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了。”杰奎琳说。
蕾拉将空马克杯放在地上,从裤子皮带里抽出枪:“记着,你现在对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如果你想逃跑,我就一枪打烂你这张美丽的小脸蛋。听懂了吗?”
杰奎琳点点头。
蕾拉开始给手铐开锁,先是手,再是脚。
“站起来,”蕾拉说道,“慢慢地。走,慢慢地,手放在头后边,走到卫生间。”
杰奎琳照着她的吩咐做了。她进了卫生间,转过身,打算关门。蕾拉伸手挡住门,用枪指着杰奎琳的脸:“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求你了。”杰奎琳说。
蕾拉看了一眼。卫生间没有窗户,除了一扇门,别无出路。“你上完以后敲敲门,多米尼克。我没叫你出来就不许出来。”
杰奎琳脱下牛仔裤,坐在马桶上。现在怎么办?要想找机会杀出去,得先找个武器。也许可以用马桶水缸的陶瓷盖子砸她。不行,太大,太沉。她在卫生间里四下查看着:香波瓶,肥皂,剃须泡沬,一次性剃须刀,指甲锉。
指甲锉!
它就放在水池边上,镜子的下面。一把金属制的指甲锉,一端是圆头的,一端是尖的。杰奎琳想到了她在间谍学院里的自卫课程。最小的物件也能成为致命武器,只要进攻方选准攻击部位:眼睛,耳朵,咽喉。她小心翼翼地拾起小锉刀,她用手掌横握住刀身,刀尖一寸左右的长度露在手掌外缘以外。
可我这一招能行吗?
杰奎琳想到了塔里克,想到了他对加百列的企图。她想到蕾拉马上要对她下手了。她撩起衬衫,看了看肚子上的灼伤。
她站起来,敲了敲门。
“慢慢地开门,双手放在头后面,走出来。”
杰奎琳将锉刀裹在右手掌心,开了门,双手放在脑后。接着,她走进了起居室。蕾拉就在那里,用枪指着杰奎琳胸口。“回到卧室去。”她说着,用枪比划了一下。
杰奎琳转过身,朝卧室走;蕾拉跟在后面,只隔着一步距离,双手伸直,紧紧握着枪。杰奎琳在床边停下来。
蕾拉说道:“躺下,用手铐铐住你自己的右手。”
杰奎琳犹豫着。
蕾拉喝道:“快点!”
杰奎琳倏地转身。与此同时,她用大拇指将锉刀刀尖顶了出来。蕾拉完全不及措手。她没有开枪射击,而是本能地举手隔挡。杰奎琳本来是瞄准她的耳道戳进去的。然而蕾拉稍一闪避,锉刀刀尖恰好撕裂了她颧骨上的皮肉。
这一刀割得很深,血立时涌出来。蕾拉痛得号叫起来,枪也脱手了。
杰奎琳没有屈从本能,顺手去抢枪,而是逼迫着自己对那女孩刺出了第二刀。她抽回手来,抡出一道长长的弧线。这一次,刀锋刺入了蕾拉颈部的一侧。
热血溅在了杰奎琳的手上。
她的手松开了锉刀。刀柄矗立在蕾拉的脖子上。她望着杰奎琳,眼神里混合着痛苦、恐怖、极度的惊讶,她的双手抓住了脖子里的金属物件。
杰奎琳伸手捡起了摔落的手枪。
蕾拉从颈子里拔出锉刀,扑向杰奎琳,眼里喷出杀人的怒火。
杰奎琳举起枪,射穿了她的心脏。
44
纽约市
塔里克站起身,穿过第五大道。他走到公寓楼的入口,拿起放在门廊里的一箱香槟酒。一名穿着围裙、头发十分油腻的男子抬头看着他:“你这是要什么呀?”
塔里克耸耸肩,依旧端着酒箱:“我叫艾米利奥·冈萨雷斯。”
“那又怎样?”
“我是被派来的。我在精英饮食公司工作。”
“那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呢?”
“这是我第一次为他们工作。我今天一早才接到电话。那个男的告诉我赶紧赶到这里——有个大派对,需要帮手。所以我就来了。”
“是啊,确实是个大派对,我再多要几个帮手也不嫌多呢。还是个重大的场合,有这么多的保安。”
“那…”
“那什么那。还他妈站着干什么?端到楼上去,然后赶紧回来。”
“遵命,先生。”
在小小的公寓里,一声枪响犹如炸响的炮弹,当然会有人听见。杰奎琳必须迅速离开,不过她得先做一件事。她必须警告加百列,向他报告塔里克的企图。
她跨过蕾拉的尸体,抓起电话,拨通了伦敦的号码。听到了自己的录音之后,她又按下了三个数字。一连串的滴答声,接着是一声嗡嗡的铃声,再接着是个年轻女性的声音。
“喂。”
“我找阿里·沙姆龙,紧急情况,十万火急。”
“口令。”
“耶利哥。拜托了,要快。”
“请等候。”
那女人不急不火的语气令人抓狂。又是一阵滴答声和铃声,这一次沙姆龙的声音总算响起来。
“杰奎琳?真的是你吗?你在哪儿?”
“我不确定。布鲁克林的某处,我想是吧。”
“等等。我让总部査清精确的地址。”
“别把我抛下!”
“我没有。我还在呢。”
她哭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
“塔里克正在行动呢!他装扮成了一个侍者。他的样子和在蒙特利尔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他本来打算用秘密热线把加百列引上钩,不过我已经用指甲锉和枪杀了蕾拉。”
她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多半有些歇斯底里。
“那女的就在你旁边?”
“是,紧挨着我,在地上。哦,阿里,太恐怖了。”
“你必须赶快离开。只需告诉我一件事:你知道塔里克要去哪里吗?”
“不知道。”
这一刻,她听见楼梯上沉重的脚步声。
糟了!
她悄声道:“有人来了!”
“快撤!”
“可只有一个出口。”
她听见了敲门声,两声脆响似乎把整个公寓都震动了。
“阿里,我不知该怎么办。”
“安静,等着他。”
又是三声敲门,敲得更响了。没有脚步声。不管是谁在敲门,总之他还没有离去。
接下来的声音她没有预料到。一声粗暴的巨响,紧接着是木头碎裂的声音。噪音太响了,以至于杰奎琳以为会有几个人冲进屋来。不过只有一个男人,正是当天早上塔里克带她进楼时露出一张脸的男人。
他双手紧紧攥着一支棒球棍。
杰奎琳撇下电话听筒。那男人看了看蕾拉的尸体,又看了看杰奎琳。接着他举起球棒,向她冲过去。杰奎琳举起枪,勉力射出两颗子弹。第一颗击中肩部,将他的身体旋转过来,第二颗撕开他的后背,将脊柱从中切断。她走上前去,又补了两枪。
房间里硝烟和火药气味弥漫,地上墙上都溅满了血。杰奎琳俯身捡起电话。
“阿里?”
“感谢上帝你回来了。仔细听着,杰奎琳。你必须马上离开此地。”
“别废话,阿里!我去哪里?”
“显然,你的位置在布鲁克林,帕克维尔大道和东区第八街的路口。”
“我对这个他妈的完全没有概念。”
“离开公寓楼,朝帕克维尔大道走。向左转,走上帕克维尔大道,沿着它走,走到科尼岛大道。从科尼岛大道向右转,不要过马路,沿着路走,会有人接应你。”
“谁?”
“执行我的指令,立刻撤离!”
通话中断了。
她将听筒丢在地上,抓起落在床边地上的外套,穿在身上,把枪放进前面的口袋,迅速走出去。她执行沙姆龙的指令,不多久之后,她就来到了科尼岛大道,从一家家商店的店门前走过去。
一英里之外,在海洋大道,一座犹太社区中心的讲坛上,加百列就站在总理身边几英尺远的地方。此刻总理正在给一群学生娃讲述马察达要塞的故事。总理保安团队里的另一名队员轻轻拍拍加百列的肩膀,耳语道:“有你的电话,听起来很紧急。”
加百列走到大堂。另一名保镖递给他一只手机。
“喂?”
沙姆龙说道:“她还活着。”
“什么!她在哪儿?”
“在科尼岛大道上,正朝你那儿走,她走在马路的西侧。一个人。去接应她。我让她向你报告余下的情况。”
加百列掐断了谈话,抬头望去:“我需要一辆车,马上!”
两分钟后,加百列沿着科尼岛大道向北疾驶,他的眼睛扫视着人行道上的行人,找寻着杰奎琳的踪影。沙姆龙说她会在马路西侧,然而加百列两边都没放过,生怕她万一太害怕或太慌张而弄错了方向。他看到了一块块路牌:L大道,K大道,J大道…
见鬼了!她究竟在哪里?
在科尼岛大道和H大道的路口,他看到了她。她的头发散乱,脸庞浮肿。她遮掩不住自己亡命遁逃的神态,不过依然保持着镇静和从容。加百列看到,她的双眼缓缓地来回扫视着。
他迅速做了一个掉头,停在了马路牙子上,伸手打开了副驾边上的车门。她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几步,把手伸进了藏枪的口袋。接着,她看到了他,她的镇静把持不住了。“加百列!”她一声轻呼,“感谢上帝。”
“上车。”他沉静地说。
她爬上车,关了门。
加百列把车重新驶入车流,迅速地给了一大脚油门。
驶过几个街区,她说:“靠边。”
加百列转入一条辅道,停下来,引擎依然转动着。“你没事吧,杰奎琳?发生了什么?全都告诉我。”
她开始哭泣,起初很轻柔,接着她全身抽搐起来,苦苦地呜咽着。加百列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搂着她。“都过去了,”他温柔地说,“都过去了。”
“求你再也不要离开我,加百列。和我在一起,加百列,和我在一起。”
45
纽约市
塔里克往来穿行在一间间俯瞰中央公园的房间里,任由宾客们将杂物垃圾不经意地放在他的椭圆托盘上:空玻璃杯,剩菜盘子,揉烂的餐巾,烟蒂。他瞥了一眼自己的腕表。蕾拉应该已经打过电话了。艾隆多半正在路上。一切很快就要收场了。
他穿过图书室。一对法式落地窗通向露台。尽管天冷,仍有几个客人站在户外欣赏景致。塔里克一踏上露台,恰好听见远处的警笛响彻天空。他走到栏杆前,抬头朝第五大道望去。只见一列车队,警车开道,摩托车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