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薏苡所谓的慢慢判断指的是自己的动作,与时间概念完全没有关系。此时的她依旧站立原地未动,只是慢慢地抬起右手,再慢慢地落下。很小心地用小指上最长、最尖细的指甲从切开的丹药中挑出一药料,将其黏附在自己的耳垂上。阮薏苡的举动就连申道人也无法理解。刚才阮薏苡先后采用了听、看、闻、品四种方法鉴定丹药配料,可以说已经将辨药技艺发挥到了极致。而现在她又很不可思议地将药料黏在耳垂上,这难道是要再次以更细微的听觉来判别丹药中未曾暴露的细节吗?药料黏上耳垂后,阮薏苡的动作没有就此停止。她先慢慢地将右手食指在口中蘸了少许唾液,然后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耳垂。那只蘸了唾液的食指指肚则按住黏在耳垂上的药料,然后很轻微、很柔和地慢慢旋转捻动指头。此时的阮薏苡似乎完全忘记周围的一切,只是微眯着眼睛,很像是在仔细聆听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申道人依旧看不出阮蕙苡这样做的目的,但他却觉得阮薏苡通过这种方式肯定得不到她想要的结论。就像刚才摇药壶辨别丹药种类一样,听辨只能对大体的质地形态进行判断,从而推导出一些其他的信息。阮薏苡在耳垂处用指头研磨药料,如果听觉足够灵敏的话,的确可以辨别一些质地较粗的药料成分,但一些质地细腻或原本就以液态混入的药料却是无法辨出的。而自己隐瞒不说的那部分成分质地应该比液态的更加细微难觉,所以以听辨的方法根本无法査出。“除非……除非她不是在听!”想到这里申道人心中一阵狂跳。“如果不是听,那就是传说中的那种技法,难道这阮薏苡是会那种技法的?”申道人发出这种疑问其实代表他已经发现自己再次判断错误,因为阮薏苡正是以一种只有传说中才有的辨药技法在进行辨药。的确,阮薏苡不是在听药,听药是最初级的阶段。而她现在用的是最高等级的辨药技法:触药,是以自身的触觉来辨别丹药中的药料成分。一般人都以为直接品尝辨药是除了实验器具加辅料外辨别药料最直接、最可靠的方法。其实不对,人的味觉其实非常局限。味蕾分布在四个区域,舌尖品甜,舌根品苦,舌的两侧前面部分品咸,后面的部分品酸。所以一种药料入口要经过四区的鉴别,这本身就会出现味觉上的冲突和怀疑。而如果是含有多种药料的成药入口,则更加容易混淆。但是触觉则不一样,小块范围内的肌肤触觉几乎完全一致。这样将丹药揉捻在上面后,可以根据不同药料对皮肤不同的刺激进行准确辨别。而且辨别的过程中还可以相互间进行比对,更加有利于最终结果的准确性。阮薏苡选择将药料放在耳垂上揉捻,是因为这部位的毛细血管最丰富,感觉也更灵敏。清康熙年间工部编撰的《天工神授公列》中就收录了一个“蒙目配百方”的奇人。此人无名,民间唤其“药老子”,他就能完全不靠眼睛只凭手感辨出药铺中的所有常用药料,并且能以黑布蒙住眼睛,配出一百个方子的药料来而绝不会有一味出错。“药虫!你用的是药虫!”阮薏苡突然睁开微眯的眼睛发出一声大喝。“不对!不是药虫!”申道人的脑袋里嗡的一声,脚下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当他觉得阮薏苡是在以触觉辨药时,已经很是担心会出现这样的误会。阮薏苡根本不理会申道人的辩驳,只管自己将所发现的情况大声说出:“国师所谓的注入活性生命原来是在丹成之后加入药虫!看来我最初的判断并没有错,你不是要害皇上,害了皇上你也什么都得不到。你是采用的诡道做法,是想用药虫控制皇上!”阮薏苡的这种说法其实是申道人最为害怕的事情,比被她逼出自己丹药中所藏秘密更加害怕。他清楚如果自己被别人误会在所炼丹药中加入药虫,那么从此便会声名扫地。而如果让孟昶误会自己在所炼丹药中加入药虫,那么便会脑袋落地。根据贵州罗源发现的碑石碎片记载,药虫是一种古老的医疗法。就是直接捕捉一些可利用的虫子或者是自己用药物喂育虫子,以达到针对性的治疗作用。这种方法现在我们又重新在尝试,比如用毒蜂叮咬来治疗关节炎,利用水蛭吸取肿胀的脓血,用蚂蚁治疗银屑病,等等。其实自然界中可直接利用的虫子极少。另外,因为不同的虫子、不同的功用所采用的喂育方法和药料都不相同,过程极为繁复,成功率极低。所以药虫的种类也非常少,而且形态大小各不相同,行药功用很单一。药虫有利有害。有利者可将药性直接带入人体的病症部位,或者以药虫自身所带特质来对症治疗,个别种类还可以直接啃食、去除病变部位。有古医学研究者说,它的作用其实就相当于现在的挂水,是以活着的虫子作为药物运行到全身需要部位的媒介。有害者是药虫入体比较艰难,需吞入或破切身体钻入。这过程比较痛苦,特别是一些个体较大的药虫,过程中会损坏病人完好的身体部分。还有就是药虫入体之后,施药者手段高的话,可让其排出。但如果控制手段不够,药虫不能为药反噬其身。更有饲养者在过程中就会不小心被不受控制的药虫进入身体,那就会生不如死,备受煎熬。所以这虽然是行药救人的技法,如是善良人为之,可以说是自己冒着危险来救别人的性命,但如果是被奸恶之人掌握,却是害人害己的妖邪之术。“我用的是虫药而并非药虫!”申道人虽然心中纠结,但在眼下这种情况他只能断然否认,将不能泄漏的秘密脱口说出。“有什么不同吗?”阮薏苡觉得这只是申道人的狡辩而已。“有,大小不一样,形态不一样,使用途径也不完全一样。”阮薏苡眉头皱了一下,从申道人的语气和态度来看,他应该不是在说谎。而且从她自己以耳垂触觉对药料的判断来看,这丹药中所含药虫也真的是自己从未见识过的。莫不是真像申道人所说,不是药虫而是虫药?可这虫药的概念又是从何而来?自己怎么从未曾听说过。阮薏苡许多年前曾遇到一个乞讨阿婆,那阿婆饿极了趴在路边啃食野草。阮薏苡心善,便将乞讨的阿婆搀扶到附近一个土洞里,然后每天从家中偷些米团、薯根给她吃。而那阿婆为了回报阮薏苡,便口授给她一些药理之道。阿婆在土洞里待了一个多月,终究还是因为体衰而未能活下来。她临终前最后传授给阮薏苡的就是药虫之道,但是却告诫阮薏苡此法只能万不得已时自救之用,切不可随意育培药虫,更不能显露于世。她还告诉阮薏苡,自己就是因为育培药虫失误导致虫不能控被侵入身体反噬内腑,自己一直感到饥饿并非真的饥饿而是药虫损坏了五脏,而且此种煎熬直到死都无法可治。一个多月的时间很短,阿婆虽然口授了许多药理之道却未曾来得及解释。但阮薏苡似乎对药理有着特别的天赋,然后对于此道又十分着迷。她觉得这些都是医人救人的好技法,于是很努力地通过各种尝试来印证和破解阿婆口授药理中的奥妙。加上交趾国多产可入药的奇花异草,这就让阮薏苡很快自学成一门别树一帜的药理医道。但入迷者往往会醉心于更深度的研习,所以阮薏苡忘记了阿婆的告诫,找个私密地方养了几只药虫。就在阮薏苡养的药虫快要成功时,有几个顽皮的孩子闯进了她养药虫的私密地方。药虫被惊,入了孩子们的身体,将几个孩子折磨得根本没有人样。但是还未完全成功的惊虫阮薏苡没有办法将其排出体外,于是又养了几种虫子,想以虫治虫。新培育成的虫子入体后,果然有一番两虫争斗,但争斗的过程本身就会对孩子造成更大伤害。而两虫争斗胜的虫子吞噬了败的虫子会变得更加强大,这样一来阮薏苡便更加无法将其排出体外,直至将孩子折磨至死。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情,阮薏苡才会被当地人当做长发鬼要烧死她,幸亏遇到徐国嶂将其救下。因为有这样的经历,所以阮薏苡对药虫非常熟悉。刚才那些药料在耳垂上稍稍一捻揉,她便觉出其中有活物。但阮薏苡也承认,这活物比最小的药虫都要小得多,如果不是有一定数量,根本无法觉出。而且这种活物虽然黏于皮肤却没有侵入欲望,活动性很弱,只是沿着皮肤汗毛有微微地推伸和扩展,就像是植物的生长。但是只要是活物,阮薏苡便认定这是药虫,否则在她所知道的药理范围内没有其他概念可以解释。申道人心中现在很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和阮薏苡来一场药理论道。将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其实自己也有责任,如果不是一定要在药理上论出自己的清白来,也不会将对方引导到这一步的辨别和追究。他看着阮薏苡皱着的眉头,便知道自己的说法根本无法使对方相信,所以必须继续解释,哪怕是将整个的秘密和盘托出。“这个丹药真的是炼丹而不是炒丹。只是你还不知道,如今道家的炼丹不再是单一的火炼,而是有很多种方法。我炼的这个丹是用的菌炉,也就是以各种植物菌种为添炉物。过程不用火,而是用温暖的水汽促进药料和菌种的融合质变。这其实也是由原来的火炉悟出的,火炉炼丹,经常会有一些丹药会发霉或质变,用高火长时间炼制本不该出现这种情况的。后来发现这情况不是出现在炼制过程中,而是在抽火冷却过程中。这过程中有一段时间炉温温和、水汽蒸发,所以容易发霉和变质。于是我道家前辈索性另辟蹊径,创出新炼丹方法。以合适的温度、合适的水分将有用的菌种加入药料,让其融合质变成丹。”申道人所说这种活性菌种入丹药的技法可能是中国最早的生物科技。“这样就能在丹药成型的同时加入活性物种,而且随着丹药的存放周期,这些物种会有一个生长过程。所以你只给九十粒的丹药,就是控制好了这个过程。而这个过程中服下丹药,就如同服下刚刚采摘的灵芝仙果一般。”到底是行家,阮薏苡一点即通。“对,不但可以控制过程,还可以通过菌种的不同、所融药物的不同,以及包裹蜜壳的厚薄来控制生长的开始时间,或者是进入人体后的生效时间。”申道人看似和盘托出,但其实控制什么温度、多少水分、适合什么菌种却一样没说。他只是尽量往其神奇度、功用效果上扯,尽量远离带来这种神奇和效果的方法。阮薏苡没有再问,虽然她心中有许多想问的内容,但是她性格冷傲从不求人,另外,她也估计自己就算问了,别人也不会再多说出什么来。因为此刻双方心中都已经清楚,话说到这一步已经足够洗脱对申道人的怀疑。至于申道人所说的方法是否真实可行,那就只能阮薏苡自己去印证了。阮薏苡确实是个药理奇才,她不但印证了申道人所说菌炉炼丹的真实性,而且还依照这方法再作拓展和创新。将它与自己的药虫之法相结合,创出了蛊咒技法。而且用下蛊之法制造出一桩历史谜案,几千年来无人知道其中的内情,但这些都是后话。早知悉萧俨和顾子敬是在已经快出蜀国国境时才收到鸽信的,这是通过南唐在各国安插的密探道转过来的。南唐的官员中能随意利用密探道转站换鸽快速传信的人不多,但韩熙载肯定是其中之一。据送信来的坐探解释,这鸽信是三封同发,通过密探道各站点直达成都。但是没有想到信到之时萧俨他们已经离开成都,另择一途径往南唐赶回。虽然成都密探站点当机立断再用其他线路的密探道转鸽信追赶他们,但由于萧俨他们一路行程匆忙,所以比正常情况下还是多用了好几天才送达。鸽信上的印鉴是韩熙载的,而且是秘用印鉴,并且还釆用了三封同发的方式,由此可见此信的重要性。打开信后才看个开头,萧俨便吓了一大跳。他虽然早在成都获知了字画暗藏杀技的秘密后,就已经预料到自己可能会因为怀璧之罪成为被刺杀的目标,但当看到韩熙载的信件明确告知刺客已经设局要刺杀他时,还是禁不住地一阵心惊肉跳。这也难怪,不管是谁知道有人要杀自己时,肯定是会被恐惧和不安所笼罩的。更何况萧俨一介文官,任职以来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不过萧俨在恐惧和不安的同时却也有着庆幸和感激,幸好韩熙载神通广大获悉了这个讯息,幸好是密探道的鸽信及时送到,否则他将茫然无知地就此踏入丧身之地。信中除了告知有刺客阻杀他们,而且还明确刺客选择刺杀的位置是在南平境内的烟重津。这样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他们可以采取另择路径躲避刺客,也可以加强防御应对刺客。但具体是避是防萧俨却不敢做主,这一套他全然不懂,因此他只能将这事情全权交给顾子敬和卜福来做主。顾子敬见到鸽信之后的反应和萧俨截然不同,首先他没有一点害怕,竟然在心中生出一阵狂喜。作为鬼党成员,顾子敬被别人当做刺杀目标的事情没有少遇。要是没有这些经历和经验,在瀖州时他知晓有人刺杀自己后,也不会那么从容地设虚局捉拿刺客。而一般遭遇刺客次数多的人都会知道,被刺杀这件事情是不应该感到害怕的。如果刺客布设合适,以意外突杀转瞬间要了你性命,那被刺的人可能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就魂归六道循回,根本没有机会感到害怕。而如果像今天这样提前知道了有人刺杀,那么也就意味着自己不会有危险,更用不上害怕。可以让人替自己死,也可以让人杀死刺客,总之接下来的事情可以说与自己根本没有关系了。但是今天顾子敬却立刻确定接下来的事情和自己有关系,极大的关系。这应该是一个危机转换成的利好,运作得当的话可以让自己从鬼党成员升至真正位高权重的堂皇职位。有人要刺杀他们,这目的其实已经很明显,是害怕他们将字画里暗藏的秘密带回去。其实之前顾子敬听萧俨说蜀宫门口见到德总管后,就已经揣测以诡异字画对元宗不利的人是太子李弘冀。而德总管的到来,说明李弘冀已经觉出他们突然出使蜀国可能存有其他目的,所以才派人追赶至此来核实真实情况。也正是因为德总管的出现,顾子敬才会急切地要萧俨不顾礼数匆忙赶回南唐。而且还不走原路、另择新路返回,就是怕他们已经知晓字画秘密的事情被透露出去,然后会有人对他们不利。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他们获悉字画秘密的事情肯定已经被透露的,但背后具体运作的到底是不是太子李弘冀却无法确定。而揣测之事特别是对太子的揣测只能是在心眼中转转,没有真凭实据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这可是涉及皇家内务、皇位传承,一句没有实据的话触碰的可能是方方面面,不单是太子。原来想着将字画的秘密带回去就是大功一件,但那只能是让皇上有所防范,对周围人多加小心,而幕后之人却不一定能査出来。这件功劳的效果还不足以让他顾子敬一步从暗到明,从奴才到栋梁。说不定大部分功劳还得是在最早怀疑字画、取下字画、追查字画的韩熙载身上。但是幕后之人派刺客阻杀自己和萧俨的消息漏出,而且还有具体地点。如果能够反设一局拿住刺客,再顺藤摸瓜查出幕后操纵的人,到时候只要将探出的结果往元宗面前一放,那自己就真的踩到一步登天的梯子了。而完成这件事情所冒的风险却是一样的,在将秘密告知给元宗之前他们始终会是被刺杀的目标。至于反设一局对于顾子敬来说是轻车熟路,只需将他在瀖州城里玩的那一套故伎重演一下就行。但是瀖州那次做得并不成功,所以就算是再玩一把,也需要吸取上次的教训,弥补其中的漏洞。经过瀖州那一次之后,顾子敬已经意识到,要想擒住这些刺客高手,仅凭官兵的力量是不够的。要有很多像卜福那样的六扇门高手,或者很多江湖道的技击高手,但最有把握的应该是比那些刺客更厉害的刺客高手。比刺客厉害的高手这世上肯定不少,但问题是自己在短时间中能从哪里找来这种厉害的高手?顾子敬想来想去只有韩熙载手下的夜宴队。但是夜宴队这个机构即便对于南唐高层来说也是谜,很少有人能知道其运作是怎样一个模式。而且夜宴队除了韩熙载外没人能插手进去,所以要调动这方面的高手肯定手续复杂,甚至可能要通过元宗才行。对于动用夜宴队的做法卜福也极不赞成。因为他们虽然不清楚夜宴队的力量的分布,但可以肯定大部分的主力应该是集中在金陵城中和周边。从那里到南平烟重津路途遥远,并非一两天能赶到的,所以远水解不了近渴。当然了,夜宴队在附近或许也有暗藏的据点可以调动人手,但是这样的外驻据点所能调动的人数和实力不一定能满足需要。布兜截杀的刺客是要从大批人马和护卫高手中刺杀目标,所以这一趟来做刺活的刺客人数不会少,能力方面也应该是最上乘的。而且对方能提前知道使队行走路径,选择必经的烟重津设兜,说明他们获取讯息的能力也很强。韩熙载能在金陵城中可以获知刺客的行动,那么刺客方面也完全有可能探到夜宴队的调动。所以要想下反兜捉住这些刺客,最好还是不要动用南唐范围内的力量,特别是夜宴队,否则可能会打草惊蛇。不过卜福不是那种只会泼凉水而不加柴添火的人,在否定了夜宴队之后,他提出可以临时借用南唐势力范围以外的高手组织,比如说南平的九流侯府。九流侯府网罗的都是身具绝技的奇人异士,秘密行事的能力更在夜宴队之上。而且刺客就是在南平境内动手,用九流侯府的人手名正言顺、调动隐蔽。九流侯府的办事门槛很低,只需给予可观的费用或邻国的优惠承诺,他们便可以为任何一国解决别人不便出面的事情。因为那些身具绝技的奇人异士根本无法判断出是哪一国人,所以做完事情后不会留下任何后遗迹象,更不会被人认为是南平所为。但其实其他几国都心知肚明,只是必要时有些事情是要九流侯府做的,也就不便戳穿。顾子敬身在鬼党,知道皇家很多隐秘的事情,所以也听说过皇家一些不便出面的事情会委托九流侯府办理。现在见卜福也主张借用九流侯府力量,于是当机立断,让萧俨以特使的名义行文南平礼部,请九流侯府的高手秘密协助。行文中虽然没有谈及费用,但在顾子敬的授意下也先许了个不确定能实现的好处,说此事办成后,将奏请元宗李璟降低对南平方面的出境、过境税率作为回报。行文发出后,南平方面很快有了反应。其实即便没有顾子敬开的空头支票,他们在知道这情况后也不会袖手旁观。因为南唐使队从他们境内通行,如果在自己势力的范围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怕会因此事得罪南唐,授人发兵讨伐自己的由头。他一个小国置身强国之中,哪一国都不敢得罪。除非是有一日积攒了足够的财力和军力或得到哪一强国的支持,能突然出兵在短时间里占领别国的大幅领土,那才有翻身崛起的机会。这也是南平为何会贪图小利为各方摆平尴尬事情的原因之一。九流侯府派人与南唐使队进行了沟通,并且相互间建立起可快速传递信息的途径。两三次的意见互换之后,便定下了全盘的反兜计划。第一步先任由刺客布设,让他们放松发生意外情况的警惕。第二步再故意拖延通过的时间,让刺客失去耐心,以为使队不会通过而准备撤出刺局,而这个时候再让假使队通过,诱刺客出手。这样就使得他们出手仓促,不能完全达到预期效果。最后在假使队人马与刺客纠缠之时,由九流侯府的高手和卜福所带使队的高手前后围堵,力求生擒全部刺客或主持刺活的首要刺客。但是九流侯府的计划却是大意了,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刺客出手之后竟然一举将假使队全数歼灭。而他们之前以为会有假使队人马可用,所以只派出了十几个高手。当发现状况与他们预想的大相径庭后,这十几个高手立刻将大部分力量用在目标最明显的裴盛身上,力求将其生擒。只余下少数几人以“五行生克连”阵式循楼凤山发出告警声的位置而去,但其目的也只是威慑和逼退,防止其他人突破阵形救援裴盛。相比之下,倒是卜福的做法更加谨慎。他用大量护卫和兵卒围捕六指和唐三娘,而自己则带高手直扑归鸦林。因为他判断此趟刺活的主事刺客应该是在最重要的部位上,也就是在施放兜爪击毁中段七辆车的控制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