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新的恐惧在大卫心中油然升起。是因为凯特变化得太大,还是因为他现在意识到了这里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
“从易处下手。”他心想。
“阿尔法,华纳医生没出声也没进行触摸输入,她是怎么对你进行控制的?”
“华纳医生本地时间九天之前被安装了一个神经植入物。”
“被安装?怎么做到的?”
“华纳医生给我编程,让我进行植入手术。”
又是一件他们每天夜里那些“宝贝,你今天上班时做了些什么?”的讨论中没提到的事情。
米罗的眼神转向大卫,嘴角微微翘起:“我也想要一个这种植入装置。”
“我可不这么想。”大卫聚精会神地盯着全息影像,“阿尔法,快放。”
“倍数?”
“五分钟每秒。”
闪动着的文字信息窗口变成了实心的光波,就像在黑色的鱼缸中来回晃荡的白色水波。凯特纹丝不动。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然后那些显示关掉了,凯特飘浮在亮起黄光的缸子里——
“停。”大卫说,“从华纳医生即将进入那个圆形的……管它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开始重放。”
大卫屏住呼吸看着录像。那些文字窗口消失了,凯特走到房间后面玻璃缸旁边的地方。一堵墙壁分开,她从中抓出一顶银色的头盔,然后走到玻璃缸前。它分开一个口子,凯特走了进去,戴上头盔。然后玻璃缸封闭起来,凯特从地上升起。
“阿尔法,恢复快放。”
此后的画面都是一样的,但有一个地方有变化:血从凯特的头盔里慢慢渗了出来。
在最后一秒钟里,大卫和米罗进入了房间。然后屏幕上闪出几个大字:
录像结束。
米罗转向大卫:“现在怎么办?”
大卫来回看着屏幕和装着凯特的玻璃缸。然后他看到了旁边空着的那个。
“阿尔法,我能加入华纳医生的……实验吗?”
房间后面的墙板分开,露出一顶银色的头盔。
米罗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这可不是个好主意,大卫先生。”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你不必这样做。”
“我必须。你明白的。”
玻璃缸转动起来,外面的玻璃打开了。大卫走了进去,拉下头盔,然后研究实验室消失了。
CHAPTER 3
大卫的眼睛花了几秒钟才适应了周围空间里四射的明亮光线。在他正前方,一个方形的显示窗口里闪动着文字,他仍然看不清楚。这地方让他想起了火车站和站上的到站/离站显示板,只不过这个又大又空的地方看不到入口或者出口,只有坚实的白色地板和里面透出灯光的弧形柱子。
阿尔法的声音响起:“欢迎来到复活档案馆。请给出指令。”
大卫走近显示牌,开始读出上面的文字。
记忆日期(状况)重放
12.37.40.13 (损坏)完毕
13.48.19.23 (完整)完毕
13.56.64.15 (损坏)完毕
接下来还有十几行——全都显示重放完毕。最后一条则是:
14.72.47.33 (损坏)重放中
“阿尔法,我可以做的选项包括?”
“你可以打开一个记忆档案,也可以加入一个正在进行中的模拟。”
正在进行中的……凯特应该在那里。她是不是受伤了……或者正遭到攻击。大卫四下张望。他没有武器,没有能用来保卫她的东西。没关系。
“加入进行中的模拟。”
“通知既有的参与者?”
“不。”他本能地答道。出其不意可能会有点好处。
明亮的火车站和显示板消失了,一个小得多也暗得多的地方渐渐出现。一艘太空船的舰桥。大卫站在房间后面。文字、图表和图像在这个椭圆形房间的墙壁上滚动,盖满了所有的墙面。在他前方,两个人站在一面宽大的观察窗前,盯着飘浮在黑暗太空中的一个星球。大卫立刻认出了这两个人。
站在左边的是亚瑟·雅努斯医生,亚特兰蒂斯科考队的另一名成员。在亚特兰蒂斯瘟疫的最后几个小时中,他帮助大卫从多利安·斯隆和阿瑞斯手里救出了凯特。但大卫对他的感觉仍然很复杂。这个天才科学家曾针对亚特兰蒂斯瘟疫创造出了一种错误疗法,这种疗法会把人类七万年的进化一笔勾销——把人类倒回到获得亚特兰蒂斯基因之前的那个状态。雅努斯发誓说,把地球人类的进化倒卷是从一个强大得难以想象的敌人手中拯救他们的唯一办法。
大卫对于站在雅努斯身旁的那位科学家则没有这种矛盾而冲突的感情,只有爱。屏幕上黑色的太空背景中反射出她那美丽的面容,大卫在倒影中依稀辨认出一些细节特征。她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那颗行星的景象。这表情大卫看过许多次了,可他还是差点就沉迷在其中。不过这时从头顶上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惊醒了他。
“本区域处于军事管制下。立刻撤离。重复:本区域处于军事管制下。”
另一个声音打断了这个声音。音调和阿尔法的一样:“撤离程序已设定。执行?”
“否。”凯特说,“西格玛,把来自军事烽火站的通知静音,让飞船保持在同步轨道上。”
“这太莽撞了。”雅努斯说。
“这个世界遭到了攻击。”
“不一定吧。”6
“我必须搞清楚这事。”7
大卫走近观察窗。这颗行星很像地球,但颜色不同。海洋太绿,云层太黄,地面只有红色、棕色和浅褐色。地上没有树。一片荒芜的大地上只有些圆形的黑色陨石坑点缀其间。
“这可能是自然发生的偶然现象。”雅努斯说,“连续撞上了好几颗彗星,或者是一片小行星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