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从商场出来,时间已经是傍晚。方木在车上端详着新手机,不住地发愣。

陆海涛发给自己的两张照片虽然模煳,但是如果能带回来,让技术部门处理一下,也许能知道陆海涛究竟看到了什么。只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

肖望见方木神色黯然,想了想,低声说道:“一起喝点?”

方木也想摆脱阴郁的情绪,笑笑:“好。”

肖望找了个颇有档次的酒店,方木看着酒水单直咋舌,好在客人不多,环境也挺安静。

酒菜上齐,方木闷头吃喝,感觉肖望一直在看着自己。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直到喝掉了七八瓶啤酒,话才渐渐多起来。

“你最近在忙什么?”肖望甩给方木一支烟,自己也点燃一支,“还在查老邢的案子?”

方木“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你可真执著。”肖望笑笑,“现在像你这样的人可不多。”“也不是。”方木费力地挪挪双脚,感觉伤口仍在隐隐作痛,“大家不都在查这件事吗?”

“你说调查组?”肖望哼了一声,“名存实亡。”

“哦?”

“以现在的形势,谁还敢惹祸上身?郑霖他们最积极,怎么样?全折了。”肖望倒了一杯酒,自顾自喝下,“你查这案子,就有人查你。干咱们这一行的,有几个敢保证一点毛病没有?所以,自保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干活了?”

方木无语。“所以说,”肖望给方木倒满酒,“该放下的就放下吧——我知道你和老邢关系好,但是有这样一句话,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咱们都尽力了。”

“也就是说,”方木看着酒杯里缓缓上升的气泡,“你也不肯帮我?”

“我劝你放手就是在帮你。”肖望提高了声音,“再说,你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怎么帮你?”

方木半天没有说话,最后举起酒杯:“喝酒吧。”

结账之后,肖望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我调到市局来了。”

“哦?”方木有些惊讶,“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段日子,还差几个手续没办完。”肖望笑笑,“人往高处走———领导对我的工作能力也挺认可。”

“恭喜你了。”方木也挺高兴,“在这儿你可以大展拳脚了。”

“嘿嘿。”看得出,肖望有点兴奋,“其实我选择调到市局,有一部分原因是你。”

“我?”方木瞪圆了眼睛。

“嗯。”肖望坐正了身子,语气变得郑重其事,“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咱俩并肩作战,肯定能干一番大事。”方木不由失笑:“哥们儿,你也太抬举我了。”

“不是抬举你。”肖望严肃地摇摇头,“我不会看错人。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求你保重自己,别浪费自己的才华。”

刚走到酒店门口,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喧嚣。方木抬头望去,刚好看到一个人从楼梯上滚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大堂的地面上。几个年轻男子从楼梯上疾步而下,为首的是一个又高又壮的男子,理着平头,左前臂上纹着一条鱼。几个人冲到刚刚跌落的那个人身边,围着他又踢又打,文身的男子边踢边骂:“死变态,踢死你…”

方木皱皱眉头,抬脚上前准备制止,却被肖望一把拉住。

“你看。”肖望冲地上那个鼻青脸肿的人努努嘴。

方木定睛一看,心中竟涌上一股快意。那个人是城湾宾馆的保安员景旭。

“这种人渣,打死一个少一个。”肖望蛮惬意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就当给郑霖他们报仇了。”

方木虽然无心制止,但也不想看景旭被打得满地乱滚。他扭过头,低声对肖望说:“走吧。”“再等会儿,再等会儿。”肖望却看得挺起劲,“多解气啊。”

这时,一个穿短裙的年轻女孩也从楼梯上跑下来,抡起手里的提包,对着景旭一顿乱砸。

“死变态,看你还敢不敢往死里抠老娘了…”砸了一阵,女孩累得直喘气,嘴里依然不依不饶:“老公,给我狠狠地打!”文身男子应了一声,下手愈加凶狠。

酒店的经理和几个保安很快赶过来,好不容易才拽住几个施暴的男子。文身男子指着经理的鼻子说:“没你事儿啊,给我滚远点!”

经理倒是很镇静:“大哥,要打你们出去打。打死人了,我们倒无所谓,你们哥几个可就麻烦了。”

文身男子看着几近昏迷的景旭,也有些犹豫起来。女孩显然还觉得不解气,她一把拽过文身男子,低声耳语了几句。文身男子的表情先是诧异,随后就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好,我不打这孙子了。”他满脸坏笑地看看四周,“不过,大家想不想看看太监是什么样?”

几个男子先是一愣,随后就立刻哄笑起来:“看,看!”

“扒了他!”

见他们不再打人,酒店经理松开了文身男子。景旭此刻却突然清醒过来,一边手脚并用地往外爬,一边苦苦哀求:“不…别…我不敢了…”

文身男子拽住他的双腿,像拖一条狗一样把他拖回来,转身招呼那几个男子:“兄弟们,把他给我扒了!”

几个男子一拥而上,按腿,解腰带,扒裤子,很快,景旭的下身就只剩下一条四角内裤。景旭死死地抓住内裤,先是哀求,然后哭骂,最后只能像野兽一样高声嘶叫。

文身男子见景旭不松手,干脆用力扯开他的内裤,随着“刺啦”一声,只差一点,就彻底曝光了…

方木再也忍受不住了,他快步走上前去,一脚踹在文身男子后背上。文身男子猝不及防,一头栽倒在景旭身上。等他爬起来,转身欲骂时,顶在他鼻子上的是一张警官证。文身男子立刻愣住,几个想要冲上来助拳的男子也傻在原地。

“要么现在离开,要么跟我去公安局。”方木冷着脸说道,“告你故意伤害…”他瞄了景旭一眼,“相信他也愿意告你侮辱罪。”文身男子气鼓鼓地看了方木几秒钟,转身又踢了景旭一脚,对同伙喝道:“走!”

肖望看着他们走出酒店,转头对方木半是埋怨半是无奈地耸耸肩。酒店经理毫不客气地踢踢景旭:“喂,你也赶紧走吧,别耽误我们做生意了。”

景旭慢慢地爬起来,低着头,把裤子穿好,一摇三晃地向门口走去。经过方木身边时,他抬起头,已经破裂肿胀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

方木看着他面目全非的脸,冷冷地问道:“你没事吧?”

话音未落,景旭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一头栽倒在方木脚下。

市第二人民医院的走廊里,方木坐在长椅上,远远地看着肖望捏着几张纸向自己走来。

“他怎么样?”

“一根肋骨骨折,一根肋骨骨裂,肺挫伤,嘴唇破裂。”肖望懒洋洋地说,“没事,死不了。”

方木草草看了看诊断书:“通知他家人了吗?”

“问他了,在本市没有亲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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