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阿铃生病时,笑和尚不是帮你做指压了?”
原来是那个按摩人!
“那人也是幽灵?”
“他手艺很好,可惜是幽灵。老头子虽然老是绷着脸,但
他额上的横纹不是很像在笑的嘴巴形状吗?所以才叫笑和尚。”
阿铃一屁股坐在楼梯上。
“大家都是幽灵?”
“对不起啊,”武士又搔搔后颈,“其实还有其他人。”
“其他?总共有几个?”
“连我在内有五个。”
“五个都对这房子作祟?”
“我刚才不是说了,作祟这说法很不好听吗?我们又没有做坏事。”武士又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至少目前还没有。”
因为这话太吓人,阿铃愣了好一会儿,实在问不出口武士最后那句“目前还没有”是什么意思。武士也心知肚明,没有继续说下去。
阿铃在脑中仔细回想看到红衣女孩以及按摩人帮她按摩时的事,前后想了一遍。阿铃很快就接受女孩是幽灵这件事。可是那按摩人怎么会是幽灵——不过,的确,没听见拉门声他就出现在枕边,按摩结束后又突然消失,明明没人请按摩人来——
卡在阿铃内心那种又惊讶、又恐惧、又荒谬的感觉,像要散去,却又像全部搅和在一起。阿铃双手贴着脸颊呼出一口大气。她没打算这么说,却不知不觉说出口:“哎呀,原来如此。”而且说得很大声。
楼上传来拉门声,接着是脚步声。一盏蜡烛靠过来。
“哎,阿铃。”
楼梯上响起阿藤大姨的叫唤。
阿铃站起身仰望大姨,一旁坐着的武士也回头仰望楼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大姨笑着问阿铃。
她手中捧着盛有空碗盘和酒瓶的食案。阿铃目不转睛地盯着阿藤大姨,再回头看看身旁的年轻武士。他向阿铃使个眼色。阿铃再度望向阿藤大姨。
“大姨。”
“什么事?”大姨边回应边一步步走下楼,问,“阿铃,你吃完饭了?”
大姨在阿铃上方。
“大姨。”
大姨下到跟阿铃同一阶的楼梯板。
“煎蛋卷很好吃吧?”
大姨就站在武士坐着的位置,阿铃看到武士和阿藤大姨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大姨。”
大姨的条纹衣服下可见武士绣有家纹的袖子。
“你今天不能和阿园她们玩实在很可怜,但是你要忍耐一下。再说小丸好像很困了。”
“大姨。”
阿藤大姨一手托着食案,另一只手摸着阿铃额头说:
“阿铃,你怎么了?一直叫大姨。哎呀,你怎么全身在发抖?难道又发烧了?”
阿铃自大姨脸上移开视线,垂眼望向一旁浮在半空中的武士。他双肘撑在膝上,扶着下巴望着阿铃。
——大姨看不到吗?
阿铃用眼神相询,他点头说:“看来目前只有你看得到我们。”
“阿铃?”
阿藤大姨蹲下身探看阿铃的脸。阿铃心不在焉地回说:
“没事,大姨,我没事。我没有不舒服。”
阿藤大姨眼神充满疑问,但可能是想到捧着食案站在楼梯上很危险,就咚咚咚跑下楼。她在楼梯口再度仰望阿铃,口气比刚才更严厉,说:
“你坐在那儿小心会着凉,快回房,听到没?”
阿铃等阿藤大姨走向厨房后才呼出一口大气,接着向一旁的武士说:“武士大人,您不能待在太亮的地方吗?”
“唔,不怎么舒服。”
“要是熄掉座灯的话,您可以待在我房内吗?”
“嗯,我想不用熄掉,只要调暗一点就行了。”
“那我们走吧。”阿铃开始下楼,“一直坐在这里聊天的话,我会头昏眼花的。”
“那可就不好了。”年轻武士说完就消失了。阿铃回到里屋小榻榻米房,关卜纸门,让座灯灯芯缩短到刚好沾上油的长度,灯光暗下来后,武士又突然出现。这回他将双肘搁在火盆边缘。
“这样很好。好,继续聊吧。”武士爽朗地说,“阿铃一家人究竟为什么来这里?”
双亲为何在此处开料理铺的来龙去脉,阿铃其实也不太清楚,但她还是尽可能地说明她所知道的一切。年轻的武士幽灵兴味盎然地专心倾听,不时频频点头或“嗯,嗯”地随声附和,有时用火箸戳灰或伸出手掌在烧红的炭上取暖,简直不像个幽灵。
“这么说来,开料理铺这事不是你父母的心愿,而是高田屋七兵卫的梦想?”
“是的,不过阿爸和阿母也很想开料理铺。”
“你父亲似乎是个手艺高明的厨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