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她往他嘴里挤进去些凝胶状的东西。
大卫猛地坐起来,把那些橙色的“果冻”吐到了墙上:“老天哪,太难吃了!见鬼——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啊,女士?”
凯特偏了偏头:“真这么难吃?”她尝了点,“不过是些预消化过的氨基酸,甘油三酯——”
“这东西吃起来就像是屎,凯特。”
“你又没吃过那个——”
“刚吃过了,太恶心了。你怎么吃得下去?”
凯特也觉得很奇怪,对她来说这东西几乎没任何味道。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她正在发生变化,变得……更像亚特兰蒂斯人。她把这个想法丢到一边。
“总之,我人生的最后一顿绝不要吃这种东西,我宁可饿死。”
“说得也太夸张啦。”
大卫伸手想够到行李背包:“我们还剩什么能吃的不?”
凯特打开包,清点着里面的盒饭:“炖牛肉、黑豆马铃薯烤小鸡、白汁……”26
大卫倒回床上:“噢,开始用色情话挑逗我了。”
凯特捶打着他的胸口:“你这疯疯癫癫的家伙。”
他笑了:“你喜欢我这样。”
“是啊,所以我也疯了。”
“你不吃的都归我。”他说。
“我觉得对我来说什么口味都很快就无所谓了。”
大卫的眉毛拧成一团,然后他的笑容消失了,他似乎明白了凯特的意思。
他随手抓起一份盒饭,撕开包装,开始狼吞虎咽。
凯特希望他吃慢点,这样身体能释放更多消化酶,更好地消化食物,让他从食物中获得更多的宝贵能量。她就是为此才想给他吃更富于营养的亚特兰蒂斯食品的。但……人类的需求啊。
他开玩笑地捏了捏凯特的鼻子,试着让气氛轻松起来:“不流鼻血了啊。”“不流了。”
他快吃完的时候停了下来:“流血是因为那些实验,对不对?那些模拟实验。”
“是。”
大卫吃掉了最后几口:“当时阿尔法说你还……剩下四到七天。它的诊断并不是不能确定你的健康状况。它是无法确定你还会在自己身上做多少实验。不做的话就是七天,对不对?”
“是。”
“很好。”大卫说,“七天比四天好。”
“同意。”凯特平静地说。
“好了,我们来谈谈那个……问题。”
凯特扬起眉毛,“什么问题?”
“远距长传。”
凯特讨厌用体育术语打比方:“什么意思?”
他用手肘撑起身子:“你知道的吧,万福马利亚传球。球赛接近尾声,比分落后,念一声‘万福马利亚’,然后孤注一掷。我们现在就处于这种局面,凯特。其实我们都清楚的。你说这个烽火站和无数的量子通信中继站相连接。对我来说,我们只有一个机会了:发出求救信号。就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的世界正被一支强大的外星侵略军攻击’?”他停了下来,“啊哦。我只是想让形势听起来格外紧急,引人注意,但是实际上这是百分之百的事实啊。”
凯特眼前一亮,就是这个了。大卫还在说话,每说一句就更加疲倦一分。精疲力竭之后又吃太快,他正迅速摇摇欲坠。
“我是说,呃,有些坏人会看到它,也许他们会过来。但也许有些银河级的善良人士会对此略微在意,而且不管怎么说,如果我们做了会完蛋,如果我们不做也会完蛋……”
凯特把他推倒在床上:“休息吧,你刚才让我想到了一个点子。”
“什么点子?”
“我去去就回。”
“一小时后叫醒我。”大卫朝离去的凯特叫道。她绝不会在一小时后就叫醒他的,他需要休息。如果凯特没搞错的话,稍后有些事必须让他以巅峰状态应对。
凯特走出房间,看到索尼娅和米罗正设法把临时工事挪到离发光的白色传送门更近的地方。自从凯特初次见到米罗以来,这是他头一次没朝她露出笑容。他朝她严肃地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这事情很重要,我们正在执行防卫任务。”
凯特也朝他点点头,从他们身边几乎是跑着朝烽火站后部的通信室冲去。她调出刚才曾向大家展示过的通信日志。这次,她输入了新的时间范围:大约一万三千年前。
数据在屏幕上滚滚而出,凯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多利安朝下面的维克多伸出一只手:“我拉你上来,我们得快点。”
士兵攀爬斜着靠在生态室出口处的这棵树的速度大概只有多利安的一半。这蠢货绝对成不了奥运会选手。
他把对方拉进昏暗的走道,然后他们再度出发。多利安很高兴终于离开了那个潮湿、诡异的地方。里面又是蛇又是隐身飞行的怪鸟,天晓得还有些什么。
他本想把这个口子堵上,保证里面的任何怪物都不会跑出来,但没时间了。
两个男人在通道中慢慢移动。他们和在前往生态室的路上一样光着脚,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可能会暴露自己位置的声音。
多利安从来都勇于面对现实:大卫很强壮,而且聪明。他完全有可能把凯特送到烽火站上,自己留在这里断后,等着他们上钩。
如果凯特已经发出了消息,或者是关掉了烽火站,多利安做什么都已经迟了。这想法让他心头沉重,这可真是俗话中所谓的“世界的重量”啊。但他不能急于求成,如果还有机会的话,阻止他们就全要看他的了。如果他失败了,整个世界都将毁灭。他牺牲了那么多,为之奋战至今的世界。
阿瑞斯有一点是对的:多利安有必须完成的使命。
他现在渐渐适应了昏暗的环境,尽管应急光源仍然微弱,走廊里的情况他看得越来越清楚了。
在前方,传送室隐约可见,仿佛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他和维克多停在了出口旁,相互比画了几个手势,然后就冲了进去,枪口来回扫动。里面是空的。
多利安走到控制面板前,在绿色的光雾中操作了几下,银色的拱形传送门被激活了。
维克多朝门里走去。
“等等。”多利安命令道,“我们要小心点。”
玛丽和保罗躺在小床上,两人都睁眼盯着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