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不想再待在这个小城里了,而且觉得如果去都市会更有出路。东京人口比我住的小城多得多,其中也许会有好心人。
我来到以前在电视里看到过的涩谷,因为当时那身衣服腹部的地方有前日夜里流的血,便偷了套服装店陈列在街上的衣服,到百货公司的洗手间换上。
那以后我整整两天滴水未进,在第三天便开始接客。
我别无选择。饥饿、困倦与被赶出家门带来的打击使我神志不清,接二连三的不幸遭遇是逼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最大原因。
啊,其实我真不想让你知道这些——现在,就这样说着这些事,都让我脸如火烧。对自己曾经的堕落,我还是有羞耻之心的。或许世上会有人骄傲地谈论这些事,但我绝不在这之列。
因此,这五年中的详细经历,我就不叙述了。
唯一要和你交代的是,在频繁地接客过程中,我流产了。此后,我两次被警察抓住,在少教所蹲了一年两个月。再之后,我便遇见了M先生。
人常说上帝如果关上了一扇门,一定会你另开一扇窗。但如果我再早一点遇见M先生的话,也许就不用过那些悲惨的日子了吧。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过那种生活,我也不会遇见他,这个世界总不会让你什么都称心如意的。
M先生,原本是我的客人。
然而现在回想起来,他并不是惯于此道的那种人。我猜想他当时一定是压抑太久了吧。
那时我在某个业者手下工作。仔细想来,这些管我们的人到底该怎么称呼呢?要说是组织的话,不够分量;要说是公司吧,又有点奇怪。
对于过着寻常生活的你来说,一定很难想象一个身无分文的女孩独自从事那种工作有多辛苦。客人很难找,时不时还会遇到各种危险。
我刚来涩谷的前两个月,是自己独立接客的。这种事在电视和杂志上经常报道,你也应该有所耳闻,那个街区会有很多成年人来找年轻女孩。虽然我初来乍道,但好歹也能过活了。
然而,一旦那里的人能认出你,日子就不好过了。你会被同行的女孩视为眼中钉,而且遇到恶劣的客人陷入险境的话,也无法保护自己(我流产也是因为某个中年男人的粗暴对待)。因此,为了安全有效地工作,最好还是依附在别人手下。收入经过别人的手,虽然会变少,但这样我就不用费工夫找客人了。
刚开始,我跟着一个叫U的业者。不是我自己投奔他的,而是我逛街的时候被他发现的。
我身材不好,胸部平平像个男孩子,唯一的商品价值就是未成年了。也因此,我在短时间里攒了不少钱,而且业者还借公寓给我住,我总算过上了像样的生活。
一年后U因为让未成年人工作而被举报。警察前来盘查,所有的经营者都被逮捕了。我就是那个时候被送去少教所的。毫无悬念地,我的家人拒绝与我有任何往来。不要说是见我了,连保护官提出的会面也被断然拒绝,这使少教所的教官都异常同情我。
出少教所后不久,我二十岁了。仔细算来,被父母逐出家门以来,已经过了三年半。
我自己租了公寓,开始在附近的超市打工,但也没能坚持多久。因为没有任何征兆的,我的恶癖又再次出现了。
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涩谷业者手下工作的时候,我的恶癖还曾很彻底的潜行藏身。是因为离开了那个家?还是因为我开始接客?不管怎样,那段时间无论有什么样的机会在眼前,我一次都没有偷过东西。或许,那样的生活方式才是适合我的吧。
所以,一旦恢复正常的生活,我的恶癖就又卷土重来。这已经可以说是不治之症了。因为我自己也不能解释清楚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
我一点点偷起店里的东西,事发之后就被开除了。店长并没有把我送去警察局,但我却深感自己的无可救药而无地自容地哭了。我一定是那种不能好好过日的人——怀着这样的感悟,我走上了回归涩谷的老路。
06
我再次依附业者开始接客。
客人一般是从旅馆打来电话,然后我们再应招过去。在电话里,他们会对需求对象提出要求。业者也会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满足对方的要求。那些要求一般都相差无几,绝大多数就是“要胸部大的”“要身材好的”“要年轻的”之类。而业者也不是一直手下都有很多人可供选择,所以未必一定能满足客人的要求。
有一次,客人提出了另类的要求,说是“要个子尽可能小、身体柔软的”。当时业者手下,个子最小的就是我了。
“这个客人的要求还真古怪。个子小的我还能理解,但身体柔软的……R小姐,要是碰到变态,你就逃走好了。”
开车送我到旅馆附近的业者如此告诫。记得在那之前我什么都没考虑,听了他的话以后,心中反而蒙上了一层不安。
走进客人电话中所说的房间,里面等着一个身材颀长,温文尔雅的男人。无框眼镜给人以知性的印象,灰色的西装质地优良做工考究。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那人好像喝了点酒,即便如此,待人接物都还是彬彬有礼。我觉得应该没有问题,就给业者打了电话。
“要是不对劲,就马上逃出来啊!”
业者在电话那头叮嘱道,但我觉得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因为那人给我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虽然确实偶尔有客人看上去像绅士,一旦上了床就变得野蛮粗暴,但眼前的人不像是那种类型。
我照规矩一一做来,这里就不用详细介绍了吧。
“你为什么这么赶时间呢?”
做到一半,那位客人说道。
我们的工作是计时收费的,所以最好是尽可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所有服务。花费时间多的话,客人就需要支付半小时一万日币的延长费用。
我这样说明后,那位客人丝毫不当一回事地延长了两个小时。那可是四万日元啊!如果去别的店,他能享受到更加豪华的服务。
“我已经不年轻了,赶时间不是我的特长。慢慢来吧,我还想和你聊聊呢。”
我觉得这个客人真奇怪。不年轻?一点也看不出来(怎么看,都只有三十五岁左右)。为了和我这样的人说话居然还愿意花这么多钱。
我和客人在床上悠闲地谈天说地。客人用钱买了我,却对我那么礼貌——好像我才是客人那样被他照料的无微不至。
“对了,听说您喜欢身体柔软的女人……那是为什么呢?”
“哎?啊,那个……”
听到我的问题,客人腼腆地笑了笑。
“其实我有事要拜托你。”
好像我的问题把他的话匣子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