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下达了类似的命令。”
迪特尔不相信韦伯已经想到了要发安全警报的事,不过不要紧,只要他现在着手也行。
迪特尔很快想了一下是否要撤销有关吉尔贝塔和米歇尔的指令,但还是决定照原来的办。他怎么也得在这天晚上审问米歇尔。
“我现在就立即回圣-塞西勒。”他对韦伯说。
“你随便吧。”韦伯简慢地说,话里的意思是没有迪特尔的协助,他照样能妥善处理。
“我要审问这个刚抓到的俘虏。”
“我已经开始审讯了。贝克尔中士正在对她展开攻势。”
“老天爷!我可得要她脑子清醒,还能说话。”
“当然了。”
“拜托,韦伯,这一点很重要,容不得出错。我请求你让贝克尔控制一下,等我到那儿再说。”
“好吧,法兰克。我会让他别太过分。”
“谢谢。我尽快赶到那儿。”迪特尔挂上了电话。
51
弗立克在城堡大厅的口停了一下。脉搏跳得飞快,一度有过的恐惧感冷冰冰地压在她的胸口。此时她身处虎穴。如果被敌人擒获,无论什么办法都挽救不了她。
她迅速查看整个房间。电话交换机整齐精确地排列在大厅的地板上,带着一种现代感,褪了色的粉绿色墙壁和天花板上画的胖乎乎小天使丝毫不相称。方格图案的大理石地板上盘绕着一捆捆电缆,就像一艘大船甲板上堆放的绳索。
四十名接线员的细语声让这里略显嘈杂。靠得近些的抬头看着刚进来的人。弗立克注意到一个女孩用手指着她们,跟邻座说了句什么。这些接线员都来自兰斯和周边地区,很多都是圣-塞西勒本地人,她们可能认识原来那些清洁工,能看出“寒鸦”都是陌生人。但弗立克认定她们不会去告诉德国人。
她很快定下方位,脑海里浮现出安托瓦内特画的那张图。被炸毁的西翼在她的左面,已经被废弃。她转身向右,带着葛丽泰和“果冻”穿过一对高大的镶板门进入东面侧翼。
一个房间连着另一个房间,所有富丽堂皇的厅堂都布满交换台和设备机架,嗡嗡作响,并在拨号时发出“哒哒”的声音。弗立克不知道原来的清洁工会跟接线员打招呼呢,还是默默经过她们身边。法国人很喜欢打招呼问好,但这里是由德国军人管辖的。她只是脸上带笑,避免跟接线员的目光接触。
到了第三个房间,有一个穿制服的德国主管坐在办公桌前。弗立克不理会她,但这女人喊了一句:“安托瓦内特在哪儿?”
弗立克一边回答,一边大步往前走。“她来了。”她听出自己吓得声音有些颤抖,希望主管没注意到这一点。
主管瞟了一眼时钟,上面是七点过五分。“你们迟到了。”
“非常抱歉,夫人,我们这就开始干活。”弗立克赶紧走进隔壁房间。片刻之间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等着听身后愤怒地嚷着要她回来,但并没有,她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走,葛丽泰和“果冻”紧跟在后面。
东侧翼的尽头有个楼梯间,从这儿往上就是办公室,往下是地下室。“寒鸦”最终要去的是地下室,但她们先要做好准备工作。
她们向左往服务区域走,按照安托瓦内特的指示图,她们找到了一个储藏清洁用具的小房间,这里放着拖把、水桶、扫帚和垃圾箱,还有清洁工上班时要穿的棕色棉布外套。弗立克把门关上。
“到目前为止,都还顺利。”“果冻”说。
葛丽泰说:“我太害怕了!”她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我觉得我去不了。”
弗立克宽慰地向她笑了笑。“你不会有事的,”她说,“咱们动手吧,把你们的弹药放进清洁桶里。”
“果冻”把身上的炸药转移到一个桶里,葛丽泰犹豫片刻,也跟着做了起来。弗立克把她的冲锋枪组装起来,这枪没有枪托,因而短了一英尺,便于隐藏。她装上消声器,把开关拨到单发射击位置。如果要使用消声器,每次击发前必须手动装弹。
她把枪掖在她的皮带下面。然后穿上连身外套,把枪支和口袋里的弹药全都隐藏好了。她没有系扣子,以便可以很快拿出藏在里面的武器。另外两人也穿上工作服,把枪支和弹药塞进她们的口袋里。
她们差不多已经准备好进地下室了。不过,那是一个警戒森严的地方,有守卫把门,法国人不能进入——里面由德国人自己打扫。在进去之前,“寒鸦”要制造一个小小的混乱。
就在她们要离开房间时,门开了,一个德国军官探头往里面看。“通行证!”他吼了一声。
弗立克紧张起来。她预料到会有某种安全警报。盖世太保一定猜到鲁比是盟军特工,否则不会携带自动手枪和一把致命的刀,他们自然会对城堡采取额外的预防措施。不过,她仍然希望盖世太保不会行动太快,不要干扰她的任务。看来这种愿望落空了。也许他们要仔细检查建筑内部的所有法国人。
“快点儿!”这人不耐烦地说。他是一名盖世太保中尉,弗立克看到了他军装衬衫上的徽章。她拿出自己的通行证。他仔细看着,把她的脸跟照片对比,然后还了回来。他也查验了“果冻”和葛丽泰的通行证。“我要对你搜查一下。”说着,他就去看“果冻”的水桶。
弗立克站在他的背后,从外衣下面掏出了司登冲锋枪。
军官皱着眉头,满脸困惑地从“果冻”的水桶里拿出那个防震匣。
弗立克松开机枪保险槽上的压簧杆。
德军军官拧开防震匣的盖子,看见里面藏着的雷管,顿时惊愕不已。
弗立克一枪击中他的后背。
这一枪并非真的无声——消声器不太有效——“砰”的一声闷响就好像一本书掉在了地上。这个盖世太保中尉抽搐了一下,倒了下去。
弗立克退出弹夹,拉回枪栓,然后往他脑袋上又补了一枪。
她重新装上子弹,把枪藏回外衣下面。“果冻”把尸体拖到墙边,推到门的后面,以防有人进到这个房间时看见。
“我们离开这儿。”弗立克说。
“果冻”走了出去。葛丽泰站在原地,脸色发白,眼睛盯着那个死了的军官。
弗立克说:“葛丽泰,我们有工作要做。走吧。”
葛丽泰最后点点头,拿起她的拖把和水桶,像个机器人似的出了门。
她们从清洗设备间往食堂走去。食堂里空荡荡的,只有两个穿制服的姑娘坐在那儿,边喝咖啡边抽着烟。弗立克压低声音,用法语说:“你们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果冻”开始扫地。
葛丽泰迟疑着。
弗立克说:“不要让我失望。”
葛丽泰点了点头。她深吸了一口气,伸直了腰杆,说:“我准备好了。”
弗立克走进厨房,葛丽泰跟在后面。据安托瓦内特说,整座建筑的保险丝盒在厨房后面的一个柜子里,在一个大型电烤箱的旁边。一个年轻的德国人在收拾厨灶。弗立克朝他送去一个性感的微笑,说:“姑娘都饿了,你有什么好吃的给她呀?”
他朝她笑了笑。
在他背后,葛丽泰掏出了一把带着粗橡胶手柄的钳子,随后打开那扇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