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鸣条之战

大夏王履癸坐在宝座上,品着美酒。他的坐姿依然英武,如果他不是天子而投身武道,他其实也可以媲美三大武者吧。

只可惜啊,美人不在附近,不然今天的天气,却正好出去打猎。

昆仑的玄战还没有结束,自己那个愚蠢的儿子正用九鼎为大夏王朝拖住商人最重要的力量,而东南的战况却似乎非常理想。

如果昆仑的局面不堪收拾,那就切断昆仑与人间的通道,就让已经上昆仑的人都去死好了,只要最后美人能逃回来,那就行了。

“陛下,陛下!”

一个老臣匆匆跑上大殿,呼号着仿佛失了魂魄。

“商军……商人的叛军……出现在了西面!”

“什么!”

西面?那怎么可能,商国可是在东面。

但已经没有时间去质疑这一切了,商国的军队正一拨拨地出现在了西方,正向夏都逼近过来。

当……

酒杯落到了地上,履癸在刹那间丧失了方才的风度。

“混账!”他怒吼着,“没用的都雄魁,狡猾的商贼!”

“陛下……现在……现在怎么办啊……”

“慌什么!”履癸竭力稳住自己的手,挥动着,道,“朕还在这里,大夏亡不了!”他发出了号令,“整军!”

可是,由于大部分的兵力都已经调往东方,大夏王都之内,还有多少兵马?

忽然,他想到了一件事情:能否把江离调回来呢?

昆仑的玄战固然重要,但现在火烧眉毛,顾不得了。

……

“宗主……好像出了大事了!”

“嗯。”江离喃喃道,“应该是宇空,没想到,藐姑射竟然会这样决绝。”

“那当如何是好?我们是不是暂时放下和东人的成见,联合所有人的力量……”

“没用的……”江离道:“除非是季丹洛明出手,可他现在大概没心思理会这个了吧。对那个男人来讲,有穷饶乌的最后一箭比整个世界都重要!”

“那我们……”

“等吧,等吧。”

“等?”

就在这时,下界又传来了可怕的消息。

山鬼看到了玄光传信之后,整张脸都苍白了。

成汤竟然率领精锐,迂回奇袭,如今已经从西面逼近了王都,如今正与大夏王决战于鸣条。

天上地下,昆仑王都,竟然同时遇到了最大的危机。

“宗主!”山鬼、河伯一起道,“陛下要我们赶紧下界援救!”

“下界?”江离的眼神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感,“现在还来得及么?其实下界的战争,从我听说都雄魁大人没上来时,我就预感到下界的情况已经凶多吉少了。”

“那……我们不如现在就下去……”

“来不及了。九鼎已经植根于此,要把混沌之界的布置解除,需要时间。解除之后再回到下界也需要时间……只怕没等我们赶到,下界的战争就已经结束了。”

“那……”

“其实我们早该想到的。当我们企图让昆仑与下界的战争一起胜利的同时,也应该要考虑昆仑与下界会一起失败的可能……但这还不是我最怕的。我最担心的是,当不破来到我这里的时候,下界的事情已经解决,而我却还站在这里。到那个时候,我到底是要去阻拦他,还是去帮助他?哈哈……山鬼啊,我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幼稚、这么无力……”

师韶坐在夔鼓上,颓然道:“好像没有办法阻止了。”基界还活着的人都已经逃光了,只剩下另外一个瞎子陪伴着他。

“这的确不是我们能阻止的。”登扶竟道,“不管怎么说,藐姑射选择在这里发动宇空,总算不是太绝。”

师韶道:“师父,我好像听你说过,季丹大侠可以在宇空完全完成之前破解它。”

“不可以!”登扶竟道,“那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承诺,在奇点之界关闭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把生死、荣辱、天下、是非都抛却了。我们的乐声虽然可以穿透藐姑射设下的虚空隔绝,但我们的乐德不允许我们为了苟延自己生命而去打扰那场对决!”

师韶道:“但这宇空真的不会影响到下界吗?”

登扶竟道:“昆仑是另外一个时空。只要能及时关闭所有通道,应该不会影响下界才对。我刚才已经通知了江离宗主,川穹也去了是非之界。应该还来得及。”

师韶道:“也就是说,到时候死的,可能只是我们几个而已了。唉,不知不破怎么样了。若他也死在这里,那便麻烦了。”

登扶竟道:“东人既然寄望于他,想必他是极有担当的。此刻他连是非之界也还没破,更别说混沌之界的江离宗主,有担当的人,不会在这种时候下去的。”

师韶道:“都雄魁大人已逝,血剑之鸣亦成绝响。下界战火逼天,却不知此刻如何了。”

登扶竟道:“你奏一番乐来,我听听气象。”

师韶道:“奏何乐?”

登扶竟道:“试试轩辕氏的《云门》。”

师韶擂鼓,却是一声败响。

登扶竟道:“下界大乱矣,全无盛世之德!再试试尧帝的《咸池》。”

师韶再擂,三着鼓沿。

登扶竟道:“公心已失,禅让之业不可复矣。再试试舜帝之《大韶》。”

鼓声不威而哀,登扶竟道:“乱了乱了!这哪里是大韶!徒儿,你已经入神了么?还听得见为师的话么?试试本朝之《大夏》吧。”

登扶竟侧耳听了片刻,垂泪道:“勤德丧尽,淫乱丛生!这是乱音!乱音!”又听了片刻,惊道,“咦!好多的血,好多的死人……尸体、尸体、尸体!这是战场吧?难道下界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师韶手掌拍两拍,脚步站稳,停顿片刻,拳头突然雨点般擂去,发出一轮急响。

登扶竟呼吸加急,用手杖支撑住身体,说道:“这是追亡逐北的马蹄声么?”

师韶的脚步渐渐凝重,而鼓声则越来越威武,登扶竟侧耳聆听,叹道:“我军已不成军矣……”痛拍山钟,为军魂作殇。

师韶头发披散,已然全不知有我,夔鼓之响,如江河天降,澎湃不可阻遏。

登扶竟叹道:“民心已丧,都城不保矣。”再拍山钟,为都城作殇。

师韶突然停了下来,立定,蓦地跃起,用头撞了一下夔鼓,咚咚声震,略无章法。登扶竟道:“这是什么调子?”

师韶没有回答,跳开几步,举拳虚擂,稍有韵律。登扶竟道:“非《大夏》矣……此乃新乐,莫非大夏社稷已不保?”再听片刻,叹道,“新乐已成!弘矣大矣,东方之圣君,吊伐之功已成……此乐可名之曰《大护》!”

说到这里,已知势不可挽,第三掌拍出,为大夏作殇。

钟鼓之声未歇,支持不住的登扶竟却已经倒下。那钟声跨越千山万水、空间阻隔,传到了混沌之界。江离听到,泪流满面。他不用去观看鸣条的战场,就已经预感到了一切。

“宗主……”

“山鬼,听见了吗?那钟声……那是大夏的丧钟!方才,娘娘已经成功了……她终于实现了她的诡计,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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