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送他回去呗。”肖望撇撇嘴,“这王八蛋身上还有不到三百块钱,住不起医院——你该不会想帮他掏住院费吧?”
“呵呵,那不会。”方木笑笑,“走吧。”
景旭的家位于原机床厂职工家属楼,估计是父母留给他的。这几栋楼房没有物业管理,破败不堪。肖望把车停在景旭家楼下,回身对景旭喝道:“下车!”景旭茫然地环顾四周,认出是自家后,费力地抬脚下车,刚踏上地面,整个人就瘫软下去。方木一把拽住他,才没让他摔个狗啃泥。
“快点!”肖望不耐烦地喝道,“别他妈磨磨蹭蹭的。”“算了。”方木看看不住呻吟的景旭,“我送他上去吧。”
景旭住在三楼。与其说是扶他上去,还不如说是方木背他上去。把景旭扶在沙发上躺好,方木也累出了一身大汗,一屁股坐在景旭对面喘粗气。
方木把目光落在如死狗般瘫在沙发上的景旭,感到说不出的厌恶。
忽然,景旭动了动,随即就在身上乱摸起来。方木问:“你找什么?”
“烟…烟…”
方木想了想,掏出烟盒,自己点燃一根,又甩给他一根。“你不该抽烟。”方木补充了一句,“小心咳血。”
景旭急不可耐地点燃烟,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果真剧烈地咳嗽起来。方木把脚边的一卷卫生纸踢过去,示意他擦擦嘴边的血。
“别作践自己了。如果你不想早死的话。”
“嘿嘿。”景旭忽然笑起来,随即把卫生纸揉成一团,狠狠地摔在地上,“我现在和死了有什么分别吗?”
方木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些人为什么打你?”
“哈哈。”景旭仰面靠在沙发背上,似乎很陶醉,“那骚娘们是个小姐,我用手指头把她抠惨了,这臭婊子就找他男朋友…你不知道,”他忽然来了精神,直起身子盯着方木,双眼闪光,“…我把她捆起来抠的,那骚货喊得那叫一个惨,哈哈哈…”
方木冷冷地开口:“你果真是个死变态。”
“死变态?”景旭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目光变得阴冷绝望,忽然,他站起身来,飞快地解开裤带,脱掉裤子。他的阴茎被齐根斩去,只留下两个睾丸在可笑地晃荡着。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景旭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如果我有家伙,我会用手抠她们?”
方木移开目光,低声问道:“谁干的?”
“我老板。”景旭颓然跌坐在沙发上。
“姓金的那个?”
“他?他算个屁!”
“你老板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景旭没吭声,似乎也不愿回想起往事,半晌,才艰难地开口:“有个雏儿,老板本来留着有用的,被我先玩了。”景旭的目光空洞,语调也毫无起伏,“一个S市的农村丫头,平时我是根本看不上的…那天看了A片,憋坏了…”
“那女孩叫什么?”方木打断了他的话,上身突然挺直,拳头也攥得紧紧的。
“好像姓陆吧。”景旭伸出两根手指,摆出一个要烟的动作,“玩了就玩了,我哪记得。”
方木猛地把整盒烟都甩过去,然而烟盒只是软绵绵地落在景旭的怀里。景旭又抽出一根烟点上,丝毫没有注意到方木全身绷紧,脸上的肌肉不住地跳动,更不知道他正在懊悔手里为什么是一盒烟,而不是一块砖头。
杨敏曾嘱咐他,一旦找到糟蹋陆璐的人,绝对、绝对不要放过他。
但是,现在不是报复的时候。方木紧紧地闭上眼睛,几秒钟后,低声问道:“你老板是谁?”
听到这句话,景旭半闭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上下打量了方木几眼,旋即又仰头闭目。方木知道他的想法,上次丢了命根子,如果这次再多说,丢掉的恐怕就是脑袋。怎么能撬开他的嘴?方木正在想办法,景旭却突然开口了:“你为什么要帮我?”方木被问得猝不及防,仓促中只能回答:“我是警察。”
“警察,呵呵。”景旭干笑几声,“那个姓郑的也是警察———你比他们好点。”
“他们也是好警察。”方木冷冷地回答,“当然,假录像带那件事除外。”
“那件事他们没做错。”景旭突然上身前倾,目光咄咄逼人,“那些录像带其实是真的。”
方木盯着景旭足足看了半分钟,低声问道:“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那些录像带的内容其实是真的。”景旭的表情变得严肃。
“你怎么知道当天的情形?”方木的呼吸急促起来,“当天的视频监控系统并没有关闭,对吗?”
“老板让我关闭,但是我没有。”
景旭忽然笑了,“我不仅有那天的录像,还有好多别人的录像。”“嗯?”方木更加惊讶,“还有谁的?”
“城湾宾馆其实是一个点儿,好多房间都是为老板的客人准备的。”
景旭的表情渐渐硬冷,“那些房间里都装了摄像头,把那些客人干的好事录下来,将来就是捏在手里的好牌。”他嘿嘿地笑起来,“我私下又复制了一份——必要的时候,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方木想起那个楼层经理曾提到的那些“跟五星级酒店相比也不会逊色”的房间。
他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景旭,景旭也不说话,歪着头看着方木。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第一,你让我免于当众受辱;第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景旭用手在裤裆那里比划了一下,“第三,我需要一笔钱离开这里。”
“你要多少?”
“五十万。”
“不可能。”
“哧!”景旭冷笑一声,“公安局不差钱…”
“这不是公安局的事儿!”方木猛地提高了声音,“是我的!”
景旭惊讶地看着双眼圆睁的方木,几秒钟后,语气软了下来,“三十万,不能再少了。”
“好。”方木站起身来,“我尽快筹钱,这几天你哪也不要去,等我电话。”
走到楼下,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肖望噼头就问:“你他妈干吗去了?跟他谈理想呢?”
方木没回答,他在想,到哪里弄三十万块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