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波大怒,吼道:“你到底要怀疑我多少次?我还怀疑有人对我出手了呢!刚才我坐在楼下的会客厅,有那么一瞬间头脑一片空白,就像……”
“就像被人操控了一般,对吧?”范宁接着他的话说,然后望向众人,“你们不用怀疑侯波,不是他干的。因为刚才我短暂地操控了他,只是没让你们任何人察觉到罢了。”
“你——”侯波怒视范宁,“凭什么对我使用超能力?!”
“因为你的能力确实让人怀疑。但是从刚才发生的事来看,我能证明你绝对不是杀死洛星辰的凶手。”范宁说。
侯波一时无语,闷哼了一声。
“这么说凶手是我们之外的人,那么能做到来去自如,又不被我们发现踪迹,除了拥有‘空间’和‘隐形’这两种能力的人,谁又能办到呢?”孙雨辰说。
伊芳茫然地说:“你认为是我们这边的人干的?连恩,或者董曼妮?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理由呀!”
季凯瑞说:“这件事绝不简单,原因我们恐怕一时半会儿是猜不出来的。”
这时,宋琪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她望着杭一房间里的一杯水,发现水的波纹有节奏地微微颤动着。她惊呼一声:“你们感觉到了吗?”
众人静下来,几秒过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大地在微微震动,并且振幅在逐渐增强。他们惊愕地对视在一起。雷傲冲到窗前,从打开的窗户中飞了出去。
十多秒后,雷傲飞了回来。他的脸色一片煞白,神情从未显得这般惊慌,他失控地大骂道:“该死!你们这里到底养了多少怪物?!”
“怎么了?”伊芳问。
雷傲气急败坏地说:“我刚才飞到空中去侦查了,你们的怪物大军正在朝这座府邸进发!”
伊芳吃了一惊:“他们打算对付我?”
“恐怕是‘我们’吧。”杭一问雷傲,“怪物大军的数量有多少?”
雷傲说:“黑压压的一片,像海潮一般涌过来,我飞在空中,竟然一眼望不到边际!”
伊芳惊呆了:“难道……他们调动了所有的怪物军团?”
杭一问:“能调动所有怪物军团的,只可能是连恩吧?”
伊芳说:“对,连恩是异世界地位最高的领导者。没得到他的许可,任何人——包括我和洛星辰都不得擅自调动怪物军团。他疯了,他要杀掉我们所有人!”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海琳焦急地问。
“还能怎么办,做好战斗准备!”季凯瑞说。
“等一下,听我说,”雷傲咽了口唾沫,“你们没有看到怪物的数量有多么庞大……我从来没惧怕过任何一场战斗。但这一次,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地说,我们没有胜算,丝毫的胜算都没有!我们全部联手都不可能是这些怪物的对手。记得广场上的一战吗?这次的怪物数量,可能是上次的一百倍!”
伊芳面如土色地说:“没错,我知道怪物大军的数量有多少,雷傲的估计和判断是对的。我们如果硬拼,只会是死路一条。”
所有人的心都凉了。赵又玲倏然望向洛奇,说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你带我们离开异空间,回到现实世界!”
洛奇没有表态,他还沉浸在父亲遇害、母亲失踪的双重打击之中。赵又玲急了,上前去抓住他的肩膀,摇晃着:“别发呆了,怪物大军马上就到门口了!只有你能救我们!”
没等洛奇开口,杭一说道:“逃到现实世界,就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别忘了,连恩这边也有空间转移者。如果他真的完全丧失理智,非致我们于死地不可的话,他会让整个怪物大军入侵现实世界的。到时候死伤的就不止我们这些人了,后果不堪设想!”
形式突然严峻至此,所有人都感到措手不及。而这时,他们已经能通过窗口看到怪物军团了。果然如雷傲所说,一眼望不到边的怪物大军呈弧形将伊芳的宅邸包围,并且怪物不局限于地面上,还有飞在空中的怪鸟。铺天盖地的怪物遮云蔽日,像乌云和海啸般掩至。这场景足以让任何人心惊胆寒,双腿发软。杭一等人即便经历过各种大场面,像这样的情形,他们也是头一回遇到。
杭一明白,逃是不可能了,躲也不是办法。事实上,他已经想不出任何可以全身而退的办法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跟怪物军团拼尽全力一战。就算没有胜算,就算他们最终会力竭而亡,或者在拼杀中牺牲,但始终能消灭一部分怪物。杭一悲哀地意识到,这是他们能为这个世界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男1号洛星辰能力“空间”——死亡)
第三十七章
大家从杭一决然的表情中看出了他的决定。雷傲一咬牙,说道:“妈的,拼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不……”赵又玲突然哭了出来,浑身发抖。“我还不想死,我为什么要死在这里?早知道结局是这样,我就不该……”
陆晋鹏怕她失控后说出他们是旧神那边的人,情况已经非常糟糕了,他不想让局面更加恶化,赶紧打断道:“赵又玲,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怪物军团虽然把我们包围了,但连恩现在还没有下达攻击的指令,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没错,”伊芳说,“我不相信连恩真的疯了。无论如何,我都要亲自跟他谈谈!”
说完,伊芳转身朝楼下走去。众人一时没有更好的主意,只有跟她一起下楼。
管家战战兢兢地打开大门,伊芳率先走了出去。她环顾四周,看到她的宅邸果然被密密麻麻的怪兽包围了,距离他们不过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她只是大概扫了一眼,已然从怪物的数量和种类中得知,连恩果然调动了异世界的全部兵力。变异的豺狼虎豹是打头阵的A级怪物,而连恩和能力是控制动物的二代超能力者坐在十几头体型庞大的S级猛犸象背上(没有看到董曼妮)。连恩乘坐的猛犸象是体型最大的,在怪兽军团的正中间。象背上绑着宽大而华丽的“龙椅”,座椅上的人透露出王者般的霸气。
杭一等人终于见到了这个异世界的王者,连恩的模样跟他们记忆中的一样,但他散发出的气场却让人感觉无比陌生。伊芳朝连恩走过去,海琳想要一同上前,孙雨辰也跟着跨出几步。但伊芳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跟来。她要跟连恩单独交谈。
周围的怪兽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伊芳,没有主人的命令,他们不敢贸然发动攻击。杭一心里捏了一把汗,而孙雨辰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背心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伊芳走到距离连恩只有五十米的距离,直视着他,问道:“连恩,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连恩冷漠地注视着伊芳,眼神之中看不到任何的感情。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手指指向伊芳,眼睛倏然瞪大了,口中迸出三个字:“我恨你!”
“什么……?”伊芳诧异莫名。她还没说出下一句话,两支箭矢从斜前方的两个方向疾射而出。伊芳来不及躲避,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这两支利箭穿透了胸膛。射出利箭的,是连恩身旁的两个弓弩手。
一瞬间,时间仿佛凝滞了。孙雨辰的眼前出现一层红幕,他和海琳一起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不——!!!”
其他人也全都惊呆了。其实他们当中很多人的能力都能救得了伊芳,但出现这样的情形,有两个原因:第一,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也来不及启动超能力;第二,众人提防的,都是四周凶神恶煞的怪物们,没人想到连恩手下的人会突然使出弓弩这样的攻击手段。
此刻,伊芳摇晃了两下。她用仅余的力气艰难地转过身,最后看了孙雨辰和海琳一眼,倒在地上,死去了。
孙雨辰的体内涌起一股能量。他升级了,伊芳在临死之前选择了让他继承自己的能力。
孙雨辰悲愤地暴喝一声,向怪兽军团和连恩冲去,双手猛地向前一推,一股强大的念力像无形的巨墙一般撞向正前方的敌人,这股力量之大,竟然像狂风刮过麦田一般,将前方数千只怪兽尽数吹飞,撞击到后面的怪兽,倒下大片。中小体型的怪兽,死伤无数,就连体重十几吨的猛犸象,都被这股力量推飞到几米之外。连恩差点从座椅上跌落下来,大惊失色,稳住身形后,喝道:“进攻!”
随着这声令下,怪兽大军像一个急速收拢的圆一样狂涌向杭一等人。速度之快,令人心胆俱裂。陆华大喊一声:“圆形防御壁!”生成一个迄今为止最大直径的透明防御壁,将宅邸门口的十几个人全部笼罩其中。但孙雨辰刚才丧失理智,冲到了前面,身处陆华的防御壁之外。而他刚才那一击,几乎耗费了大半体力,眼看就要被扑面而来的怪兽撕碎了。
突然时间暂停了——侯波使出了超能力。他在短暂定格的十几秒内,冲到孙雨辰身旁,将他扛在肩上,然后迅速回到陆华的防御壁中,并解除超能力。最前方的怪兽们,在时间恢复的同时撞到了防御壁上。所幸全部人都在“玻璃球”中,暂时安全。
杭一知道,生成如此巨大的一个防御壁,显然是陆华能力的极限了,而且他绝对坚持不了太久。果然,陆华大汗淋漓地喊道:“你们快想办法,我最多只能撑两分钟!”
杭一大吼一声:“伙伴们,开战!”
圆形防御壁里的超能力者,意识到他们没有别的选择了,所有人都毫无保留地使出了最强能力,展开无比壮烈的一战。
雷傲的风刃像进行割草般的大范围斩杀;海琳发射威力强大的火球;方丽芙的激光穿透整条直线上的怪物;陆晋鹏用拳头轰爆怪物的脑袋;赵又玲将紧贴防御壁的怪物们尽数电毙;洛奇在防御壁外制造出空间裂缝,将接近的怪物们转移到别的地方;范宁仍旧跟穆修杰配合,操控金属化的大型怪兽进行反击……
杭一的“游戏”具有多种运用方式。他也深知这个能力的矛盾之处——如果将游戏中具有强大战斗力的事物召唤出来,势必具有最大的杀伤力,但弊端是,太过耗费体力,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而怪物军团似乎杀之不尽。假如他和陆华同时耗尽体力,其他人绝对撑不过十秒钟。所以,他必须有所保留,尽量延长自己使用超能力的时间。此刻,他只是化身箭神黄忠,使出“万箭齐发”的绝技。
宋琪是目前最无法发挥作用的人。她虽然能减缓怪物们的动作和攻击速度。但面对源源不绝的怪物,这招失去了意义。
而赫连柯能做的,无非是强化陆华的能力,让他能多支持一些时间。但他清楚怪物军团的数量有多少,知道这只不过是将死亡的时间推迟几分钟而已。这是场残酷的消耗战。杭一等人的能力固然强大,但问题是他们坚持不了太久,无法持续作战。怪物军团的数量太庞大了,并且在超能力的操控下,这些变异生物全部无惧死亡,一波又一波地踩踏着同类的尸体发了疯一样地冲上来,等待的只是防御壁消失的一刻。赫连柯知道,只要陆华的防御壁一崩溃,潮水般的怪物就会顷刻将他们吞没、撕裂。就算他们当中有些人凭着自身的能力还能苦苦支撑一阵(比如穆修杰),但随着体力的透支,迎接他们的仍然是死亡。
赫连柯悲观绝望之时,有人在他身边说道:“赫连柯,你知道我们撑不下去,对吧?”
赫连柯扭过头来,发现说这句话的人是季凯瑞。他这才发现,季凯瑞居然没有发动任何攻击。他的等级和战斗能力是不亚于杭一的,这实在是很反常。
“是的,怪物军团的猛烈攻势能持续半个小时以上,但我猜陆华最多只能再撑一分钟了。”赫连柯望了一眼陆华,从他的状态中得出判断。
季凯瑞点了下头,用让人难以理解的沉静口吻说道:“嗯,跟我的判断差不多。”
赫连柯看出季凯瑞似乎有所计划,问道:“你有解围的办法吗?”
“有。”季凯瑞说,“但是需要你的配合。”
赫连柯问:“怎么配合?”
季凯瑞:“我现在的能力是3级,如果经过你的强化,能提升多少?”
赫连柯:“大概10级左右吧。”
季凯瑞:“好,那就可以了。”
陆华艰难地支撑防御壁的同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想起了来到异空间之前,季凯瑞单独跟他说的话,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问道:“季凯瑞,你想干嘛?”
季凯瑞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拍了杭一的肩膀一下,示意他暂时停止战斗,对杭一说道:“不管任何时候,你都不能放弃希望。守护好这个世界,还有你爱的人。”
杭一愣愣地望着季凯瑞,从他的话中听出了诀别的意味,他问:“季凯瑞,你想干什么?”
季凯瑞仍然没有回答,只是对赫连柯说:“现在,提升我的能力。”
杭一一把抓住季凯瑞的手臂,吼道:“说清楚,你到底要干嘛?!”
季凯瑞把杭一的手挪开,望着他说:“我的能力‘武器’,有一种极端的运用方式,就是将自己化身为‘核武器’。我没有时间跟你具体解释了,总之这是唯一能让你们其他人活下来的方式。”
杭一的心一下攥紧了,他明白了季凯瑞的意思:“核武器……你想自爆吗?不行,你不能这么做!”
“那你是打算让我们所有人都一起死在这里?或者让怪物大军闯进现实世界,带来末日浩劫?”季凯瑞严厉地望着他。杭一张着嘴,哑口无言了。
此时,豆大的汗珠从陆华的头上滴落下来,巨大的体力消耗让他的脸都憋成酱紫色了:“我……我快撑不住了!”
季凯瑞重重地拍了杭一的肩膀一下,最后望了他一眼,仿佛将千斤重担托付给了杭一。然后,他对赫连柯点点头,毅然冲出圆形防御壁。伙伴们全都惊呆了,雷傲狂喊道:“季凯瑞,你疯了吗?”
季凯瑞已经无法回答任何问题了。冲出防御壁的瞬间,他的身体爆射出刺眼的光芒。杭一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他大吼道:“大家闭上眼睛!”
所有人都捂住或闭上了眼睛。身在远处,坐在猛犸象背上的连恩看到怪兽大军中爆射出的灼眼白光后,露出惊恐的神情,知道完了。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和巨大的能量冲击,圆形防御壁外的怪物军团和连恩,以及化身核弹的季凯瑞一起,灰飞烟灭了。巨大的蘑菇云在异世界中升腾到几百公里之上……
杭一在泪眼模糊中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已经身处琮州市国安局五楼的大本营了。同伴们也在身边,他知道,是洛奇将他们转移到了现实世界。同时,杭一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涌入身体。他意识到自己升级了,季凯瑞选择了他作为继承者,他现在起码达到了8级(还有连恩的等级)。
辛娜欣喜地看到,杭一等人出现在了眼前。对她来说,他们只不过离开了几分钟而已。但这几分钟有几十个小时那么漫长。她扑到杭一的怀中,却发现杭一并没有喜悦地搂住她,而是泪流满面。陆华和雷傲他们也是。辛娜骇然发现,她没有看到季凯瑞。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却猜到了,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杭一伸出手,将辛娜揽入怀中,两人紧紧相拥,滚烫的热泪交汇在一起。
(女18号伊芳能力“元素”——死亡)
(男14号连恩能力“生命”——死亡)
(男10号季凯瑞能力“武器”——死亡)
第三十八章
三天后。
众人集中在大本营内,洛奇和海琳手牵着手,向大家告别。
孙雨辰有些难过地问:“海琳,你真的要回去吗?你知道,你和洛奇都可以留在我们的世界。”
海琳淡淡笑了一下:“爸爸,就像你不可能放弃自己的世界一样,我和洛奇也无法遗弃自己的故乡。我们在那里出生、长大,那里有太多我们共同的记忆。而且我相信,异世界里的人们和动物,也需要我和洛奇。我们会把它建设成一个美丽家园的。”
孙雨辰知道,他没法改变海琳的决定。就像当初背着伊芳来找寻他一样,这姑娘有着强烈的个性和自我主张。孙雨辰伸开双臂,跟海琳深深拥抱,对女儿说:“记得来看我。”
“我会的,爸爸。”
海琳深吸一口气,仰起头,把泪水憋了回去。她和洛奇一起向众人挥手,说道:“再见了。”
“再见。”洛奇说完这两个字,进行时空转换,和海琳一起消失了。
他们俩走后,雷傲说:“不管怎样,‘三巨头事件’总算是彻底解决了。杭一老大,我们现在又该做什么呢?”
杭一说:“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有些事情,我需要单独找你们当中的一些人谈谈。”
范宁说:“那我们就分别回自己的房间吧。你想找谁谈,去那个人的房间就行了。”
杭一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众人分别回房。这件事情之后,赫连柯也暂时留在了国安局的大本营。
季凯瑞的死,让守护者同盟的成员们悲伤不能自已。这是守护者同盟目前遭受的最大的打击。不止是杭一他们,就连赫连柯等人也为之动容,他们清楚,季凯瑞的牺牲救了他们所有人。不管立场如何,这个理由都足以让任何人对他肃然起敬。
杭一和辛娜是在足足三天后才振作起来的。他们坚强起来的唯一理由,就是季凯瑞的临终嘱托——守护好这个世界,还有他们所爱的人。杭一知道,他只有做到这一点,季凯瑞的牺牲才是有价值的。
擦干眼泪之后,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待着他们去做。
杭一和辛娜一起,找到了陆华,不过,他们并未在陆华的房间谈话。为了避免隔墙有耳,他们来到了地下负二层的一个机密场所,这里没有其他的人。
陆华问:“什么事这么重要?要到这么隐秘的地方来说。”
杭一把辛娜告诉他的事情向陆华转述,陆华听完后大吃一惊:“原来国安局在我们每个人的房间里都安了纳米摄像头!陆晋鹏、侯波、方丽芙和赵又玲全是旧神那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