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好主意,”迪特尔说,“不过,这对加斯东倒合适,但贝特朗和吉纳维芙的伤很重,我很奇怪他们竟然还能走。”

“他们会被抬着去见上帝。不过我叫你来不是为了这件事,我在巴黎的上司一直在问我,有没有取得什么新进展。”

“那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威利?”

“经过了四十八小时的调查,你拘捕了一名老妇人,她的房子里可能藏过盟军特工,也可能没有,到现在她还什么也没说。”

“那你希望告诉他们什么呢?”

韦伯煞有介事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希望告诉他们,我们已经端掉了法国抵抗组织!”

“那还需要更多时间,四十八个小时不够。”

“你为什么不折磨这头老母牛?”

“我正在折磨她。”

“不让她上厕所!这叫什么折磨?”

“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这种办法最有效。”

“你总认为自己比别人高明。你一直傲慢自大。但现在是新德国了,少校。你不会因为你是教授的儿子,就什么都高人一等。”

“别胡说八道了。”

“你真以为如果你父亲不是大学里的头面人物,你能当上科隆科刑事情报部最年轻的负责人吗?”

“我也得跟其他人一样通过考核。”

“奇怪的是,其他人的能力也跟你一样,就从来没有这个好运。”

难道韦伯脑子里真是这么想的?“看在上帝的分上,威利,你不会以为就因为我父亲是个音乐教授,整个科隆警察部队就合伙串通给我打高分吧,这太可笑了!”

“这种事在过去司空见惯。”

迪特尔叹了口气,韦伯倒也说对了一半。在德国的确存在特权保护和裙带关系,不过,这并不是威利未获晋级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愚蠢,他这种人只能在那种狂热盲从比个人才干更重要的组织里混饭吃,此外别无他途。

迪特尔不想再讨论这种愚蠢的话题。“别担心蕾玛斯小姐的事,”他说,“她马上就会开口的。”他转身朝门口走去,“我们也要把抵抗组织连窝端掉,只需稍等片刻。”

他回到了大办公室,蕾玛斯小姐开始发出低低的呻吟。见过韦伯后迪特尔稍稍失去了一点儿耐心,他决定加快速度。斯蒂芬妮回来后,他把杯子放到桌上,打开酒瓶,在犯人面前慢慢把杯子倒满啤酒。她的两眼溢出了痛苦的眼泪,泪水顺着她丰满的脸颊流下来。迪特尔不紧不慢地把啤酒喝完,放下杯子。“你的痛苦差不多结束了,小姐,”他说,“马上你就能解脱了,一会儿你就会回答我的问题,然后你也会轻松下来的。”

她闭起了眼睛。

“你在哪里跟英国特工接头?”他停顿了一下,“你们怎么认出对方?”她一言不发。“暗号是什么?”

他等了一会儿,然后说:“好好想想这些问题的答案,要清清楚楚,明白无误,时间一到,你就立刻告诉我,不必犹豫,也不要解释。然后你的痛苦就一下子结束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铐的钥匙。“汉斯,抓紧她的手腕。”他低头打开把她的脚踝跟桌子腿锁在一起的手铐,然后抓住她的胳膊。“跟着我们,斯蒂芬妮,”他说,“我们去女厕所。”

他们出了房间,斯蒂芬妮在前面引路,迪特尔和汉斯搀着犯人,她艰难地蹒跚着,身子向前弯曲,紧咬着嘴唇。他们来到走廊尽头,停在标有“女士”的门前。蕾玛斯小姐看门牌,大声呻吟起来。

迪特尔对斯蒂芬妮说:“把门打开。”

她照做了。里面是一个干净的、贴了白色瓷砖的房间,有一个洗手池,毛巾搭在架子上,还有一排小隔间。“好了,”迪特尔说,“痛苦快要结束了。”

“求求你,”她低声说,“让我去。”

“你在哪里跟英国特工接头?”

蕾玛斯小姐哭了起声。迪特尔轻轻地说:“你在哪里见那些人?”

“在大教堂,”她抽泣着,“在地下室里。请让我去!”

迪特尔满意地长出了一口气,她招了。他又问:“你什么时候跟他们见面?”

“下午三点钟,我每天都去。”

“你们彼此怎么相认?”

“我穿着不成对的鞋,一只黑色,一只棕色,现在我可以去吗?”

“还有一个问题,暗号是什么?”

“‘为我祈祷’。”她想往前走,但迪特尔紧紧抓住她,汉斯在另一边也抓紧了。

“‘为我祈祷’,”迪特尔重复着,“是你说的,还是特工说的?”

“特工说的——啊,我求你了!”

“那你怎么回答?”

“我回答,‘我为和平祈祷’。”

“谢谢你。”迪特尔说着,放开了她。

她冲进了厕所。

迪特尔朝斯蒂芬妮示意了一下,后者也进了厕所,关上门。

他无法掩饰自己的得意。“你看,汉斯,我们有了这么大的进展。”

汉斯也很高兴。“大教堂的地下室,每天下午三点钟,黑色和褐色的鞋子,‘为我祈祷,’以及回答‘我为和平祈祷’。好极了!”

“你出去时,把犯人带到牢房,交给盖世太保。他们会安排她消失在某个集中营里。”

汉斯点点头说:“这有点儿过分吧,先生。我是说,这个女士挺老的。”

“是有点儿,不过你想想被她掩护的恐怖分子杀害了德国战士和法国平民,就一点儿不过分,根本算不上什么惩罚。”

“从这一点看就好理解了,先生。”

“你看,一个线索是怎么引出另一个线索的,”迪特尔沉思着说,“加斯东供出了那房子,房子引出了蕾玛斯小姐,她又供出了地下室,地下室能给我们……引出什么呢?”他开始思考利用这一新信息的最佳方法。

问题的重点是抓住这些特工,但要让伦敦蒙在鼓里。如果这件事情处理得当,盟军会按照这条线路派遣更多的特工,浪费大量资源。在荷兰已经有了先例,五十多名花大价钱培训出来的破坏分子直接被空投到了德国人的手里。

理想的情况是,伦敦派出的下一个特工会去大教堂地下室,找到等在那里的蕾玛斯小姐。她带他回家,他用无线电给伦敦发回消息,通告一切正常。等他出门时,迪特尔就会拿到他的密码本。随后,迪特尔就逮捕这名特工,继续以他的名义向伦敦发送消息,读取回复。实际上,他将操纵一个完全虚构的抵抗组织,这种设想简直太让人兴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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