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应该先看看。”
“你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我会签的。”加百列说。
“什么时候?”
“等我准备好的时候。”
就在这时,一声惊雷般的巨响把整栋楼震得晃动了一下。基娅拉爬下床冲到窗前,加百列却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好近。”她说。
“本·耶胡达市场,我猜是。也可能是一间咖啡馆。”
“把收音机打开。”
“数警笛声就知道,基娅拉。来多少辆救护车,事情就有多严重。”
片刻后,一切陷入死亡般的沉寂。加百列闭上双眼,想象着刚发生的这场惨剧,而它距离自己的新家只有几个街区。一切都如同录像片一样清晰。第一声警笛响了起来,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数到十七以后,他没法再数下去了,因为夜空中仿佛奏起了警笛的交响曲。基娅拉回到床上,蜷进了他的怀里。
“准备好了之后就签字吧,”她说,“我会在这儿。我会一直在这儿。”
指1993年巴以双方签订的《奥斯陆协议》,全称《临时自治安排原则宣言》。该协议在加沙和杰里科首先自治等问题上达成原则协议,被认为是以巴和平进程中的里程碑。然而随着两年后拉宾遇刺,该协议的执行遭无限期搁置。
哈瑞迪是犹太教正统派中最保守的一支。由于教义禁止节育,推崇多生养孩子,因此该教派出生率高,人数增长非常快。
10
耶路撒冷:3月22日
等在老城城墙附近的那位上校和阿里·沙姆龙并不相像。以色列的特别之处——阳光、强大的社会凝聚力,还有四周弥漫着的紧张空气——足以改变这个国家的公民面貌,哪怕只隔一代,差距都很大。约拿坦·沙姆龙比他鼎鼎大名的父亲要高六英寸,长相英俊,也没有他父亲那种天生的警惕感——可能因为他在这里长大,而不是波兰。只有当这位上校从装甲吉普车上一跃而下,走到加百列面前,伸出他短刀一样的手时,加百列才能看到老沙姆龙的影子。他的步伐并不匆忙,当他有力地握了握加百列的手,又猛地拍了拍加百列的肩胛骨时,加百列感到像被希罗天安石砸到了一样。
他们沿着9号公路出发了。那是东西耶路撒冷曾经的分界,拉马拉——巴勒斯坦政府名义上的基地,就在这里向北十英里之外。前方出现了一处检查站,过去就是格兰蒂亚难民营——一万多巴勒斯坦人被安置在几百间公寓里。右边有座小山,山前那片红顶的房子就是萨格特犹太区。山顶立着一尊巨大的亚西尔·阿拉法特像,雕像上面用阿拉伯语刻着“永远与你同在”。
约拿坦用拇指指了指后座:“把它们穿上。”
加百列转头看到一件高领防弹背心和一顶金属头盔。从国防军退役之后,他就再没有戴过头盔。这顶头盔太大了,挡住了他的眼睛。“现在你才像个真正的军人,”约拿坦说,然后又微笑着加了一句,“好吧,也没那么像。”
一名步兵向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通过检查岗。看到约拿坦之后,他笑了:“嘿,约拿坦。”以色列国防军的等级观念和情报处一样,非常稀松,大家基本上都互称名字,敬礼更是闻所未闻。
加百列透过头盔上的防弹视窗研究着检查站的另一边。有两名武装士兵正在要求人们脱下大衣,撩起衬衫,以确定他们没有在身上绑炸弹。女性也是一样,只不过会到一个隔断后面去检查,以避免被男性看到。检查站的另一端已经排起了一条几百码的长龙——根据加百列估算,排队的人至少要等上三到四个小时。自杀式袭击者为巴以边界的两边都带来了无限灾难,为此付出代价的其实是那些诚实的巴勒斯坦人——想在以色列找一份工作的工人,想卖掉农产品的农民,等等。
加百列望着检查站前的隔离带。
“你觉得怎么样?”约拿坦问。
“显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东西。”
“要我说,那是我们美丽土地上的丑陋伤疤,是我们的新哭墙,比之前的那堵要长得多,而且它还有一个不同,就是两边的人都在哭,可是恐怕我们没别的选择。我们可以靠情报工作尽可能地减少自杀式袭击的发生,但是我们不可能完全制止他们。我们需要这条隔离带。”
“但这不是我们建它的唯一原因。”
“是啊,”约拿坦说,“它建成后,我们就可以转身离开,不再理会那些阿拉伯人。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这么恐惧。他们希望继续和我们这样对抗下去。这道墙可以让我们脱身,这是他们最不希望看到的事。”
他们从1号公路转向60号高速公路。那是一条穿过灰蒙蒙的约旦河西岸、通向北方的黑色沥青丝带。加百列上一次去拉马拉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和现在一样,他戴着以色列国防军的头盔,坐在防弹车里。占领早期,这里还是相对安宁的——事实上,加百列每周最大的挑战,就是找车带他回到耶斯列谷的母亲家里。对于大部分西岸的阿拉伯人而言,约旦占领的结束让他们的生活质量显著提高。以色列人的到来振兴了经济,方便了用水用电,同时还普及了教育。曾经位居世界最高的新生婴儿死亡率急剧下降,而世界排名最低的识字率则快速上升。受到激进派伊斯兰教徒以及巴解组织的影响,西岸陷入了无边的硝烟之中,同时也让以色列国防军天天与扔石头的孩子们为敌。但对于加百列来说,军队的工作在很大程度上让他习惯了沉闷的生活。
“你要去见那个‘事不关己’的人了?”约拿坦的话把加百列的思绪拉回了眼前。
“是你父亲安排的。”
“他已经七十五岁了,却还是喜欢玩操线木偶游戏。”约拿坦笑着摇了摇头,“他为什么不退休去透透气呢?”
“那样他会发疯,”加百列说,“也会把你可怜的母亲逼疯。对了,他让我向你问好,他想让你安息日的时候回太巴列。”
“我要工作。”约拿坦迅速回绝了。
工作。看样子,约拿坦早已找好借口回避任何与他父亲相处的机会。加百列一直不想介入沙姆龙的家庭纠纷,但他知道那位父亲因为子女的冷漠受到了多大的伤害。同时,他也有一个自私的想法:如果约拿坦能够多见见沙姆龙,他自己就可以轻松很多。现在加百列从威尼斯回到了耶路撒冷,沙姆龙显然有更多时间打电话向他询问情报处的事,了解目前的政治动向。加百列需要自己的空间。如果处理得当的话,约拿坦可以扮演隔离带的角色。
“他想见你,约拿坦。”
“对他,我只能小剂量摄入。”约拿坦转脸望了望加百列,“而且他更喜欢你。”
“你知道这不是真的。”
“好吧,这可能夸张了一点儿,但也绝对不是假话。他确实视你为己出。”
“你父亲是个伟人。”
“是啊,”约拿坦说,“伟人对自己的孩子都很苛刻。”
加百列看到有两辆载人运兵车停在路边。“没装备最好别进城。”约拿坦说。他们组成了一支小小的护送队,约拿坦的吉普在中间。三辆车一起向前开去。
进城的第一个标志就是看到一队阿拉伯人在高速公路的边上走,女人裹着的头巾像随风飘扬的旗帜。随后,毫无生气的拉马拉城便出现在了一片干涸的土壤上。他们沿着耶路撒冷大街开进了城中心,经过的每一根灯柱上都有一张殉难者的面孔,眼睛直直地瞪视着加百列。这里很多街道、广场和市场都是用逝者的名字命名的。有一个小摊正在发放有死者头像的钥匙链,一个阿拉伯人在车流中穿梭,兜售着殉难者日历。最新的宣传页上是一个漂亮年轻女孩的图片,颇具诱惑力。两天前的夜里,这个阿拉伯女孩对本·耶胡达商场发起了自杀式袭击。
约拿坦右转进入广播大道,然后向前开了大概一英里左右,停在路障前。这儿有六名巴勒斯坦治安官把守。拉马拉已基本回到了巴勒斯坦的掌控之下,加百列受他们统帅之邀前来,就好比受当地黑手党邀请进入西西里的村庄。约拿坦正用流利的阿拉伯语和巴勒斯坦治安队的首领对话,气氛好像并不紧张。
那个巴勒斯坦人用手持无线电向上司请示了几分钟,然后拍了拍吉普的车顶,示意他们通行。“慢一点儿,沙姆龙上校,”他警告说,“特种部队闯进来扫射那晚,我们这儿有几个人也在场。我们不希望有什么误会。”
约拿坦穿过路障组成的迷宫,然后缓慢地加速前行。一堵十二英尺高、架着大口径机枪的水泥墙出现在他们的右手边。墙的有些地方已经坍塌了,看上去像一张长了一口坏牙的大嘴。巴勒斯坦保安组有些搭着卡车,有些坐在吉普车里,正沿着边界巡视。他们挑衅地看了看加百列和约拿坦,不过并没有举起武器。加百列摘下头盔,脱掉了防弹衣。
约拿坦问:“你要去多久?”
“这恐怕得由他决定。”
“准备听长篇大论吧,他最近情绪可不太好。”
“谁能怪他呢?”
“这只能怪他自己,加百列,记住这一点。”
加百列打开门,又转回身来:“你一个人在这儿行吗?”
“没问题,”约拿坦说,然后向加百列挥了挥手,“替我向他问好。”
一名巴勒斯坦治安官在大门的护栏前迎接了加百列。他穿着一套土灰色的制服,戴了顶平顶帽,左眼上蒙着黑色眼罩。他把门开了条缝,刚好够加百列进去,然后示意加百列往前走。他的手少了三根手指。进门后,又有两名穿着制服的人围了过来,野蛮地搜了他的身。那名独眼治安官则在一旁望着他们,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仿佛这一切都是为了取悦他而安排的。
独眼治安官告诉加百列他是凯梅尔上校,然后带他走进了建筑群。加百列来过他们的总部,那还是英国委任统治时期的事,当时这里是一座英军城堡。六日战争之后,以色列国防军从约旦人手里把它夺了过来,建成了占领时期的西岸指挥基地。加百列当兵时经常要到如今亚西尔·阿拉法特的总部来述职。
阿拉法特的办公室位于总部北墙旁的一栋二层小楼里。这栋楼虽然损毁严重,不过依然屹立在所剩无几的残存楼宇之中。在大厅里,加百列又被搜查了一次。这次的搜查者是一名穿着平民服装、留着长胡子的大个子,胸前挂了一杆冲锋枪。
彻底搜查之后,大个子朝凯梅尔上校点了点头,后者便带着加百列走上一条窄楼梯。楼梯顶部有一把摇摇欲坠的椅子,仅靠两条椅子腿勉强支撑平衡,上面坐着另一个保安员。他冷冷地看了加百列一眼,然后抬手敲了敲身后的木门。里面一个凶巴巴的声音传来:“进来。”凯梅尔上校拧了一下门把手,带着加百列走了进去。
这间办公室不比他在扫罗王大道的那间大多少,里面摆了一张不大不小的书桌和一张行军床。白色的枕头上放了一本皮面的《古兰经》,窗户上遮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书桌上有一盏台灯——那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灯下是一叠文件。墙上的阴影里挂着一排相框,里面都是巴勒斯坦的领袖和名人的合影,包括那位默认了他的小国家的美国总统——那个在戴维营遭遇阿拉法特背后一刀,以至于和平谈判最终破裂的美国总统。
书桌后的阿拉法特看上去像个鬼魂,一脸病容,穿着硬邦邦的制服,围着黑白格的阿拉伯头巾。和往常一样,围巾围过他的右肩,在制服前打了个结,让它看上去就像巴勒斯坦的领土形状——加百列注意到,那其实是阿拉法特眼中的巴勒斯坦,因为它的形状其实像是以色列的版图。他用手示意加百列坐下,双手抖得很厉害。然后他问加百列想不想喝茶,说话时突出的下唇也同样颤巍巍的。加百列对阿拉伯的习俗很了解,拒绝意味着错误的开始,因此他接受了对方的好意。看着阿拉法特命令凯梅尔去倒茶,他心里有些暗爽。
这是他们第一次沉默地在这张小桌前相视而坐。上次会面的阴影依然还在,那是在曼哈顿公寓的书房里。塔里克·阿尔·胡拉尼——也就是那个在维也纳给加百列的车底安装炸弹的人——试图谋杀阿拉法特,因为他“背叛”了巴勒斯坦人民。塔里克在逃走之前开枪打中了加百列的胸膛,那次枪伤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多年后,坐在阿拉法特面前,加百列的胸口第一次感到疼痛。除了沙姆龙之外,没有一个人像阿拉法特这样对加百列的生活造成了如此深重的影响。三十年来,他们一直在同一条鲜血汇成的河流中潜泳。加百列杀掉了阿拉法特最信任的臂膀;阿拉法特则在维也纳发起了对加百列的报复行动。但莉亚和丹尼是他的真正目标吗?十三年来,加百列一直被这个问题所困。阿拉法特当然知道答案,这也是加百列答应沙姆龙来拉马拉的原因。
“沙姆龙说你有重要的事要和我讨论,”阿拉法特说,“我同意见你是对他的礼貌。我们是同龄人,沙姆龙和我。历史把我们抛到了这片土地上,不幸的是,我们已经战斗了这么久;有时候我赢,有时候他赢。现在我们都老了,我希望在死之前能过一段和平的日子。我的梦都已经碎了。”
如果这是真的,为什么你不接受那份把加沙和百分之九十七约旦河西岸的土地——包括作为首府的东耶路撒冷——都划分给你的条约呢?加百列知道答案,它明显地写在了阿拉法特披着的那条围巾上。他要的是全部。
加百列还没来得及回应,凯梅尔上校就托着一把银壶和两只杯子走了进来。接着,这位上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用完好的那只眼睛盯着加百列。阿拉法特说他会讲希伯来语,可以帮他们做翻译。加百列更希望和阿拉法特单独谈话,但翻译或许能有所帮助。加百列的阿拉伯语虽然还过得去,但要和亚西尔·阿拉法特这样的人谈话,恐怕很难应付自如。
阿拉法特哆哆嗦嗦地把茶杯放回茶碟,问加百列为什么来拉马拉。加百列的回答让阿拉法特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这正是加百列所期待的效果。
“哈立德?”阿拉法特重复了一遍,稳了稳身子,“我认识很多叫哈立德的人,那是个很普通的巴勒斯坦名。你得说得更具体一点儿。”
加百列知道,假装无知是阿拉法特最爱用的谈判策略。加百列继续推进他的问题。
“阿拉法特主席,我找的哈立德就是哈立德·阿勒-哈利法。”
“阿拉法特总统。”那个巴勒斯坦人更正道。
加百列冷冷地点了点头。“哈立德·阿勒-哈利法在哪儿?”
阿拉法特长满斑点的脸上突然泛红了,下巴也开始颤抖。加百列低下头,凝视着杯子里的茶。余光中的凯梅尔上校紧张地在座位上挪动了一下。阿拉法特再开口时,努力压下了自己出了名的暴躁脾气。
“我猜你是指萨布里·阿勒-哈利法的儿子?”
“事实上,他现在是您的儿子了。”
“我的养子,”阿拉法特说,“因为你杀了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死在了战场上。”
“他是在巴黎街头被残酷地杀害的。”
“是萨布里把巴黎变成了战场,拜您所赐,阿拉法特总统。”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阿拉法特审慎地选择着措词:“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把哈立德当作目标。这就是为什么在萨布里的葬礼之后,我就把那个男孩送走了。我给了他新的生活,他也接受了那种生活。他成人后我再没见过他。”
“我们有证据证明,哈立德·阿勒-哈利法参与了罗马的使馆爆炸案。”
“胡扯。”阿拉法特不置可否。
“既然哈立德和罗马没关系,那想必您也不会介意告诉我他在哪儿吧?”
“就像我刚刚说的,我不知道哈立德在哪儿。”
“他现在叫什么?”
阿拉法特的笑容就像是一面盾牌。“我花了那么大力气保护那个男孩不遭受你的报复,你为什么认为我现在会告诉你他的名字?你以为我会像加略人犹大一样,把我的儿子出卖给你,让他遭受审讯和刑罚?”阿拉法特缓慢地摇了摇头,“我们确实有很多叛徒,就在这里,在总部工作,但我可不是。如果你想找到哈立德,恐怕要靠你自己了。”
“爆炸发生后,米兰开始了一项搜索行动。当时有一个人躲在那里,叫达乌德·哈达维,是你们的总统安全服务人员。”
“是吗?”
“我想要一份关于哈达维的个人资料。”
“我们的总统安全服务组有上百个人。如果这个人——”他支吾了一下,“他叫什么?”
“达乌德·哈达维。”
“哦,是,达乌德·哈达维。如果他真的在那里服务过,如果我们有他的资料,我很愿意给你。但我想,找到那份资料的几率实在不高。”
“是吗?”
“我再说清楚一点吧,”阿拉法特继续道,“我们巴勒斯坦人跟你们使馆的爆炸案没有任何关系。可能是黎巴嫩真主党或者奥萨马,也有可能是新纳粹。天晓得,你们的敌人太多了。”
加百列把手掌按在椅子的扶手上,准备起身走人。阿拉法特抬起手来。“行啦,加百列,”他用阿拉伯语称呼他道,“先别走。再待一会儿。”
加百列停住了脚步。阿拉法特烦躁地紧了紧他的围巾,然后转头用阿拉伯语轻声命令凯梅尔离开。
“你还没喝过你的茶呢,加百列。要不要再给你拿点儿别的,比如糖果?”
加百列摇了摇头。阿拉法特把两只不大的手叠在一起,沉默地看着加百列。他的脸上带着一个浅浅的微笑,加百列感到阿拉法特心里应该很得意。
“我知道你几年前在纽约帮过我,如果没有你,塔里克很可能会在那间公寓里杀了我。你大概有时候恨不得他能得手。”他狡猾地笑了笑,“谁知道呢?下一次可能是你,拿着枪对着我。”
加百列没有回应。杀掉阿拉法特?在维也纳事件发生后的几个星期中,他的脑子里除了血肉模糊的妻儿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东西。那段时间里,他想过太多次杀掉眼前这个人。事实上,在他最低落的时刻,他宁愿和这个人同归于尽。
“这很奇怪,加百列,但有很短的一段时间里我们曾经是同盟。你和我,我们都想要和平。我们都需要和平。”
“你真的想过要和平吗?或许那只是你的战略之一,为了摧毁以色列,得到一切?”
这一次,阿拉法特没有回应。
“我欠你一条命,加百列,所以这一次我愿意帮你。没有什么哈立德,哈立德只是你的想象。如果你一直寻找他,就会错过真正的凶手。”
加百列猛然站起身来,结束了这次会谈。阿拉法特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把手放在加百列的肩膀上。加百列感到浑身一紧,不过没有对这个巴勒斯坦人的热情做出任何回应。
“我很高兴我们能正式见面,”阿拉法特说,“如果我们可以和平地坐下来谈话,或许我们就还有希望。”
“也许吧。”加百列回答说,虽然他的语气十分悲观。
阿拉法特放开了他,向门口走去,然后又突然停了下来。“你让我有些惊讶,加百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