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带其他人一起来?”
老人缓缓点头。
“以前他都是一个人来的。为什么要突然带个帮手?”
“贝克尔先生将会收到一亿美金,克劳斯。要是还有什么人可以信得过,那也只有苏黎世的土地神了。”
保镖朝门口走去。
“克劳斯?”
“是,沃格尔先生?”
“也许你是对的,给咱们在苏黎世的朋友打电话,看看有没有人听说过这位奥斯卡,兰格。”
一个小时过后,一则电话录音通过保密专线由贝克尔&普尔银行的贝克尔办公室,传送到了慕尼黑的保密公寓。他们听了一遍,又一遍,再一遍。阿德里安·卡特尔不大喜欢他所听到的内容。
“你们能听得出吧,拉德克一撂下电话,立即就打出第二通电话到苏黎世,查问那个奥斯卡·兰格。我希望你们对此做过安排。”沙姆龙对卡特尔显得很失望:“你怎么想的,阿德里安?我们没干过这种事情吗?我们是需要人带路的小孩子吗?”
卡特尔将火柴凑上烟斗,等待着下文。
“你有没有听说过sayan这个词?”沙姆龙说道,“又叫sayanim”
卡特尔咬着烟斗点了点头。“是一些不起眼的志愿者,”他说,“酒店职员给你们提供房间,免登记;租车公司给你们提供查不到车主的车;你们的人要是受了伤,又不想引起麻烦,就找医生志愿者给他们治;银行家会给你们紧急贷款。”
沙姆龙点头:“我们的情报部门规模不大,一千两百人的全职雇员,仅此而已。没有这些志愿特工,我们不可能成就我们的事业。这是散居全世界的犹太人给我们带来的好处之一,他们成了我们的志愿者军团。”
“那奥斯卡·兰格呢?”
“他是位苏黎世的税务和地产律师,正巧也是犹太人,不过这件事他在苏黎世从不张扬。几年前,我带奥斯卡去湖边一家安静的餐厅吃饭,然后把他列入了志愿者的名单。上星期,我请他帮个忙。我要他把他的护照和办公室借给我,还要他消失几个星期。等我向他解释了原因,他十分愿意帮这个忙。其实。他真恨不得到维也纳去,亲身参与抓捕拉德克。”
“我希望他现在在一个安全的地点。”
“可以这么说,阿德里安。他这会儿住在耶路撒冷的一间保密公寓里。”
沙姆龙伸出手,按下了录音机的倒带键,停,再播放:“星期五怎么样?”
“星期五没问题,只要安排在将近傍晚就行因为上午我有事走不开。”
“咱们定四点如何?”
“五点对我更合适,沃格尔先生。”
“好的,星期五下午五点。”
停。
第二天早晨,摩西·里弗林离开保密公寓,搭乘以色列航空的班机冋国,身边有一位机构人员一路护送。加百列留在公寓,直到星期四晚上七点,一辆车顶载着两对滑雪板的大众面包车停在公寓楼门外,喇叭按响了两次。他将伯莱塔手枪塞进后腰的裤子里。沙姆龙吻了他的脸颊,送他出了门。
沙姆龙拉开窗帘,向昏暗的街道瞥望着。加百列出现在步道上,然后走向司机一侧的车门。经过片刻商谈,车门开了,基娅拉出现了。她绕到面包车的前方,车灯短暂地照亮了她。随即,基娅拉坐上了副驾驶的座位。
面包车缓缓从路边开出。沙姆龙目送着它,直到殷红的尾灯消失在街角。他却没有挪动。等待。永远在等待。他的打火机一闪,一缕香烟凝聚在玻璃窗前。
34
苏黎世
星期五下午,一点零四分,康拉德·贝克尔和乌兹·纳沃特从贝克尔&普尔银行的办公室走出来。一名机构的哨兵,名叫泽尔曼,守候在塔尔大街对面的一辆灰色菲亚特轿车里,记录下了当时的时间和瓢泼大雨的天气。接着,他将讯息传给了慕尼黑保密公寓里的沙姆龙。贝克尔的打扮如同参加葬礼一般:灰色的细条纹正装,配着煤黑色领带。纳沃特则模仿奥斯卡·兰格的着装风格:阿玛尼夹克配着铁蓝色衬衫和领带。贝克尔叫了一辆出租车去机场。沙姆龙更倾向于用私车和机构里的司机。不过贝克尔一贯打车去机场,于是加百列决定不破坏他的习惯。所以,最终来了一辆普通的出租车,司机是个土耳其移民。他载着他们穿过苏黎世市中心,又穿过一道浓雾封锁的河谷,来到克洛滕机场。加百列派出的监护人员在后面一路跟随。
他们很快遭遇了第一道小故障。一股冷空气的前锋经过苏黎世上空,暴雨已经随之变成了冰雹。克洛滕机场不得不暂时停止运营。飞往维也纳的瑞士国际航空公司的1578航班只能停在停机坪上,动弹不得。沙姆龙和阿德里安·卡特尔在慕尼黑保密公寓的电脑屏幕前跟踪着实况,一边争论着下一步的行动。他们是否应该要求贝克尔给拉德克打电话,告诉他飞机延迟了?如果拉德克取消了约会另作安排,又该怎么应对?各小组和所有车辆都已经到达最后的行动位置,稍一停歇就会危及整个行动的成败。等,沙姆龙建议,于是他们决定等下去。
到了两点半,天气状况好转了。克洛滕机场重新开放,1578航班开到了跑道一端,排队等候指令。沙姆龙作了估算,飞到维也纳需要不到九十分钟。如果不久即可起飞,他们仍然可以按时赶到。
两点四十五分,飞机升空了,一场灾难避免了。沙姆龙给维也纳国际机场的迎接小组发出信号,通知他们“邮件”已在路上。
阿尔卑斯山上空的风暴使飞机饱经颠簸,弄得贝克尔很不适。为了安抚他的神经,他消费了三瓶迷你瓶装的苏托利伏特加,去了两次厕所,这些都由坐在他们后面第三排的泽尔曼记录下来。纳沃特一派专注和沉静,盯着舷窗外黑色的云海。他的那份苏打水一口也没喝过。
在朦胧的灰色云团里,他们在维也纳国际机场着陆了。此时四点刚过去几分钟。泽尔曼如影随形,跟着他们去验照出关。贝克尔又要去厕所了。纳沃特使了一个几乎无法觉察的眼色,命令泽尔曼跟他一道去。在卫生间里,银行家花了整整三分钟,站在镜子前刻意整理自己的仪表——泽尔曼心想,对于这么一位几乎没有头发的男人来说,这纯粹是浪费时间。监护员真想在贝克尔脚踝上踢一脚,催他走路,随即又决定任他自便。说到底,贝克尔是个业余客串的特工,而且还是受了胁迫。
验过护照出了关,贝克尔和纳沃特来到机场大厅。人群中站着一位又高又瘦的监控专家,名叫莫迪凯。他穿着土褐色西装,手持一块硬纸牌,上写着“鲍尔”。他的汽车是一辆加长的黑色奔驰轿车,就等在临时停车场里。隔着两个车位有一辆银色的奥迪掀背式轿车,它的钥匙装在泽尔曼的口袋里。
进入维也纳后,泽尔曼远远地跟着他们,留足了安全距离。他拨通了慕尼黑保密公寓的电话,斟字酌句地告诉沙姆龙,纳沃特和贝克尔按时抵达了,正在向目标靠近。四点四十五分,莫迪凯驾车来到了多瑙河运河。四点五十分,他穿过区界进入第一行政区,混在高峰的车流中,行驶在环城大道上。他向右转,进入一条铺有鹅卵石的狭窄街道,接着左转。片刻后,他把车停在了埃瑞克,拉德克的华丽铁门之前。泽尔曼从他们的左侧开过,继续前行。
“闪闪车灯吧,”贝克尔说,“保镖会放你进去的。”
莫迪凯照做了。大门纹丝不动,过了令人紧张的几秒钟,一阵尖锐的金属叮当声响起来,紧跟着是一阵吱吱的电机转动声。大门缓缓旋开,拉德克的保镖出现在寓所的正门前,枝形吊灯的强光闪耀在他的头顶,犹如一道光环。莫迪凯一直等到大门彻底敞开,这才缓缓向前,开上了一条小小的马蹄形车道。
纳沃特首先下了车,接着是贝克尔。银行家同保镖握了手,又介绍道:“我在苏黎世的同事,奥斯卡·兰格先生。”保镖点点头,示意他们进来。寓所的前门随即关闭。
莫迪凯看了看手表:四点五十八分。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维也纳的号码。
“晚餐我得迟些才能赶到。”他说。
“一切都好吧?”
“是啊,”他说,“一切都不错。”
几秒钟后,在慕尼黑,一盏信号灯在沙姆龙的电脑屏幕上闪起来。沙姆龙看了看表。
“你打算给他们多长时间?”卡特尔问道。
“五分钟,”沙姆龙道,“一秒钟也不能多。”
黑色奥迪轿车竖着高高的天线,就停在几条街以外。泽尔曼在它后面停下来,接着他下了车,朝前车的副驾驶位置走过去。奥代德正坐在方向盘后面。他是个结实的男人,有一双淡棕色眼睛和一只职业拳击手的塌鼻子。泽尔曼一边在他身边坐下,一边从他的呼吸里嗅出了紧张。泽尔曼比他有优势,因为已经体验了下午的热身活动。奥代德一直困守在维也纳的保密公寓,除了白日做梦,想象着失败的后果之外无事可做。一只手机丢在座位上,泽尔曼拿起来。电话已经接通,另一端是慕尼黑。泽尔曼能听见沙姆龙坚定的呼吸声。一张图片出现在他脑海里一年轻版的沙姆龙大步穿过阿根廷的瓢泼大雨,此时艾希曼刚走下一辆城市公交车,向他迎面走来。奥代德发动了引擎。泽尔曼被拖回了当下的现实。他瞥了一眼仪表板盘的钟:五点零三分……
E461公路,奥地利人通常称之为布鲁讷大街。这是一条双车道公路,起自维也纳,向北延伸,穿过绵绵群山,直到奥地利的葡萄酒产地,威非尔特。那里距离捷克边境五十英里。边境上有一处关卡,头顶罩着一座拱形天篷,配备两名卫兵。他们躲在铝材和玻璃搭建的岗亭里,舍不得亭中的安逸,对出境的车辆连最粗略的检查也懒得做。在关卡的捷克一侧,检查旅行证件的时间往往要长一些,虽说他们对来自奥地利的车辆通常是热情欢迎的。
在边境对面一英里处,南摩拉维亚州的群山之中,坐落着古老的米库洛夫镇。这是一座边境小镇,自然免不了边境小镇的压抑气质。它和加百列的情绪倒很吻合。他站在一座中世纪城堡的短墙后面,高高地凌驾于城镇里众多的红瓦屋顶之上。在他的头顶,是被风吹弯的松树。雨珠如泪水般洒落在他的防水布外套上。他朝着边境的方向凝视山腰。在黑暗中,能看得清的只有公路上车辆的灯光,白光迎面而来,红光背着他,向着奥地利边界的方向而去。
他看了看表。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进入拉德克的别墅了。加百列想象着他们的公文箱已经打开,饮品咖啡已经倒满。接着,另一幅画面出现了:一队女性,身穿灰色衣服,身上浸满血污,正在冰雪覆盖的公路上走着。他的母亲,眼泪结成了冰。
“关于战争,你会对你的孩子说些什么,犹太人?”
“真相,大队长先生1我会告诉我的孩子真相。”
“没人会相信你的。”
当然,她并没有告诉他真相。不过,她将真相留在了文字里,锁进了大屠杀纪念馆的档案室。也许大屠杀纪念馆才是真相最好的归宿。也许有些真相太惊人,其中的恐怖,最好永远封存,永远隔离。她没有办法告诉他,自己就是拉德克魔掌里的受害者,就像加百列永远不会告诉她自己是沙姆龙手上的行刑刀斧。不过,她其实早就知道。她最懂得死亡的面孔,从加百列的眼睛里,她确实看到了死亡。
外套口袋里的电话在他的腰部无声地振动起来。他慢慢地将它凑近耳边,随即听见了沙姆龙的声音……他将电话丢进口袋,站立片刻,望着一对对车头灯,从奥地利的原野上朝着他漂浮而来。
“你见到了他,会对他说什么呢?”基娅拉曾经问过。
真相,加百列此刻这样想着,我会告诉他真相。
他迈步走起来,走过古镇的一条条石头小街,走进了黑幕。
35
维也纳
乌兹·纳沃特对搜身颇有经验。克劳斯·哈尔德对他的工作十分擅长。他从纳沃特的衬衫领子开始搜起,一直搜到他的阿玛尼的裤脚。接着他的注意力转向了公文箱。他的活计做得很慢,关注细节宛如僧侣。搜查总算结束了,他又将一切物件仔细地恢复如初,然后合上箱子,扣上锁扣。“沃格尔先生现在就见你们,”他说道,“请跟我来。”
他们穿过寓所中央的走廊,经过一道双开门,进入一间客厅。埃瑞克·拉德克穿着一件斜纹夹克衫,配了一条铁褐色领带,在靠近壁炉的地方坐着。他的小脑袋向客人点了一下,算作致意,却没有站起来的意思。纳沃特心想,拉德克已经习惯了坐着迎接客人。
保镖静静地溜出去,又回手把门合上。贝克尔微笑着上前一步,同拉德克握了手。纳沃特根本不想碰这个屠夫,不过眼下的情势容不得他作别的选择。那只递过来的手又干又冷,握起来很坚定,没有颤抖。这一握是一道试题。纳沃特自认自己是答对了。
拉德克朝着空椅子一指,随即伸手握住了自己椅子扶手上的饮品。他又开始来回转杯子,右边两次,左边两次……这样的动作让纳沃特胃里直泛酸水。
“我听说你的工作很出色,兰格先生,”拉德克突然说道,“你在苏黎世的同事当中有非常好的名声。”
“全都是谬赞,我向您保证,沃格尔先生。”
“你太谦虛了,”他转着杯子,“你几年前为我的一个朋友工作过,那位先生的名字叫海尔穆特·施耐德。”
你这是在给我下套呢,纳沃特心想。他对这一招早有准备。真正的奥斯卡·兰格向他提供了以往十年的客户名单,纳沃特早就把它背下来了。海尔穆特·施耐德这个名字并没有在名单里出现过。
“过去几年我服务的客户太多了,不过其中似乎没有施耐德这个姓氏。也许您的朋友把我同别人搞混了。”
纳沃特低下头,打开公文箱的锁扣,掀开盖子。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拉德克的一双蓝眼睛正盯着他的眼睛。那只杯子依旧在椅子扶手上转动着。拉德克的眼睛里有一种骇人的静寂。这种感觉,似乎是在接受一张画像的审视。
“也许你是对的,”拉德克的语气有转圜调和的意思,却与他的表情并不吻合,“康拉德对我说,为了清算账户的资产,你要求我在一些文件上签字。”
“是的,不错。”
纳沃特从公文箱里取出一个文件夹,又将公文箱放在脚边的地上。拉德克盯视的目光跟随着文件箱垂下去,随即又到纳沃特的脸上。纳沃特打开文件夹的封面,随即抬眼望去。他开口正要说话,却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尖锐的电子铃声对纳沃特敏感的耳朵来说,就像墓地里的尖叫。
拉德克没有挪动。纳沃特朝彼德麦式样的书桌瞥了一眼,电话铃第二次响起来,第三声。接着它突然静下来,似乎是尖叫的人被捂住了嘴。纳沃特能听见哈尔德说话,只听这位保镖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台话机传过来。
“晚上好……不,对不起,不过沃格尔先生这会儿正在开会。”
纳沃特从文件夹里取出第一份文件。此刻拉德克已经明显分了心,他的目光望向远处。他是在听保镖说话。纳沃特朝桌子挪近了一点,将文件转了一个角度,让拉德克看见。
“这是第一份需要……”
拉德克仰起头,示意安静。纳沃特听见走廊里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开门声。保镖走进房间,走到拉德克身边。
“是曼弗雷德·克鲁兹,”他耳语道,“他想和您说句话。他说十分紧急,不能等。”
埃瑞克·拉德克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电话机。
“什么事,曼弗雷德?”
“是以色列人。”
“他们怎么了?”
“我有情报显示,过去的几天里有大批特工人员在维也纳聚集,意图绑架您。”
“你的情报够精确吗?”
“最起码可以让我判定,您继续留在家里是不安全的。我已经派出了一个国家警察的小组,接您出来,送去一个安全的地点。”
“没有人能进入我这个地方,曼弗雷德。我在门外布置了配备武装的保安。”
“我们是在对付以色列人,沃格尔先生。我要您离开寓所。”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不过请你的警察小组撤回吧,克劳斯能应付得了。”
“一名保镖是不够的。我要对您的安全负责,我要把您置于警方的保护之下。我必须坚持己见了。我所得到的情报是很确切的。”
“你的警官什么时候到这里?”
“随时。准备出发吧。”
他挂了电话,看了看坐在炉火边的两个男人:“对不起,先生们,我恐怕是遇上了紧急情况。咱们必须改日再约了。”他转身对保镖说:“打开大门,克劳斯,把外套给我拿来。马上。”
大门的电机转动起来。莫迪凯坐在梅赛德斯-奔驰的方向盘后面,望着后视镜,只见一辆汽车从马路上开进了车道,蓝色的警示灯急速闪动着。那车在他后面猛地一个刹车,停了下来。车上走下两个汉子,直奔正门的台阶。莫迪凯伸出手,轻轻扭动了车钥匙。
埃瑞克·拉德克来到走廊。纳沃特收拾好公文箱,站了起来。贝克尔僵坐在原处没动。纳沃特伸手勾住银行家的腋下,把他拽了起来。
他们跟着拉德克进了走廊。蓝色的紧急信号灯光旋转着闪动在墙壁和天花板之间。拉德克站在保镖身边,悄悄在他耳边说着话。保镖抱着一件外套大衣,面色紧张。他一边替拉德克套上大衣,一边盯着纳沃特。
敲门声响起,两记尖锐的回声在天花板和走廊的大理石地板之间响起来。保镖放开拉德克的外套,转身去开门。两名身穿便衣的男子推开他闯进了室内。
“你准备好了吗,沃格尔先生?”
拉德克点点头,转过头再次望着纳沃特和贝克尔:“请再次接受我的道歉,先生们。给你们带来了不便,我非常抱歉。”
拉德克走向门口。克劳斯与他并肩,一名警官堵住他,伸手按在保镖的胸口。保镖挥手拨开。
“你搞清楚你在做什么!”
“克鲁兹先生给了我们非常确切的指令。我们只带沃格尔先生一个人去接受保护性拘留。”
“克鲁兹绝不会下这样的命令。他知道的,先生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一贯如此。”
“对不起,可这是我们接到的命令。”
“让我看看你的警徽和证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