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楼梯一看,半透明武士还在,正望着阿铃。
“那么用力拧会糟蹋你可爱的脸蛋。”武士爽朗地说,“女孩子最好不要随便搓弄脸颊。你根本不必特地确认,我既不是梦中人,也不会消失。”
阿铃把手贴在脸颊上,点了点头。她攀着扶手登上楼梯,战战兢兢地坐在武士旁边。在他身旁一看,武士的身体依旧透明得很不实在,却又可以看到裙裤的笔直折痕,实在很不可思议。而且,这幽灵身上隐约传出一股香味,既像焚香味又像花香……
“上头好像很热闹呢。”武士说。
他隔着肩膀用右手拇指比向榻榻米房。的确,楼上不但传来说话声,也听得见五音不全的歌声。酒香和饭菜香也飘到楼梯这里。阿铃和武士两人背着二楼的烛光,像在玩捉迷藏似的。
“今天的客人中有个跟阿铃差不多年纪的女孩,你跟她很要好吧?”
“是的,她叫阿园。”
“对方以客人身份前来,阿铃就被冷落在一旁,很无聊吧。当生意人的孩子就是这点可怜。”
看样子是个通情达理的幽灵。
“请问……”
“嗯?”
“武士大人刚才说你一直待在这里?”
“嗯,是啊。”对方露出白皙的牙齿笑道,“阿铃,如果你想用恭敬的语气,不能用‘你’,要用‘您’,这才是敬语。”
“是。大人您刚才说过……”
“不必重复用‘您’和‘大人’这两个敬语。再说你不必对我那么客气,就照你平常说话时那样就行了。”
“是。”阿铃眨眨眼。
“又怎么样呢?我的确一直待在这里。”
“是……那个,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
“武士大人是幽灵吧?”
“嗯。”
“而且一直待在这里是吧?”
“是啊。”
“那么,就是说,那个,你在对这间屋子作祟?”
“不作祟就不能待在这里吗?”
阿铃又眨眨眼。
“所谓作祟应该做些什么?”武士抱着手臂,手支在下巴上,想了一会儿说,“是做坏事吗?”
“故事中的幽灵都是这样。”阿铃小声说,“七兵卫爷爷说的。”
“例如做这种事?”
武士说完,右手掌左右摇晃,突然自右而左吹过一阵冷风戏弄阿铃头发。
“还是这种事?”
武十这回啪的一声弹了下手指。瞬间,楼梯下的小榻榻米房、厨房、走廊上的蜡烛及瓦灯全眨了一下便熄灭了。阿铃脚边漆黑得像蒙住一块黑布巾。头上榻榻米房依旧发出温暖的光线,也听得到喧闹声。
“要不然就是这种事?”
武士保持坐在楼梯上的姿势,飘然凌空浮起约一寸,就像阿铃在二楼黑暗的房间内看到的那个红衣女孩一样。
“我能做很多事,”武士飘然落到原地,又露出白皙的牙齿笑道,“但对生活处世没什么用处。不过幽灵本来就不需要烦恼那种事,这也是当然的吧。”
阿铃脑中同时浮起一堆疑问,却不知该先说哪一件,也没有自信能说得得体,最后只低声说了一句“好像在变戏法”。
“阿铃喜欢变戏法?”
“是的。不过只看过一次。”
“在哪里看的?东两国吗?”
七兵卫爷爷说那里的戏棚子不正派,从来没带阿铃去过。
“是以前还住在高田屋那时,七兵卫爷爷认识的爷爷表演给我看的。”
“是吗?我在东两国的临时戏棚子看过。”武士口气带着几分自夸,“那儿有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名叫丽兰。这女人真的美得要命,她在观众眼前,从空无一物的地方取出一个美得像龙宫的小箱子搁在手心,打开那箱子……”
武士比手画脚地热心描述,然后突然察觉阿铃的表情,张着嘴停下来。阿铃也默默地仰望他。
“阿铃,”武士放下双手,故意咳了一声,问,“你从刚才一直在说‘七兵卫爷爷’,他到底是谁?也住在这里吗?”
阿铃摇头说:“不是。”
“那正好。你能不能说一下你们到这儿来的经过?不止我,大家都想知道。”
“大家?”
“嗯,大家。你应该见过其他人了吧?阿梅和阿蜜,还有笑和尚老头子。”
“见过?……那么,那些人都跟您一样是幽灵?”
“是的,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太吃惊吧。”
不,阿铃还是吃了一惊。她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指着楼上榻榻米房说:“我之前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看到一个小女孩……”
“她就是阿梅。”
“穿着梅花图案的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