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知道真相的确实是我,M先生什么都没有做错。我流着泪不停摇头。
“但是,R,我这话或许真的很不中听……就好像人不可能变成飞鸟一样,你也不可能变成弗朗西斯的。不过你不要胡思乱想,即便如此,我还是爱你的。”
说着,M先生轻轻地用手包裹住我那缠满绷带的左手。我好想放声大哭。
“喂,M。”
此时,D医生从诊疗台旁的屏风后面探出头来。我原以为医生已经走了,但他好像在写什么东西。
“不好意思,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瞧你这话说得,还真不是一般的无情啊。”
那时我并不知道,医生和M先生是十年深交的好友,对他的特殊嗜好也非常了解。M先生那间娱乐室里的部分照片和一些相关藏书,都是经他之手得到的。
“我并不了解详情,但她这么全心全意对你,你怎么忍心说她成不了你的最爱?”
看不出来D医生原来是这么率直的人。
“你不知道事情原委,就不要乱插嘴。你不是知道我的业障的吗?”
“知道是知道。”
听了M先生的话,D医生一下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好像他们之间把它称为“业障”。
“我就是这点怎么也改不了。身不由己啊。”
说着,硕大的泪珠落下脸庞。
看着这样的他,我突然明白了——M先生对于无法改变性癖的自己,是多么的痛苦。
他所追求的爱情在这个世界上实现的可能微乎其微。说穿了,那是一种让爱人自断双臂的危险爱情。
这就好像M先生胸口有一团能将一切都燃烧殆尽的炙热火焰。不管爱有多深,只要被他拥抱就会丧命,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放弃了拥抱别人。
因此,他只好将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这世界上唯一不会被他伤害的不死鸟——那早已不在人世的弗朗西斯身上。
“M先生。”
面对落泪不止的M先生,我说道。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请让我变成你所想要的样子!”
也就是说,请断去我的双臂。
我早就有了这种觉悟。拿起菜刀切手,也是这种觉悟的表现。
是的。
我无论如何都要成为他的最爱,想要成为他心中比弗朗西斯、比任何人都重要的人。
“这绝对不行!”
M先生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我有点错愕。原以为他会高兴地接受,绝没想到他会这样断然拒绝。
“为什么?”
“这还用说?我很高兴你能有这份心……但要舍弃健康的手臂,这真的不合常理。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绝对不会后悔!”
“你会后悔的。我现在确实非常感动。坦白说,光是假想你失去双臂的姿态,我就热血沸腾。但一想到你总有一天会后悔,我就怎么也不能同意你那么做。”
“如果你能用灵魂爱我的话,我绝对不会后悔。像现在这样一直看着你被弗朗西斯所占据着,反而会让我更加痛苦。”
我不知何时忘记了左手的痛(或许是镇痛剂起了效果吧)大声嘶喊。
“不管怎么说,你不准再说这种傻话了。为了自己的嗜好切断爱人健康的双手……要真这么做了,我才真的不是人了。”
从他的表情里很容易看得出来,M先生正在业障与理性中挣扎。他除了有这个癖好以外,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比一般人更为认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因为自己的业障而饱受折磨。
见他如此坚决,我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抱歉,你们小两口吵架的时候,我想插句话。”
就在我和M先生相对无语的时候,D医生加入了进来。
“M。下次你带她去‘Synonym’看下吧?”
这个名字我有印象,好像是东京某区一家小酒吧。我认识M先生没多久,他就开车带我去过。那家店远离闹市,招牌也不显眼,要通过窄小的楼梯才能进去。
我记得那里好像有五个包厢、能坐十来个人的吧台,店堂角落还有个小舞台。那大概是乐队现场表演用的吧,不过我们那次去的时候,没有什么表演。
“那家店我之前去过。”
我躺在诊疗台上说,D医生显得有些意外。
“那你见过夫人了?”
“夫人……?”
“是的,F夫人。头发到腰,‘波涛汹涌’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我倒是记得很清楚。她大概三十五岁左右,一直在窄小的吧台里招呼熟客。她和M先生好像很熟,M先生把我介绍给她后,为了以示亲近,她还调了一杯“中国蓝”鸡尾酒给我。
“你和夫人聊聊会有帮助的。”
我从久远的记忆中努力挖掘关于她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