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阿铃内心闪过疑问:难道玄之介大人不喜欢阿藤大姨?至今为止她从没想过这个可能。

阿铃觉得直接开口问不好,万一玄之介真的回说“嗯,讨厌”,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刚刚说到哪里?连自己都搞糊涂了,实在不行。”玄之介捏着下巴温柔地望着阿铃,“对了,是乖僻胜的事。”

“我讨厌那小子。”

“是吗?那就当做是这样好了。不过啊,阿铃,依我看乖僻胜至今为止的举动和话语,他似乎一开始就喜欢上阿铃了。”

“怎么可能!”

“你先听我说嘛,别那么生气。”

玄之介笑着摇晃双手,安抚阿铃。

“乖僻胜一开始就骗你上当,对你很不客气、很冷淡吧?那是因为他害羞。因为喜欢阿铃,反而故意表现出坏心眼的态度,这个年纪的男孩通常都这样。所以当你掉到河里,他才会慌慌张张救你上岸,又带你回家,温柔地照顾你。”

阿铃觉得脸颊发热,故意撅着嘴说:“可是回家前我们大吵了一架,那小子批评阿爸的菜,我绝不原谅他!”

“是啊,也难怪阿铃生气。不过乖僻胜的说法相当有趣。”玄之介愉快地说,“那家伙确有可取之处。虽然还是个孩子,却着实尝过生活的辛酸,阿铃听了可能不高兴,但我认为乖僻胜对筒屋宴席提出的意见,值得洗耳恭听。”

因为玄之介说出“洗耳恭听”这种难懂的成语,阿铃一时回不出话。但她也明白玄之介是故意选用这么难的字,所以仍是一肚子火气。

“总之,阿铃,”玄之介快活地说着,“人啊,很麻烦。在喜欢的人或想吸引对方注意的人面前,有时候反而无法坦诚相对。阿梅对你扮鬼脸,可能也是基于同样的道理。”

阿铃还在气头上,脸颊鼓得高高的。玄之介逗乐般装出探看阿铃的模样说:“哎呀,阿铃,别气成那样嘛,会糟蹋好好一个小美人。”

“哼——”阿铃别过脸。

“哎呀哎呀,好像真的闹起别扭了,那就不再开玩笑。阿铃,我要认真说了。”

玄之介重新端坐,故意咳了一声,继续说:“我想,阿铃看得见幽灵,很可能跟你先前发高烧,濒临生死关头那场大病有密切关系。”

阿铃大吃一惊,转身面对玄之介。他缓缓点头说:“刚搬来这里时,阿铃不是生了一场重病,还差点丧命吗?笑和尚那时不是现身为你按摩治疗吗?老头子事后说:那女孩子的身体糟透了,真是千钧一发才捡回一条命。笑和尚人虽然怪,但治疗手法很高明,他说的话很可信。”

阿铃情不自禁用双手抱住身子。

“你小小年纪就经历生死攸关的恐怖经验,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听到冥河的水声,才又返回阳世。因为这件事,你变成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你去到没人去过……不,应该说一旦去了就没人回得来的地方。或许是这件事在你体内产生作用,让你萌生看得见幽灵的力量。这是我的看法。”

阿铃眨着眼想了一会儿说:“可是,玄之介大人……”

“嗯?什么事?”

“我明白玄之介大人说的话。可是如果玄之介大人说得没错,那么看过银次幽灵的阿先大妈和可以跟阿梅说话的乖僻胜,他们两人不也得经验差点死去的事吗?先不说乖僻胜,阿先大妈从来不曾生重病啊,她老是自夸身体很好呢。”

玄之介拍了一下膝盖说:“是的,正是如此,阿铃说得没错。这又跟第二个问题有关。”

玄之介又说:“就算没有阿铃那种特殊能力,普通人有时也看得到幽灵。”

“当幽灵和某人之间有共通点时……这样说好了,双方都怀有类似的感情纠葛时。”

“感情纠葛?”

“嗯,是的。所以乖僻胜看得见阿梅,他们两人都是孤儿,因此尝尽艰辛也过得很寂寞。”

“可是阿先大妈呢?”

玄之介沉稳地继续说:“银次和岛次之间,很不幸的,也许的确有过复杂的感情纠葛吧。或许岛次真的杀死了银次也说不定。”

这件事阿铃也知道,不过这跟阿先大妈扯不上关系。

玄之介谨慎选择用词,想了一下,望着阿铃说:“我不清楚阿先大妈是怎么样的人,大概很体贴吧。”

“嗯,非常体贴。”

“阿铃听过阿先大妈的双亲或兄弟的事吗?”

阿铃认真想,好像没有。

“阿先大妈不常说这些事。”

“也许她有失和的兄弟或早逝的姐妹,有没有这种可能呢?而阿先大妈因为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伤心不已。因此没有兄弟的七兵卫老爹看不到因兄弟失和而丧命的银次幽灵,但阿先大妈却看得到。你觉得这看法怎么样?”

阿铃抿着嘴想:“姑且先不管乖僻胜和阿梅的关系,不调查的话,实在不知道阿先大妈是不是遭遇过这种事。”

“也难怪你不能信服,这只是我的推测而已。”玄之介说。

“我打听看看好了……”阿铃喃喃自语,“要是阿先大妈也有和兄弟姐妹有关的伤心回忆,玄之介大人就说中了。”

“你听了不觉得沮丧,还能这样想,我很高兴。”玄之介点头说道,“大人都有许多回忆,人生在世,不管愿不愿意,总是会累积各式各样的感情。”

他将手贴在额头,微微低头接着说:“接下来,我们来整理第三个问题吧。是蓬发。”

阿铃抬起脸问:“这是第三个问题?”

“嗯,是的。蓬发最初在筒屋宴席上现身时,是不是只有你看得见他?”

是的,其他人眼里似乎只看得到蓬发手中握着的刀在空中飞舞而已。

“昨天的驱灵比赛宴席上,也只有你看到他吧?”

“是的。”

“那么,我们照顺序来想。蓬发出现在两场宴席上,两次行动却完全不同。筒屋那次他举刀乱砍,在驱灵比赛那次却一直号啕大哭。要是他只是一个凶暴的恶灵,应该两场宴席上都会闹事才对,这不是很奇怪吗?差别在哪里呢?”

阿铃手指摩挲人中说:“嗯……”至今为止她还没这样有条理地想过蓬发的事,玄之介大人毕竟是武士,脑筋也比别人聪明。

“当然两场宴席参加的人不一样,”玄之介伸出援手,继续解释给阿铃听,“目的也不一样:一次是老人的古稀喜宴,另一次则是打算召唤船屋的幽灵。尽管最后唤来的是外来的幽灵。”

阿铃说:“筒屋喜宴时,我的好朋友阿园和小丸也在场,就是说那次有小孩子在场,不过驱灵比赛时都是大人。”

“好线索,阿铃。”玄之介笑道,“你说得没错,从这条线去想,还有一个线索。”

阿铃聚精会神地思考,脑中浮现两场宴席的参加者,扳着手指计算。玄之介则默默注视着阿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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