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它两眼昏花

浑身无力像在爬

好啦,他们顾不得语法,齐声大喊:“就是它!”

“果不其然,他们在鸟巢里找到了指环。”

保罗点点头,微笑着。弗立克知道,如果自己讲的是冰岛话,他也会丝毫不差地点头、微笑。他不在乎她说什么,他只是想看着她。她并没有过多经验,但一个男人恋爱的时候,她能看得出来,现在保罗就爱上了她。

她带着放任的心情过完了这一天。昨天晚上的吻让她既震惊又激动。她告诉自己,她不能干出某种不正当的事情,她想赢回背叛了自己的丈夫的爱。但是保罗的激情把她心里的优先顺序颠倒了过来。她生气地问自己,既然保罗有意拜倒在她的脚下,她又何必排队等待米歇尔的垂爱呢。她差一点儿让他上了她的床——其实,她倒希望他不那么绅士,因为如果他不理会她的拒绝,掀开床单就上,她可能也就让步了。

在其他时候,她又为自己竟然吻了他而感到害臊。这种事情到处都有,想来挺可怕。在整个英格兰,女孩子们已经把前线参战的丈夫和男友忘得一干二净,与到访的美国军人陷入爱河。难道她也像那些没脑子的店员一样坏,只因为这些美国佬说起话来像电影明星,就跟他们上床吗?

最糟糕的是,她对保罗的感情威胁到了她的工作,让她分心。她手上掌握着六个人的生命,加上进攻计划中的一项重要元素,她真没必要去想他的眼睛是淡褐色还是绿色的。怎么说他也算不上女人眼中的完美偶像,下巴太大,还有那半只耳朵,尽管他的脸也算有点儿魅力——

“你在想什么呢?”他说。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一直在盯着他。“我在想我们能不能把这事儿办成。”她撒了个谎。

“我们能,只需要一点点运气。”保罗说。

“我到现在为止还算幸运。”

莫德在保罗身边坐下。“谈到运气嘛,”她闪动着她的睫毛说,“我能向你要支香烟吗?”

“自己拿吧。”他把桌子上的一包好彩推给她。

莫德把一支香烟放在双唇之间,保罗为她点着了。弗立克朝酒吧对面瞥了一眼,见戴安娜正恼火地往这边瞧着。莫德和戴安娜已经成了一对好朋友,但戴安娜从来就不懂得跟人分享任何东西。那么,莫德干吗来对保罗调情呢?也许是为了惹火戴安娜。看来保罗不去法国是件好事,弗立克想,在一个年轻女人的集体里,他会不由自主地起到一种分裂人心的作用。

她巡视了一下房间的四周。“果冻”和珀西在玩一种互相欺骗的赌博游戏,一个人要猜测对方紧握的手里有多少枚硬币。珀西在一轮接一轮地买着酒精饮料。这是刻意而为。弗立克需要了解“寒鸦”们在豪饮的影响下会有何反应,要是她们里头有人变得吵吵闹闹、轻率随便或者好斗生事,到了战场上她就会采取预防措施。最让她担心的是丹妮丝,她现在已经打开话匣子,坐在角落跟一个穿上尉军服的男人神聊起来。

鲁比也喝了不少,但弗立克对她抱有信心。她是一个奇怪的混合物,她几乎不能读也不能写,地图阅读和加密课上得一塌糊涂,但她却是小组里最聪明、直觉最敏锐的人。鲁比时不时盯上葛丽泰一眼,可能已经猜到葛丽泰是一个男人,但值得称赞的是,她什么也没说。

鲁比跟武器教练吉姆?卡德威尔坐在酒吧里。她在跟女招待说话,但同时用她棕黑色的小手摸着吉姆的大腿内侧,两个人之间开始了一场旋风式的恋爱。他们总是躲着别人,无论是早上喝咖啡的间歇,午饭后半小时的休息,还是下午茶时间,一有机会两人就偷偷搞上几分钟。吉姆看上去就好像刚跳下飞机,但还没有打开他的降落伞,他的脸上总是带着一种痴迷般的喜悦。鲁比并非美人一个,鼻子下钩,下巴上翘,但她是一枚地地道道的性感炸弹,而吉姆已经被她炸得满地打滚。弗立克简直有点儿嫉妒,吉姆自然不是她所喜欢的类型——她爱过的男人都是知识分子,或者至少非常聪明——她嫉妒的不过是鲁比正在享受的情色之欢。

葛丽泰倚在钢琴边,手里拿着一杯粉红色的鸡尾酒,她正在跟三个男人说话。他们看上去更像是当地居民,而不像是精修学校的人。这几个人已经不再惊讶她的德国口音——显然她已经讲了她那来自利物浦的父亲的故事——现在她又拿汉堡夜总会的奇闻逸事迷惑住了他们。弗立克能看出他们毫不怀疑葛丽泰的性别,他们把她当成一个来自他乡但很有魅力的女人,给她买饮料,为她点烟,她触碰他们时,他们还会快活地笑起来。

弗立克看见,其中一个男人坐在了钢琴前面,弹出了几个和音,期待地看着葛丽泰。酒吧里面安静下来,葛丽泰开始献唱《厨房的男人》:

不知那男孩怎么撬开蛤

别人可不准从后面摸我

观众立刻意识到每句歌词都带有性的暗示,哄然大笑起来。葛丽泰唱完了,给钢琴家的嘴唇上来了一个吻,这让他兴奋不已。

莫德离开保罗,去酒吧里找戴安娜了。跟丹妮丝聊天的那个上尉这时走了过来,对保罗说:“她把一切都跟我说了,先生。”

弗立克点点头,感到失望,但并不惊讶。

保罗问他:“她都说了什么?”

“说她明天晚上要去炸马尔斯村附近的铁路隧道,就在兰斯附近。”

这是掩人耳目的说法,但是丹妮丝把它当成了真事,透露给了一个陌生人。弗立克怒火中烧。

“谢谢你。”保罗说。

“很遗憾。”中尉耸了耸肩。

弗立克说:“早发现总比晚发现好。”

“是你自己去告诉她,先生,还是由我来处理?”

“我先跟她谈谈,”保罗回答,“如果你不介意,就先在外面等她。”

“好的,先生。”

上尉离开了客栈,保罗把丹妮丝叫过来。

“他突然就离开了,”丹妮丝说,“要我看,这种行为可真不好。”她显然觉得被怠慢了,“他是个爆破教练。”

“不,他不是,”保罗说,“他是个警察。”

“你是什么意思?”丹妮丝迷惑不解,“他穿着上尉的制服,他跟我说——”

“他跟你说的是谎话,”保罗说,“他的工作是去逮那些向陌生人泄密的人。他逮住你了。”

丹妮丝的脸往下一拉,随后她又恢复了镇静,变得愤愤不平。“那么说,这是一个诡计,你给我设了圈套?”

“很不幸,我成功了,”保罗说,“你把一切都告诉他了。”

意识到自己被戳穿了,丹妮丝就试图轻描淡写,蒙混过关。“那要怎么惩罚我?罚抄一百行作业,取消游戏时间?”

弗立克真想上去抽她一个嘴巴,丹妮丝的自我吹嘘会危及整个小组的生命。

保罗冷冷地说:“我们这里没有那种惩罚。”

“哦,那太谢谢你了。”

“但你得离开小组,你不能跟我们一起去了。你今晚就得离开,跟那个上尉走。”

“要是回我原来在亨登工作的地方,那可就太蠢了。”

保罗摇摇头,说:“他不会把你带回亨登的。”

“为什么?”

“你知道得太多了,不能允许你自由活动。”

丹妮丝这才开始显得有些担心。“你准备对我怎么样?”

“他们会把你放在一个地方,让你坏不了什么事儿,我认为通常是苏格兰的一个孤立的基地,那里的主要功能是整理大批的账目。”

“那不就跟监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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