“你在装修?”
“哦。”苏三三支吾着,努力保持着镇定,看着问话的警察在手里的小本本上记下了什么。
“李婆婆怎么了?”苏三三忐忑地问。
“失踪了。”一个警察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怀疑。
另外一个补充到:“很可能已经死了。您再回忆一下,周日晚上是否见过李婆婆?”
苏三三慌乱地摇摇头,突然大声问道:“你们怀疑我杀了李婆婆?!你们是不是认识消防科的小赵?”
两个警察疑惑地摇摇头。
苏三三咬牙切齿道:“小赵!想不到你竟然这么狠毒!”
一个警察悄悄拿出手铐,他觉得,这个苏三三就算不是凶手,也十分可疑,还是先带到局里审问审问再说吧!
苏三三看到警察把手伸到裤腰里,突然尖叫一声,猛地推开他们,一路狂奔,边跑边大吼:“你们不是警察!你们是杀手!是伪装成警察的杀手!是小赵派来的杀手!!”
【7.到底是谁的阴谋?】
苏三三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有人说曾经见一个流浪汉战战兢兢地在垃圾堆旁捡吃的,长得特别像苏三三;
也有人说臭水沟里的无名尸体和苏三三有几分相似;
还有人说,前些日子里报纸上报道的那个总是带着面具的怪人,身型和苏三三一样……
最替苏三三担心的是他的同事,科室里每个人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小赵黯然道:“我那天真不该和他吵架……”
别人安慰道:“谁知道苏三三看起来那么憨厚,心量会那么小啊……”
也有人说:“或许是因为别的事情呢……”
“对啊,或许真的得了癌症,善良的苏三三不想让大家担心,偷偷躲起来了吧?”
“唉……”
“……”
老科长和新调来的科长交接了工作,正式退休了。他收拾自己的文件的时候,发现了一张纸。他颤抖着看着那张纸,老泪纵横,喃喃道:“小苏啊……可惜了……”
那是一份关于新任科长的批复意见,批复的领导有些变态,认为苏三三这个名字太小气,不适合当科长,就算当了科长也因为名字的原因难以继续提拔。比如市长就不会叫苏三三,否则开会的时候,司仪说:“请苏三三市长讲话!”肯定会笑场。
批复意见上说,要么换人,要么换名字。
老科长心里一直觉得,苏三三的失踪,可能和自己让他换名字有关,那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敏感。
李婆婆信佛,是个善良的老太太。她一从山上拜佛下来,听说邻居以为她失踪了,就急忙到派出所解释了一下。
后来她得知苏三三失踪了,黯然抹泪了好久。
她知道那是个善良的孩子,意外得了不义之财,心里很不安,还请她来一起想办法,并让她暂时保管。
现在,面对这么厚厚的一堆钱,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她思来想去,总觉得这笔钱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决定扔掉。
【尾记:一则新闻】
日本国内的神秘现金事件蔓延至中国。今年10月,国内某市的多家福利院门口惊现装有大量现金的匿名信封,信封内的现金累计将近20万……
右脚
1.
天渐渐黑了,滑雪场的人越来越少,我努力爬上第二个斜坡,充满恨意地望着自己的右脚。右脚微微痉挛了一下,依旧充满了挑衅的仰视着我。
男友严肃地说:“注意右脚!重心不要放在右脚,要保持平衡。”
我深深地吸口气,握紧了滑雪仗……
我的右脚再次愚弄了我,滑雪板带着恶狠狠的嘲弄插入防护网的网洞,继而纠结在一起。
我恨恨地站起来:“再来一次!”
男友不安地看看四周:“天黑了,再滑就危险了。”
我无奈,只好咬牙切齿地跺着自己的右脚:“我就不信我治不服你这右脚!待会儿到了路上再收拾你!”
男友爽朗地笑着:“这右脚不是你的?”
这句话似乎具有某种魔力,雪场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空荡荡的。雪把夜色映成惨灰色,泛着凄冷的光芒。一片凄冷之中,隐约错横纠结着无数条滑痕,从山顶一直蔓延到脚边。那些滑痕,汇聚成某个阴谋,牢牢抓住了我的右脚。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这右脚是不是属于我的……”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某些不适,急忙转移话题:“呵呵,要不是这滑雪鞋,你的脚脖子早就九转十八弯了呢!”
我没吭声,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右脚,并在心底想象着它“九转十八弯”的落魄样儿。
2.
2.
滑雪回来后,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原来我,我们每个人,都是由一个脑袋、一个脖子、一块身体、两只手臂和两条腿、两只脚组成的东西。我当然更未想过,这些组合成我的肢体中,有些“我的”,或许并不完全属于我。
比如,我的右脚。一只特力独行的右脚,一只有思想的右脚,一只酝酿着阴谋的右脚,一只有着无数前科的右脚。它曾自作主张地踢过我年迈的父亲,也踩死过许多无辜的毛毛虫。它是潜伏在我身体里的破坏家――就连我的袜子,也总是右脚的先破。
它有强烈的支配欲。每次走路,它总是率先迈出,然后拖动着左脚前进。就像并不是所有的汽车都是四轮驱动一样,同样,并不是所有人走路都是“两脚驱动”。
而此刻,它似乎已经不能满足于仅仅支配我的左脚了,它的野心不断膨胀,它想完全的支配我。
我决定摧毁右脚的野心,冷落它。我走路刻意地先迈左脚,刻意地把重心放在左脚,甚至,在翘起二郎腿的时候,也用左腿压着右腿,故意让左脚变得居高临下。
那几天,身边的每个人都觉得我变得很奇怪,可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我只是不安地笑,把右脚的秘密紧紧捂在心底。
3.
右脚,夜夜抽筋儿,把我从美梦中拽出来――这是报复,一只阴谋破产了的右脚的报复。
男友说:“老抽筋儿也不是个事儿,去医院看看吧。”
我笑着:“不看,这右脚废了倒好!”
他担忧地望着我:“你至于嘛你!你跟你自己的脚较什么真儿?!”
我淡淡地说:“现在不是我跟右脚较真儿,是右脚在跟我较真儿!”
男友叹口气:“别糟蹋自己了……”
“我怎么糟蹋自己了?!”我的右脚突然很生气,于是我也跟着生起气来,愤愤地站到落地窗前,不再理他。
窗外,落雪了,就和那次滑雪前一样,也是鹅毛般的雪片,掷地有声,噼里啪啦的让人心里感觉特不安。
4.
第二天早晨上班的时候,男友执意不让我开车,理由很可笑:他担心我开着车的时候,右脚会突然抽筋儿。
我大笑着:“别逗儿了你!我右脚又不傻,我要死了,它还能活着么?”
他眼睛里突然涌出了泪花:“别这样好不好?你这样我难受……”
“你难受什么啊?!”
他哭着抱住我:“别再这样疯疯癫癫了……你这样,会让我无所适从……”
我推开他,晃着手中的车钥匙:“你才疯癫呢!好好的哭什么?连我的右脚都说它看不起你呢!”
“你给我听着!你的右脚不可能思考、不可能说话!”他歇斯底里地大吼着。
我冷笑:“你又不是我的右脚,你怎么知道它不会思考……这一切,都是右脚干的!不关我的事儿!”我说罢,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踢完还得意地说:“这一脚也是右脚自己要踢你的!”
我没说谎,真的,这真是右脚自个儿干的。
5.
清晨,一片耀眼的白。
车轮子压在松软的雪地上,发出惬意的咯吱声。马路上纵横交错着各种轮胎经过的痕迹,粗粗细细,横七竖八的纠缠在一起,就像滑雪场那些滑痕一样,带着并不干净的白,从四面八方向我聚集过来。它们默默地钻入我的车里,给了右脚一个热情的拥抱。
右脚一兴奋,激动地猛踩油门,于是马路上骤然响起高地起伏的喇叭声和刹车声。
那一刻,我只觉得眼前一片雪白,是被黑夜映衬的那种白,就像滑完雪回家那天晚上一样。
那天晚上,我任性地不让他开车,我说要继续在开车时寻找滑雪的感觉。路并不好走,但我却开得飞快,为了寻找滑翔的感觉。当那个孩子突然出现在我的视线时,一切都来不及了……我手忙脚乱,忘记了哪里是油门哪里是刹车,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右脚抽筋了……
我知道,这就是右脚的阴谋。
这一切,都是右脚的错!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男友说,我的右脚废了,但是医生找不到原因,他们认为我右脚的一切机能都很健康。
我知道,那是因为我的右脚走了,离开了,死了。在我那天早晨因为右脚抽筋而撞上路边的大树时,我的右脚就走了。
男友心疼地抱着我:“去看心理医生吧,医生说,这可能是某种转移型精神官能症……”
我摇摇头:“就让它废了吧,这样我会好受些,你知道,我没有勇气去自首……”
6.
我再也不能开车了,因为那只有思想的右脚离开了我,带着我曾经的罪恶。可是,它并没有带走我的厄运。
因为,我发现我的左脚也开始会思考了,然后是不听话右手,继而是叛逆的左手,紧接着是我这该死的嘴。
我的右手拿起电话,我的左手拨了警局的号码,我的嘴告诉对方:一个月前在通往滑雪场那条路上的车祸,我是肇事者……
挂了电话,我愣愣地望着男友:“我不想自首……我的左右手和我的嘴巴联合起来报复我……”
男友轻轻抱住我:“我知道……你一直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
泪水喷涌而出……
他说的对,其实,我一直在用这种方式逃避自己,也同样在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
【完】
杀机之爱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