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中!还真的找到两个叫Level的店名。打电话过去一问,一家是北新宿的咖啡店,另一家是高轮台的录像带出租店。不只是录像带,据说电玩软件也应有尽有。不管是哪家店,都没有在Level后面加号码,也没有分店或姐妹店。

而Level7、Level3、Levell这些名称则完全找不到符合的店家。

由于开着空调越来越冷,悦子又叫了一杯咖啡。

难道Level并非场所名称?可是,小操明明写着“打算到”……

在好子接的电话中,据说小操表示“正在马车道的餐厅打工”,还说住在横滨的朋友家。

她重复同样的动作,再次打查号台,这次是问对方横滨市内有无Level这种店。

然而,这次挥棒完全落空,既没有Level,也没有类似名称的店家。

她换个念头,打去职业介绍所,请对方把马车道附近登记在案的餐厅全都告诉她。

“那附近餐厅很多哦。”

“没关系,请把全部的店名和电话都告诉我。”

她一一记下挂上话筒后,店员立刻从后方跟她说:“小姐,不好意思,请你别在店里讲太久电话。”

“哎呀,不好意思。”

名单上一共列举出二十几家餐厅,她决定下午再逐一打电话,询问店里有无形似贝原操的年轻女孩。现在勉强刚到十一点,可能还有些餐厅没开门。

悦子回到座位上,在冷透的第二杯咖啡里加入满满两大匙砂糖,顺便又把服务生叫来,点了份本店特制三明治。她其实并不饿,但是早上

什么也没吃,而且也算作为刚才占用电话太久的赔礼。

她再次翻阅通话记录,对照着记事本上的日期,追溯记忆。就在这

过程中,她有了一个新发现。

小操是从初春开始打电话到“永无岛“的,频率非常随意,有时连着三天都打,有时连着十天都没消息。这点悦子也已经习惯了,所以这次小操在七月底最后一次联络后就失去音信,她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不过,只要小操打来,每次起码也会聊上一个小时。非假日的白天打来时,悦子甚至会替她担心“不用上学吗”。

可是,打七月十六日星期一那通电话开始,通话时间就忽然缩短了。十六日,二十分钟;二十五日,十五分钟——短得不到之前的一半。最后一次是七月三十日,晚间七点。悦子还清楚记得,小操说“待会儿要和打工地方的同事去喝酒”,记录上也的确这么写着。或许是这个缘故吧,这次的通话时间仅有五分钟。

难道是小操的心境发生了什么变化吗?

七月十日,她和悦子直接见了面。不再像以前那样讲那么久的电话也无所谓了,说不定是这个原因。

可是,真这么简单吗?一旦关系变亲密了,话题应该会更多。至少,我一定会这样,悦子想,如果我交到新朋友的话。

悦子再次确认自己的记忆。日记中第一次出现Level这个词是在七月十四日,过了两天.从十六日开始,小操的电话忽然开始变短……十四日那一页,记得她的确写着“看到Levell”,而且还加上了“真行寺小姐◆”这句意义成谜的话。七月十四日,小操看到了某个东西,而那说不定跟悦子有关。从那之后,小操被某件事吸去了注意力,或是占去时间,所以无法再打电话到“永无岛”聊太久……

是我想太多吗?悦子把记事本放到一旁,将通话记录的复印件挪到面前。七月十四日前后,她和小操交谈的内容有没有出现什么变化昵?复印件顶多只有十五六张,悦子反复检阅了无数次。其间三明治送来了,可是她把盘子往桌角一推,专心埋首看记录。她不禁后悔,当初应该记录得更洋细才对。

记录中小操主动表示“跟父母处不好”或是“上学很无聊”后,两人针对这方面所做的讨论写了很多长篇大论的报告,因为当时她认为这种事很重要。可是,小操谈论日常行动时,她几乎完全没记录,因为她以为这只是闲聊,用不着记录。

归根结底,她连小操打工地方的店名都没问过。

(嗅?你在做什么样的工作?)

(很简单,就像卖东西的店员一样。)

(做得愉快吗?)

(嗯。可是,校规禁止学生打工,所以我也瞒着家里,费了好大的工夫。)

就只有这样。真是的,当初自己为什么没有追问下去呢?她叹了一口气,怀着怒火咬起已经变干的三明治。这时隔着狭窄走道的隔壁桌来了两个年轻女孩,一边叽叽喳喳地交谈一边坐下。她们的零星对话飘入悦子耳中。

“真是烦死了。要找到还算满意的美容院真的很难,对吧?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合适的店,偏偏又倒闭了。”

“可是,这样不是很丢脸吗?居然跑去那种技术烂到会倒闭的美容院做头发。”

美容院。这个词打动了悦子的心,美容院。

小操向来对发型相当挑剔。原本按照她口中“规定得异常琐碎,可是根本没人遵守”的校规,应该是严禁烫发的,但她看起来却毫不在乎,光就悦子所知,她就已经烫过两次头发了。

那家店叫什么来着,记得曾和小操聊过美容院的事……

(我的头发啊,是在一家据说田中美奈子常去的美容院做的。我在杂志上看到,就专程跑去。还有人说我跟那个明星长得很像呢。)

悦子猛然起身,弯木椅子顺势翻倒。

她要去打电话,不是打给报社或杂志社,而是打给由佳里。

“妈妈吗?怎么了?”

“由佳里,你曾说你有同学的哥哥是田中美奈子的超级影迷,是哪个同学来着?”

“是亚纪啦,她大哥是追星族。”

“如果问她,能问出田中美奈子常去的美容院吗?”

由佳里考虑了一下,自信满满地说:“妈妈,你把你那边的电话号码告诉我,我帮你问了以后再打给你。”

五分钟后,店员叫悦子听电话,她连忙奔向电话。

“跟你说哦,妈妈,有两家。不同的杂志上分别介绍了一家。”

由佳里念出两家美容院的地点与店名,悦子连忙抄下。

“由佳里,谢谢你。午餐吃过了没有?”

“我正在跟外公煎松饼。”

“那你要多吃点哦。”

一冲出咖啡店,悦子立刻赶往东京车站。两家美容院,一家在原宿,另一家在涩谷。她决定先回家一趟,拿了小操的照片再去。

18

“我是通过你们的客人贝原操小姐介绍才来的。”下午两点半过后,悦子站在位于涩谷的“玫瑰沙龙”美容院光亮的地板上如此说道。

在原宿那家店毫无收获。如果在这里再没有斩获,就表示美容师这边也没有线索。悦子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十分紧张。

前台小姐的头上喷了一大堆发胶,在那即使有人掉在上面也不会塌陷的僵硬头发上还洒了粉末般的东西。当她低头查阅档案时,粉末就发出金光。

“贝原操小姐——啊,对,她来过很多次,是还在念高中呢?”前台小姐微笑着回答。霎时,对悦子来说,她头上粉末的光芒简直像菩萨脑后的光环。

“你知道为她做头发的是哪位美容师吗?”

那个美容师名叫网野桐子,乍看之下非常年轻,顶多二十岁。不过,既然能在这么大的美容院接受客人指名,她说不定应该再大一点。

“承蒙您指名,真是谢谢您。”她有礼地鞠躬,散发着光泽的黑发剪得短短的,露出形状优美的耳朵,白衬衫配上黑背心、黑长裤,背心的胸口别着银色安全别针似的东西,衬着黑色格外显眼.犹如少年般的纤细体形,看起来充满活力。

“我是从贝原操小姐那里听说的。”

桐子一听,脸上立刻绽出笑容。

“是小操吗?听了真开心,她前不久才来过呢。”

悦子差点跳起来,这个人不仅认识贝原操,而且还喊她“小操”!

悦子说要洗发和吹头发。然而,洗发有专门的美容师,桐子又跑去别的客人那里了。悦子无奈之下,只好一边让年轻的男美容师替她洗头,一边思考着该怎么开口。

随着店内播放的古典音乐,耳边传来美容师与顾客的对话。桐子的声音清晰可闻,她还不时和客人一起放声大笑。真是个勤快伶俐的人,悦子想。

用毛巾裹着湿发,被安排坐在一面大得令人窘迫的镜子前,悦子又苦等了一阵子。虽然随意翻着杂志,但她的注意力却都集中在桐子身上。

“让您久等了。”桐子轻快地来到悦子身后,立刻取下毛巾。她稍微检查了一下悦子长及肩膀的头发:“要不要剪一剪?如果要吹出形状,先剪齐一点会更漂亮。”

悦子有点语塞。看电影和电视时,刑警和侦探——即使是外行的女大学生玩侦探游戏——总是顺利地刺探到情报。从来没见过在进入正题前,还要先回答“要不要剪头发”这种问题的场面。亲身一试,才知道每一行都是学问。

“呃……也好,那就麻烦你了。”悦子暧昧一笑。桐子面带笑容地凑近悦子映在镜中的脸。

“……小操,她都是怎么弄头发的?”

“她呀,上次是来烫平板烫,因为她有自然卷。您最近没见过她吗?”

悦子终于鼓起勇气说:“小操离家出走了。”

桐子原本抚着悦子头发的手停住了。她凝视着镜中的悦子,脸上满是问号。悦子对着那张脸点了点头。

桐子小巧的舌头迅速舔了一下嘴唇,这才问:“真的吗?什么时候?”

“从她失踪到今天已是第五天了。八月八日晚上她离家后就失去音信了。”

“天哪,”桐子用指尖撩起自己的刘海,“她真的做了。”

“小操之前说过什么暗示要离家的话吗?”

“对……说过好多次了,她说待在家里也很无聊……”

“那你知道小操可能会去哪里吗?我想找到她。”

桐子将手往悦子双肩一搁,放低了音量:“小姐……您是真行寺小姐,对吧,您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来的?特地来找我?”

悦子点点头。

桐子把手伸进背心胸前的口袋,从里面拉出怀表。刚才看似别针的银色装饰,原来是怀表的一部分。

“真行寺小姐,我先帮你把头发吹好吧。头发就别剪了,可以吗?”

“好,可是……”

“再过十分钟就到了我的休息时间,到时我们再慢慢说。”

桐子带悦子去的是玫瑰沙龙后面的一家蛋糕店,店内弥漫着香草甜蜜的香气。

“我也带小操来过这里,同样是趁我休息的时间。”

“网野小姐,你跟小操很亲密吧。”

桐子点燃一根维珍妮淡烟,轻轻笑了。

“我啊,算是跟顾客都处得很好,甚至还会一起出去玩——虽然店长脸色总是很难看。反正将来我想自己开店,所以算是趁现在开始练习挖客人吧,否则就算存够了自己开业的资金,没有客人跟来还是行不通。”

“不好意思哦,问个失礼的问题。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要满二十四了。”

好能干,悦子想。桐子替悦子吹的头发,把悦子的脸烘托得光彩照人,看来桐子的技术算是相当不错。

她听见“真行寺”这个姓时并没有特别的反应,由此可见,小操应该没对她提过“永无岛”的事。就算说过,想必也没深入到连悦子的姓名都说出来。于是,悦子说自己是小操的亲戚。说谎虽然有点心虚,可是这样比较省事。

“出去五天都没回来,家人一定非常担心吧。”

桐子有条不紊地述说,小操第一次光顾玫瑰沙龙是在今年春天。一开始就是桐子替她整理头发,后来也一直指名捧场至今。最近一次来店里是八月四日,当时她的举止非常开朗。

“她是什么时候跟你提到离家的?”

“刚认识时就说了。在她那个年纪,谁都会这么想,对吧?我也有过那种经验,所以很了解。”

叫的红茶和柠檬蛋白派送来了。

“小操最爱吃这个了。”桐子说。

“八月四日她来找你时,谈了些什么?看样子小操好像在打工。”

“对,这个我倒是听说过。是在哪儿来着……好像是新宿吧。她说是在冰激凌吧台当店员。”

“那家店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桐子一脸抱歉地耸耸肩。

“对不起。”

“没关系,你每天要听这么多人说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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