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还没等走到床前,女人就大声哭起来。

邹团结赶快站起来扶住她。

“阿姨你来了,快坐下,建军他没事。”

刘建军的妈妈坐在床边,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脸上滑落下来,她用一只手堵住自己的嘴,似乎怕吵醒仍然在昏迷中的儿子,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刘建军的脸。

刘建军的爸爸轻声读着病历卡上的文字:“颅骨凹陷性骨折?”脸上满是痛惜和恐惧的表情。

杜宇赶快说:“叔叔别担心,已经做完手术了,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

他点点头,脸上的表情稍微轻松了些。他看看几个年轻人:“你们是建军的同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宇看看方木:“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不过,”他推推方木,“是他救了刘建军。”

刘建军的父母把目光都投向了方木,刘建军的妈妈更是一把抓住方木的手。

“孩子,快告诉阿姨,到底怎么回事,谁打的?”

“阿姨,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了解。我也只是凑巧去了出事的地方。”

刘建军的妈妈突然双膝跪下,哽咽着说道:

“好孩子,阿姨谢谢你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谢谢你啊。”

方木急忙扶住她,窘得满脸通红。

“阿姨…阿姨您别这样…我应该的…”

好不容易把刘建军的妈妈劝起来,方木却感到再也无法在病房里呆下去了。他尤其不能面对刘建军妈妈感激不尽的目光。

归根结底,刘建军的遇袭是因为自己。

又看了一眼仍然昏迷不醒的刘建军,方木的心情又逐渐沉重起来,双拳渐渐握紧。

王八蛋!一定要抓住你。

他不想让杜宇他们看出自己的异样,悄悄地走出了病房。

站在走廊里,感觉轻松了不少。方木突然很想抽烟,他看看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医生和护士,打算找个卫生间,躲在里面抽根烟。

方木正在走廊里转悠,却意外的看见邰伟匆匆忙忙地沿着楼梯跑上来。

“咦,你也在这儿?”邰伟也看见了方木。

“嗯,我来看我的同学。”

“那个男生?他怎么样?”

“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还在昏迷中。你来干什么?”

“来找那个女的了解点情况。她也在这里住院,5楼。你来么?”

方木想了想,点点头。

警方在邓琳玥那边的守卫要比刘建军那里严密的多,门口就有四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把守。邓琳玥住一个宽敞的单人病房,看起来很像一个功能齐全的两室一厅的住宅,各种生活设施应有尽有。

方木和邰伟走进病房的时候,一个仪态雍容,保养得很好的女人正在和两个警察说话:“还是过几天再说吧,玥玥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接受你们的询问?”

两个警察显得很为难:“我们也很清楚您女儿的情况。可是她是唯一一个和凶手近距离接触的人。如果她能及早为我们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我们也能早点破案。”

“不行!”女人斩钉截铁的说,“我女儿需要充分的休息。你是哪位?”她对刚刚走进门的邰伟毫不客气的说。

两个警察回过头,点点头说:“邰队长。”

“你是他们的头儿?正好,我问你,门口那些把门的什么时候能撤走?把我们当犯人么?”

“暂时还不行。”邰伟看看空无一人的病床,“你女儿呢?”

邓琳玥的妈妈没有回答邰伟,沉下脸说:“怎么,还需要我们家老邓给你们局长打电话么?”

邰伟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说:“具体情况我不能向你透露。不过,凶手很可能还会对你女儿下手。”他顿了一下,“怎么样?要不我们先撤走?”

邓琳玥的妈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好一会才挤出几个字:“那就…先这样吧。”

这时,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随后,两个护士搀扶着邓琳玥走了出来。

邓琳玥面色苍白,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肩膀上打着石膏,手被一条绷带吊在胸前。

看见方木,邓琳玥虚弱的笑了笑:“是你啊。”她歪歪头,“这是我妈妈。妈妈,就是他们救了我。”

邓琳玥的妈妈显得有点尴尬,好像是为了弥补自己刚才不敬的言行,她勉强笑着招呼邰伟和方木坐下。

两个护士扶着邓琳玥躺到病床上,盖好被子,又把床摇高,让邓琳玥能够舒服地和来访者谈话。

“谢谢你来看我。”邓琳玥缩在雪白的被子里,笑着对方木说。

“我是来看刘建军的。”话一出口,方木觉得有点不妥,“也来看看你。”

邓琳玥有点窘,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哦,他怎么样了?”

“做完手术了,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

邓琳玥的妈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邰伟打开公文包,拿出笔记本和笔。

“邓同学,能不能请你讲述一下当晚的情形。”

邓琳玥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呼吸也急促起来,眼睛里霎时充满了泪水。很显然,她还没从那晚的遭遇中完全解脱出来。

邓琳玥的妈妈见状,急忙开口说道:“都说让你们别问了。你们能不能体谅一下受害者啊,过几天再说吧。”说着,就站了起来,一副下逐客令的样子。

邰伟无奈,把刚刚拿出来的纸笔又塞了回去。

“好吧,你好好休息,过几天我们再来。”说完,就站起身来。

方木也站起来,刚要迈步,邓琳玥喊了一声:“方木,”她费力的坐起身来,“刘建军在哪个病房?我想去看看他。”

邓琳玥的妈妈连忙拦住她,“不许去!你这个样子,怎么去看他!”

邰伟阴沉着脸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走出了病房。

方木只好冲邓琳玥摆摆手,紧跟着邰伟走了,出门的时候,还能听见邓琳玥在和妈妈小声的争辩。

“他妈的!”邰伟烦躁的点燃一根烟,大口吸着,对走廊里的禁烟标志视而不见,“这娘们,太矫情了!”

方木不知道他指的是邓琳玥还是邓琳玥的妈妈,也含含糊糊的劝慰道:“算了,人家也有特殊情况。”

“妈的,仗着是高干家属,一点也不配合警方工作。”邰伟把烟头一丢,“就这么两个目击证人。一个昏迷不醒,一个不说话,这还怎么查?”

他朝一个警察挥挥手:“你!去问问大夫,那个男的什么时候能醒?”

那个警察不敢多说,应了一声就一路小跑下楼去了。

邰伟叉着腰,气呼呼的站了半天,突然开口道:“接下来,你怎么看?”

方木被问的猝不及防,“什么?什么我怎么看?”

“接下来凶手会怎么样啊?”邰伟不耐烦地说,“他会不会继续寻找机会干掉这个女的?还是另外选一个,完成第六次杀人,他会模仿谁?”

“我怎么知道!”方木没好气的说。

是啊,接下来他会干什么?

凶手这一次没能完成犯罪,也没有在现场留下下一次犯案的线索。接下来的防护工作怎么进行?他会选择一个什么样的被害人?是邓琳玥,还是其他人?一切都是未知数。

就好像一张考卷上突然出现了空白。接下来的试题究竟是什么?无人知晓。

“哦,你来了?”

“嗯,你在打电话?不打扰你吧。”

“哦,没关系。正好打完了。”

“你叫我来,有什么事么?”

“嗬嗬,没什么事。你很久不来了,想问问你的情况。”

“嗯,我还好。你的脸色可不太好啊,生病了?”

“哦,没事,有点感冒。”

“发烧么?”

“没有。没关系的。”

“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不用。嗯,对了,你还好么?”

“嗯,还不错。”

“还怕点名么?”

“应该不怕了,要多谢你啊。嗬嗬,基本上都能应付过去了。”

“是么?你确定么?”

几天之后,刘建军终于能开口说话,他向警方详述了当天的经过。依照他的说法,当天他打算在体育馆内向邓琳玥表白爱意。为此,他在前一天午饭的时候,向负责管理体育馆的老师借来了体育馆的钥匙,并详细咨询了广播室的麦克风及射灯的开关位置和使用方法。在篮球比赛期间,他约邓琳玥晚上一个人在体育馆内等他。然而,当他那浪漫的表白仪式进行到最关键的部分的时候,突然有人在背后袭击了他,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邓琳玥也终于能够平静地回忆当晚的情形,并向警方作了详细的描述。然而,由于当时光线很暗,再加上邓琳玥处于极度恐惧的心理状态之下,她只能向警方证实凶手是一个身高在170CM以上的男性。

方木和邰伟当晚虽然也看到了凶手,邰伟还曾经追捕过他,但是由于光线和距离的原因,凶手并没有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另一个让警方关注的问题是:凶手是如何知道邓琳玥会一个人留在体育馆的?

凶手曾有意将邓琳玥当晚使用的更衣箱破坏,将9号变成6号。这说明凶手是将邓琳玥作为确定的犯罪目标的。他这么做,肯定事先知道邓琳玥将使用9号更衣箱,而且会一个人留在体育馆内。

那么这个人就应当在上述情形的知情人之中。

这是一个让警方兴奋不已的推论,因为这将大大缩小排查范围。

然而调查结果却让人泄气。

刘建军说他没有将当晚的计划告诉任何人。那么,邓琳玥当晚将留在体育馆的消息,只可能在两个场合下被其他人知晓:其一,在食堂与管理体育馆的老师借钥匙和咨询的时候;其二,在篮球赛过程中向邓琳玥发出约请的时候。而刘建军表示吃午饭的时候根本不记得周围有什么人,而对管理体育馆的老师的调查也证实与之无关。第一种场合下的可能被排除。

至于第二种可能,警方详细调查了当时处在邓琳玥身边的拉拉队员以及坐在附近的学生,也排除了其中有人作案的可能。

而对于更衣箱号码的调查也陷入了同样的困境。据拉拉队的带队老师和其他拉拉队员回忆,当天在体育馆走廊里分发更衣箱钥匙的时候,周围是成群的涌入球场的观众,根本无法判断有谁可能知悉邓琳玥的更衣箱号码。

总之,当晚的意外遭遇,并没有给侦破工作带来实质性的进展。

而在邰伟的心中,还有一个问号:下一个,是6还是7?

方木的看法是:凶手是一个极其残忍的人,而且意志极为坚定。他应该不会轻易罢手,所以下一个被害人还应该是6。至于是继续以邓琳玥作为目标,还是选择另一个人作为被害人,目前不得而知,因此无论是警方还是方木都认为既要继续严密保护邓琳玥,也要在校内的其他带有“6”的地方坚持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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