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武上先生罗。」
知佳子试图微笑,却笑不出来。她一边看着一美的唇型,美女特有的分明棱线,一边想起这张嘴在坚定的意志下,吐出「我要杀了他」、「我要报仇」的字眼。
13
寄信者:Kazumi 收信者:稔
主题:你在干嘛?
稔,你在干嘛?我的心情糟透了。
你跟『妈妈』聊过了吗?她应该很气我们吧,
我根本没心情跟她说话,mail来,我也没理她。
『爸爸』死了之后,今天已经是第十三天了。
好快喔!我啊,每天在月历上打叉,要画到凶手被抓的那天为止。
这么做虽然很悲伤,不过如果不这么做,我就感受不到现实,
不小心就寄信给『爸爸』。所田先生对我意义重大,他真的是我『爸爸』。
那时候,我真的很庆幸自己学会上网,你也开心过吧!
不过,这一切真的结束了吗?是我搞砸了吗?
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不过不是稔,也不是我,我还是怀疑『妈妈』。
回信给我吧。昨天、前天都寄了信给你,可是你都没回啊。
我现在好寂寞,也充满恐惧,好想见你。
寄信者:稔 收信者:Kazumi
主题:再见
我把话说在前头,这可是最后一封信了。
听说警方彻底调查了『妈妈』,
她很生气,因为你跟警察乱说一通。
她是在气你,这可不关我的事,所以别把我跟你扯在一起。
『妈妈』在所田先生被杀的那一天,因为公司研修,她人在大阪,
警方经查明后已排除她涉嫌。
不过,刑警还跑到她公司,
害她被上司盯上,哭诉着可能会被迫离职。
她以为没让媒体报导就没事了,
不过像她待在那种大公司,只要被警察调查就完了。
我对这次的事情已经觉得很厌烦了。
你看过报纸吗?报纸还用匿名称呼『A女』,
我猜警方会逮捕『A女』吧。这么一来就大功告成了。
我不像你那么欣赏所田先生。
同样身为男人,我不能认同他的作法,
这不是事后诸葛,自从网聚之后,我就有这种想法。
我觉得『A女』有点可怜,当然她也够傻了。
你也要小心,千万别变成『A女』。
我们到此结束了。Kazumi的弟弟稔要消失了。
再见!
Kazumi和稔回到侦讯室,仿佛算准了似地,内线电话突然响起。德永等到响了两次才拿起话筒。
「武哥。」
武上起身,背对着桌前的三人接起电话。
「我是鸟居。」彼端的鸟居在杂讯下报上名字。「方便说话吗?」
「可以啊,辛苦你了。」武上轻松应答。「情况怎么样?」
他们事先讲好,暗号是「胃都快痛起来了」,只要武上没说这句话,一切就得按照原订计划进行。然而,鸟居还是压低音量,态度相当谨惯。
「果然被中本先生料中,她男友的情绪明显动摇了。」
「嗯。」
武上的内心有点激动,不过他只是简短回应,佯装毫不在乎。然而,侦讯室里的三人依旧怀疑地看着他。双面镜另一端的一美又是以什么样的眼神看着目前的景象呢?
「我听神谷警部补提过连帽外套,媒体还没报导,广播也没有动静,所以应该还没传到她男友耳里。」
「是吗?」
「那边也还没说吗?」
「嗯。」
「现在才要说,对吧?」
「可能还要再等一会儿吧,嗯。」
「如果她男友要离开,我再通知你。」
「了解。」
武上挂上话筒,拉开椅子,加原律子兴致勃勃地靠近他。
「刚才那通电话,是不是跟我们有关?」
武上戴上老花眼镜。「我们的调查工作不是只有所田先生的命案啊!」
「是喔。」律子像个小孩般摇晃双腿。武上发现,其实这动作有别于她的情绪,她是这三人当中最紧张的一个。
侦讯室内的空气产生了变化。一股沉重的气氛紧迫而来,仿佛触手可及,犹如身处于黏腻的湿棉花中。武上必须游出这里,寻找出口。
三田佳惠挪动椅子,倾斜而坐,刻意远离「孩子们」。北条稔则频频打量她,夸张地皱起抬头纹,并询问武上。
「这女人招供了吗?」
佳惠惊吓得跳了起来,看似昂贵的包包从大腿上滑落,里头的东西从开口处掉了出来。有化妆包、手机、粉红色封面的记事本。她犹如裙底走光般狼狈不堪,急忙捡起,塞回包包里。
「还好吗?」
「还、还好。」
等佳惠回座,武上缓缓开口。「你们好久没见面了,感情还不错嘛。」
无人回应。
「大家总算都到齐了,有件事要向各位报告。」
三人等候讯息的姿势,各有不同。
「我们寻获千禧蓝的连帽外套。」
三人惊讶的表情也各自不同。那是千真万确的反应。
武上隔着镜片看着北条稔说:「你已经从报上知道外套的事吧。凶手勒死今井直子、刺杀所田良介时,身上都是穿着这件进口外套。当初,我们无法判定是背心还是外套,不过现在已经证实是外套。」
「干嘛跟我讲这些?」稔面有难色。
「我没有对着你说。」
「你不是看着我吗?那件连帽外套也不一定是男用的啊?」
三田佳惠在这个绝妙的时机,以前所未有的恶毒语气说:「那家加拿大厂商根本没做过女装,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你在讲什么!」稔狠狠踹了椅子一脚,铁管椅倒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武上并未制止,双手依旧交握,搁在桌上。不过加原律子出声了。
「别这样,别闹了!」她抱着稔痛哭失声。「别上当了,这是她的手段啊!」
「老爱说这种话,这也是你的手段吧?」佳惠反驳她。「永远是乖宝宝的Kazumi,爱哭就是你的拿手把戏吧。」
Kazumi猛然回头,打算甩她耳光。「别动手!」武上立刻制止。
「寻获的连帽外套上沾有大量血迹,应该是所田先生的血。」
律子顿时静了下来,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稔也拾起铁管椅摆好,坐了下来。
「那是所田先生的血。」武上重复同样的话。「他被刺了二十四刀呢。」
「在哪……,发现的?」
律子以沙哑的声音问道。武上不作答,再度看了看稔。
「我不知道啦。」他稍稍压抑口气,表示抗议。「你这老头,别老是盯着我看嘛。」
「我又不是只关心你。」
武上重新调整坐姿,双手交抱胸前,公平地看着三个人。
「你们有没有听过『证据会说话』?物证胜于雄辩,它会告诉我们许多事实。找到连帽外套,等于发现这桩命案的出口。」
咕噜,有人咽了一口口水。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希望节省不必要的手续与时间。你们三人之中,如果有人心虚,请在这里供出事实吧。」
他瞄了手表一眼。
「我给你们三分钟。」
秒针正好经过十二点,方便计算。
一阵沉默。
「为、为什么要跟我们说这些?」律子声音颤抖。「为什么要把我们放在一起?」
武上继续看着手表。「已经过了三十秒。」
稔的表情扭曲,显得有些滑稽。「刑警先生,你该不会以为我们三人是共犯吧?」
「怎么可能!」律子大吼,双手捂着脸。「是这样吗?你真以为是这样吗?所以才把我们叫到这里来?」
「老头,你有毛病啊?脑筋烧坏啦?」
武上依旧盯着手表。「已经过了一分钟。」
所田一美也惊讶地以手遮口。
「那是真的吗?」声音从指缝间泄出。「是真的吗?」
知佳子没有马上回答,一美转身抓住她的手。
「喂,是真的吗?真的找到连帽外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