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显就是一个讨价还价的过程,而且这是我们三人商量好的价钱!你这样,跑去打工也一定被人骗,本来一千块的活,人家给你一百块你也干了。”
丁浩不满道:“这完全不是一类事好吧!我刚刚看他的样子,他说顶多出三万了,我怎么知道他最后又会同意三十万。”
“朝阳哥哥刚才不是说了,他开的车就值几十万,这是要他命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不付钱?”
朱朝阳也道:“耗子,你刚才太急了,说实在的,三万块真不够你们接下去几年的花销的,你们至少要找个地方住,要吃饭穿衣服,还要想个办法上学,对吧?”
见两个人都说他,丁浩只好道,“好吧好吧,算我错了,下回我都听你们的,我不拿主意了,这总成了吧。”
普普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朱朝阳道:“好啦,都别生气了。我们得为接下来的事,认真筹划一个具体的方案。”
“方案!”丁浩握起拳,兴奋地说,“听起来很刺激的样子,就像电视里那样?”
朱朝阳很认真地说:“对,可是我们不是在拍电视。现在开始我们就不是小孩了,我们要像成年人一样做计划,要想出万无一失的方法,因为我们要和一个杀人犯做交易,这件事很危险,明白吗?”
丁浩道:“我早就不是小孩了。”
普普鄙夷地望了他一眼,重复刚才的话题:“你太笨了。”
丁浩只好低头闭上嘴。书旗小说网,http://www.bookqi.com/
朱朝阳咳嗽一声,缓和气氛,看着他们俩,道:“刚刚你们害怕吗?”
丁浩摇摇头:“一开始看到那人有点紧张,后来也没什么好怕了。”
“咖啡馆里他瞪我们的时候呢?”
“那时有一点点紧张啦,不过他不可能打我们的,我肯定,所以我不怕他,哈哈。”
普普鄙夷地望他一眼,再次重复刚才的话题:“那是因为你太笨了,笨蛋是不懂害怕的。”
“哼!”丁浩咬咬牙。
朱朝阳转向普普:“你呢,你害怕吗?”
原本他们俩都以为普普一定会说“这有什么好怕的”,因为刚刚男人露出凶相时,只有普普毫不畏惧地跟他对视,他们俩都各自胆怯了。谁知普普此时此刻突然像变了个人,缓缓点点头,目光中流露出来小女生的柔弱:“我怕。”
丁浩奇怪道:“可你刚才好像一点都不怕呀?”
普普皱了皱眉,表情恢复成了一如既往的冷漠:“你越害怕,别人就越知道你好欺负。只有不怕,别人才不敢对你怎么样。”
朱朝阳不由赞叹道:“普普,你真勇敢!”
普普目光瞧着远处,幽幽道:“以前我爸爸刚被枪毙时,同学笑我打我,我都不敢还手。后来有一次我跟她们拼了,她们再也不敢惹我了。”
丁浩道:“朝阳,那你刚才害怕吗?”
朱朝阳笑了笑:“害怕也是有的,不过这件事肯定要去做的,害怕也只好克服了。”
普普看着他:“朝阳哥哥,谢谢你。”
朱朝阳微微脸红:“谢我什么?我们是好朋友嘛。”
丁浩拍了下手,道:“好吧,那么接下来我们的这个方案,是什么样子的呢?”
朱朝阳道:“先回家再慢慢筹划,还有两天时间,我需要好好想出一个确保我们安全,又能拿到钱的办法。不过我们现在回家要小心,千万不要被那个人跟踪盯上了。”
三人沿着路往前走,找到一个公交站,看了看,没有直达车,只能先坐到主城区,然后再搭上回家的公交车。为避免被杀人犯跟踪,朱朝阳带他们在目标站的前一个站就下了车,然后拐进了胡同里,最后穿来穿去,回到自家楼下。
第九章 被同情的人
第29节
因为人是死在外面的,按照当地风俗,丧事不能放家办,又由于尸体摔成那样,按习俗等不及过头七了,要先下葬入土为安。
徐家在小区不远处的一个老年活动中心租了场地,治丧以及明天出殡后的亲朋吃酒都在这儿。张东升把超市买的毛巾、纸杯交给帮忙治丧的人后,刚转过身,就看到了严良。
严良独自坐在靠里的一张空桌上,朝他点头笑了笑,招手示意他过来。张东升本能地心中一惊。在他还是学生时,他就听说过严良曾是省公安厅的刑侦专家,偶尔还会有杭市市局和省公安厅领导模样的人过来找他聊天。后来认识徐静后,徐静告诉他,这位严叔叔以前做警察时可厉害了,从来没有他破不了的案,甚至得到过公安部的表彰。和严良接触多了,张东升愈发知道严良可不像数学系里许多只知道硏究理论,并不懂这些复杂理论硏究出来有什么用的老师,严良很喜欢发掘数学理论怎么样结合生产实践,像学校计算机系的学生,多半会来选修严良的这门数理逻辑,想必严良当年做警察时,也一定很擅长从数学角度解决问题。
当然,张东升很清楚,严良今天过来可不是为了查他,他是作为亲戚明天送葬的。不过即便严良查他,张东升也有一百个把握,这案子无人能破,因为没有任何办法能证明人是他推下去的,而不是意外摔下去的。除非,那三个小孩的相机落进其他人手里。
张东升马上点点头,走过去,热情地握住手,道:“严老师,四年不见了,徐静说联系过你,我还以为你这次没空过来呢。”
“放暑假了嘛,你中学空,我大学也空。对了,我来时,他们说你去超市买东西,怎么买了几个钟头?”
张东升不慌不忙地撒了个谎:“我去找明天的送葬车确认下事宜,又跟花圈店结了下账,耽搁了。”
严良点点头:“这几天你可忙坏了吧?”
张东升叹口气,低下头:“出了这样的事,徐静心情不好,每天一没人就独自哭,只能我这个做男人的安排了。”
严良同情地看着这个学生,犹豫了片刻,还是把话说出来:“你现在和徐静的感情是不是出了点问题?”
张东升低下头,手捂着嘴巴,道:“她告诉你的?”
严良默然点点头。
“我们…”他抿着嘴,似乎很艰难地说出来,“我们也许会离婚吧。”
严良关切问:“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也许…”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指出香烟,他知道严良不抽,所以只拔出一根,自己点上。
“你开始抽烟了?”
张东升苦笑一下:“平时不太抽,偶尔心烦的时候抽一下。”
严良点点头:“能…方便跟我说一说吗?”
“你是长辈,也是我最敬重的老师,告诉你是应该的。”他吐出一口烟,道,“这一切的根源,大概因为我来自农村,我跟徐静本来就不是一类人吧。”
“可是你们当初是相爱的。”
张东升笑了笑:“恋爱的时候,会忽略很多对方的缺点,等到结婚后,就不一样了。你是知道我家里情况的,我爸妈都是山里的农民,都是老实人,没见过世面,不懂城市人的规矩。我跟徐静结婚后,我爸妈过来看我们,可是第一次来了后,徐静就嫌他们不讲卫生,跟我说以后我爸妈再过来时,花钱让他们住宾馆,不要住家里。而在我爸妈的农村观念里,总是觉得一家人就应该住家里的,所以我劝徐静忍一下,反正过来也是住几天就走的,我会把他们卫生搞好的。可她坚决反对,说他们住家里,她就去住宾馆,跟我吵了一架,没办法,我只好委婉地劝爸妈,以后改住宾馆,他们嘴上没说什么,我知道心里肯定不舒服。这几年,他们一次都没再来过,这次办丧事过来,也是安排住的宾馆。这只是一点小事,不算什么,很快就过去了。可是后来我的一些习惯,跟徐静的性格差距太大了。我从小家里穷,买东西习惯比来比去性价比最高的,徐静完全相反,她只要牌子大质量好的,不在乎价格,她觉得我太小气,不够男人,哎,凡此种种,大概我的形象在她脑海里分数越来越低了吧。越往后,她对我越冷淡了,甚至…甚至不再让我碰她了。”他搓了下头发,眼眶中隐隐泛红。
严良同情地看着他:“那么你现在对她的感情怎么样?”
张东升望着空白处,温柔地笑起来:“我依旧很爱她,无论她做了什么,在我心里,她还是四年前那个不顾父母反对,执意要跟我在一起的女孩。”
严良瞬时被他的情绪感染,唏嘘一声,道:“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去年她跟我提过离婚,我不想离,我很希望可以和她好好过下去。我尝试着讨好她,似乎效果有限,我觉得她一时间钻了牛角尖,并不清楚什么才是她真正想要的生活。所以我想用时间慢慢调整她的想法,另一方面我也检讨自己,觉得出现问题,我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坦白说,我和她结婚后,面对她的父母,我内心有自卑在作祟,总感觉他们看不起我,没把我当一家人,所以我也没尽心去做一个好女婿,在整个家庭里,我像个孤零零的局外人。于是我开始把自己真正融入到这个家中,做一个女婿的本分。我在中学教书,空闲时间多,就多抽空来陪她爸妈。我这么做其实也有一部分私心,讨好他们,让他们劝劝徐静。他们知道情况后,也一直在做徐静的思想工作,所以我们俩拖到现在还没离婚。可是…哎,爸妈突然出这样的事,我实在…其实都怪我,爸有高血压,可爸平时都说自己不难受,不肯吃药。我也没在意,还带他们去山上,结果拍照时,我刚摆弄相机,突然听到爸妈叫起来,我抬头已经看到爸妈跌下去了。后来警察推测爸当时爬了山,一下子坐下去后,高血压发作,拉住妈一起掉下去了。无论怎么说,这都怪我,我觉得我太对不起徐静了。”他把烟熄灭,双手盖着额头,一脸的痛苦模样,让人不忍直视。
严良叹息一声,劝道:“你也不要自责了,这种事谁都不希望发生,有人出门就遭遇车祸,完全始料未及,这能怪谁去?”
过了好久,张东升才重新抬起头,道:“现在我也想通了,只要徐静快乐,我也无所i胃。我只能尽我本分,还是她丈夫的时候,做一个好丈夫,至于最后的结果,我只希望她快乐而已。”
严良听了非常感动,连连安慰,又说:“你这边也不用这么悲观,我会劝劝徐静的,我的话她还是会听一些的。现在她爸妈这边刚出了事,她也不会马上就跟你再提离婚,你也多努力努力,让她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我会的,谢谢你,严老师!”
张东升脸上依旧是一副沮丧的模样,不过他看着严良的反应,心底泛起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第十章 与狼共舞
第30节
床下震起一地灰,朱朝阳弯腰爬出床底,又把两个盖满灰尘的大箱子往底下塞回去,站起身拍拍手,回头道:“现在相机藏在最里面,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我们一定要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如果那个男人问起,千万不要被他骗了,好吗?”
普普皱着眉,很认真地点点头,随即用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太笨”的丁浩。
丁浩略显无奈叫道:“我不会被他套出话的,放心吧。好啦好啦,咱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才能把钱拿到手。”
朱朝阳道:“拿到钱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我们一定要平安地拿到钱。”
“平安地拿到钱?难道…”丁浩皱眉,“难道那个人还会把我们杀了灭口不成?”
朱朝阳很严肃地点点头:“很有可能,你看他今天的表情就知道了,要吃人的样子。”
“他是看我们年纪小,想故意吓唬我们吧?”
朱朝阳撇撇嘴:“我不知道。”
丁浩转向普普:“你觉得呢?”
普普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朝阳说的有道理,万一他不打算给我们钱,只是想杀我们灭口呢?”
丁浩道:“可是相机在我们手里。”
朱朝阳点了一下头:“对!只要相机没落到他手里,他就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你瞧他今天的样子,我说先回家把相机放好再回来,他的脸都绿了。后来普普跟他说话时,他明明很生气,还是忍住了。我想就是因为相机还在我们手里。”
“可是最后交易成功的话,我们还是要把相机给他的吧。”
普普想了想,冷笑道:“那也可以不把相机给他。”
“不给他?”丁浩惊讶地望着她:“怎么不给他?”
“只拿钱,不给相机。”
丁浩干张嘴,道:“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只给我们钱,我们不把相机给他呢?”
普普眼角微微眯了下:“我们要求他先给钱,等拿了钱后,我们不把相机给他,他也对我们束手无策,难道他会去派出所告我们骗他?这样还能继续威胁着他,相机在我们手里,他就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如果过几年钱花完了,还能接着跟他要。”
丁浩想了想,犹豫道:“这个办法好倒是挺好,他就成我们永远的钱包了,而且他再生气,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可是…我们这么做,不太合道义吧?”
“道义?”普普斜视他一眼,鄙夷道,“不要学电视里的人说话!”
丁浩只能转向朱朝阳:“你觉得呢?”
朱朝阳很果断地揺摇头:“这办法不行。”
“为什么?”普普问。
“电视里放过很多这种事了,拿着别人的把柄威胁他、勒索钱财,第一次第二次别人都照办了,可是三番五次后,把人逼到了极限,他再也受不了,就把对方给杀了。你们想,如果你是那个男人,三个小孩拿着相机,几次三番威胁你,跟你要钱,你会允许这样的事一直发生下去吗?不会的,所以这么做,很可能真的把他逼急了,杀了我们。”
丁浩道:“那怎么办?”
“只能交易一次,一次过后,我们跟他不要再有任何来往,彻底不认识!”
普普道:“可是你前面说的情况,我们把相机给他后,他会不会还想着杀我们灭口?虽然相机已经给他了,可我们毕竟知道他杀人的事实。”
朱朝阳点点头:“很有可能。”
丁浩眉头皱起来:“那该怎么办,给他也不行,不给他也不行,难道只能交给警察?”
朱朝阳同样摇了揺头,道:“当然更不可能交给警察。”
丁浩急躁道:“那你说到底该怎么办呀!”
朱朝阳道:“我们拿到钱后,就把相机给他,但必须保证我们的安全。我们要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下把相机给他,在外面他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决不能让他知道我们住在哪里,这样一来,他找不到我们,时间久了,他见我们没把他杀人的事说出去,自然就会放弃灭口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