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她回头注视那两排报废车,双手依然捂在嘴上。这条通道大约三米宽,满地罐头,玻璃碎片星罗棋布,杂草处处,要是她不小心弄出声响,很可能被他们听见……尤其是他们正专心做着的怪事被打断的话。她想到自己刚才来的时候那么漫不经心,不禁脊背一凉。再说……

  他们到底是在干什么?

  她又偷看了一眼,这回看到更多东西。他们身边散落着纸和书,是课本,看来他们刚上完暑修课。德里多数小孩都戏称那是蠢蛋课或补考课。另外,由于亨利和维克多面向她,所以她还看见了他们的那个。这是她头一回看见男生的那个,之前只在布伦达·艾洛史密斯去年带来的小书上看过,但那些相片印刷模糊,其实看不到什么。贝弗莉发现他们的那个像根管子垂在两腿间,亨利的小而无毛,维克多的却很大,而且上方长满一丛细细的黑毛。

  威廉也有那个,她心想,接着忽然全身发烫,一道热气如巨浪般席卷了她,让她头晕目眩,恶心想吐。那一刻,她的感觉和本·汉斯科姆在学期末那天的感觉很像。他看见她脚踝上的足链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于是……但贝弗莉同时感到恐惧,本却没有。

  她再次回头往后看,感觉两排车子之间通往荒原的通道更长了。她不敢乱动,要是那群男孩发现她看见他们的那个,很可能会伤害她,而且不是稍微警告,而是心狠手辣。

  贝尔齐·哈金斯突然放了个响屁,吓了贝弗莉一跳。亨利大喊:“将近一米,真有你的,贝尔齐!有一米!对吧,维克多?”

  维克多点头同意,所有人哈哈大笑。

  贝弗莉又探头看了一眼。

  帕特里克·霍克斯泰特已经转身半站了起来,屁股几乎正对着亨利。亨利手上拿着一个银色发亮的东西,贝弗莉定睛细瞧了一会儿,才看出那是打火机。

  “你不是说屁快来了?”亨利说。

  “是啊,”帕特里克说,“来了我会告诉你。预备……预备,要来啰!就是……现在!”

  亨利点燃打火机,一声巨响也同时窜出。绝对是屁,错不了的。贝弗莉不可能听错,因为她在家里已经听过太多次了,尤其是周六晚上吃了豆子和香肠之后,她父亲总是会放几个响屁。帕特里克放屁,亨利点火的瞬间,贝弗莉看到了令她目瞪口呆的景象。只见一股蓝色火焰仿佛从帕特里克的屁股窜出来,宛如刚打开煤气炉时的火苗。

  男孩再次轰然爆笑,贝弗莉躲回报废的斯蒂贝克轿车后方,努力压抑住呵呵笑的冲动。她在笑,但不是因为有趣。这件事是很好玩没错,但她想笑却是因为强烈的反感与一丝惊恐,因为她不晓得如何面对自己眼见的一切。看到他们的那个当然有关系,但不是全部的原因,甚至不是主要的原因。她早就知道男生有那个,就像她知道女生有那个,她刚才的遭遇顶多算亲眼证实。但他们做的事情太怪、太可笑又太原始了,让她除了止不住笑,还感到一丝急切,想探索自己的核心。

  停,她心想,仿佛这就是回答,停下来,免得被他们听见,快点停住,贝!

  但她就是停不住,只能让声带不动作,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吐气声。她双手紧紧捂嘴,脸颊红得像苹果,眼眶泛出泪光。

  “哎哟,痛死了!”维克多大吼。

  “将近四米!”亨利高呼,“我发誓,维克多,他妈的有将近四米!我用我妈的名字发誓!”

  “我才不管到底有几米,你弄痛我的屁股了!”维克多咆哮道,那几个男孩又大笑起来。贝弗莉躲在车后,再次努力忍着笑,脑海中浮现她在电视上看过的一部电影。强恩·哈尔参与出演。故事讲一个丛林部落有一个秘密仪式,外人看到了就会被抓来献祭,献给巨大的石头神像。想到那个仪式非但没让她止住笑声,反而更疯狂,已经不是在笑,而是在无声地嘶吼了。她肚子剧痛,泪流满面。

  亨利、维克多、贝尔齐和帕特里克·霍克斯泰特在炎炎七月午后的垃圾场里,点火烧彼此放的屁,起因在于雷娜·戴文波特。

  亨利很清楚大吃炖豆会有什么结果。他小时候(还穿着短裤靠在父亲膝盖旁)学过一首打油诗,表达得最好:豆子豆子真神奇,愈吃愈会放臭屁!愈放心情愈愉快,等着再吃下一餐!

  雷娜·戴文波特和他父亲已经眉来眼去八年了。她年近四十,又肥又胖,经常蓬头垢面。亨利想不到有谁会想压在雷娜身上,但他猜她和他父亲每隔一阵子就会上床。

  雷娜最自豪的就是煮豆子。她总是周六晚上泡豆子,周日一整天用小火慢炖。亨利觉得味道还好——反正都是送到嘴巴里咀嚼的东西——但连吃八年之后,再美味的东西也会让人倒胃口。

  并且雷娜煮豆子不是只煮一点,而是分量惊人。她星期日傍晚开着那辆老旧的绿色迪索托轿车(后视镜上挂着一个裸体的橡胶娃娃,看来就像世上最小的私刑受害者)来访时,炖豆子通常就摆在前座,装在四五十升的镀锌铁桶里热腾腾冒气。他们三人当晚会吃炖豆(雷娜一直吹嘘自己的厨艺;鲍尔斯会一边嘀咕抱怨,一边用面包将汤汁抹干净,如果电台在转播球赛,他就会叫雷娜闭嘴;而亨利只会埋头猛吃,偶尔望着窗外胡思乱想——毒死迈克·汉伦的狗奇普先生,就是他周日边吃豆子边想出来的主意),而鲍尔斯隔天还会热一大堆吃。周二和周三,亨利会用特百惠保鲜盒装满炖豆带到学校,但到了周四或周五,亨利或他爸爸都吃不下去了,屋子里的两间卧房就算开着窗户,一样飘着浓浓的臭屁味。鲍尔斯会拿出剩下的炖豆,和馊水混在一起给家里的两头猪(毕普和鲍普)当食物。到了周日,雷娜又会带着一桶冒着热气的炖豆来,同样的事情又会再来一遍。

  那天早上,亨利带了一堆家里剩的炖豆,四人中午坐在操场一棵大榆树的阴影底下将豆子全部吃完,吃到肚子差点爆开。

  提议到垃圾场来的人是帕特里克,因为这里周间午后非常安静。他们到的时候,吃下肚子的炖豆已经开始发威了。

  贝弗莉一点一点稳住自己。她知道自己最好离开,撤退终究比逗留安全。那群男孩正全神贯注,就算被他们听见了,她也领先一段距离(她还在心底决定,要是遇到不测,拿出弹弓射几发应该能吓退他们)。

  她正要悄悄溜走时,忽然听见维克多说:“亨利,我得走了,我老爸要我下午帮他摘玉米。”

  “管他呢,”亨利说,“他自己摘就好。”

  “不行,他已经对我很不爽了,因为前两天那件事。”

  “操,他连玩笑都开不起吗?”

  贝弗莉立刻竖起耳朵,心想他们在讲弄断埃迪手臂的事。

  “不行,我得走了。”

  “我猜是因为他屁股痛。”帕特里克说。

  “你讲话注意点,贱胚,”维克多说,“免得满嘴是屁。”

  “我也得走了。”贝尔齐说。

  “你爸也要你帮忙摘玉米?”亨利愤愤地问道。他有可能在开玩笑,因为贝尔齐的父亲已经过世了。

  “不是,但我找到一份工作,晚上得去送《每周购物》杂志。”

  “《每周购物》是什么垃圾?”亨利说,语气除了愤怒,还加上不安。

  “是工作,”贝尔齐笨拙而又耐心地说,“我在赚钱。”

  亨利嗤之以鼻,贝弗莉又冒险偷瞄了一眼,只见维克多和贝尔齐站了起来,开始系皮带,亨利和帕特里克依然脱了裤子蹲着,打火机在亨利手里闪闪发光。

  “你该不会也想溜吧?”亨利问帕特里克。

  “不会。”帕特里克说。

  “你不用去摘玉米或做什么狗屁工作吧?”

  “不用。”帕特里克说。

  “呃,”贝尔齐犹豫地说,“改天见了,亨利。”

  “当然。”亨利说完朝贝尔齐沾满泥土的工作鞋边啐了一口。

  维克多和贝尔齐开始朝报废车区走来……而且是朝斯蒂贝克车的方向,贝弗莉还蹲在后头。她起先只是缩起身子,像只兔子般吓得不能动弹,但随即便向车子的左边绕,钻进斯蒂贝克车和一辆没有门的报废福特车之间。她停下脚步左右看了一眼,听维克多和贝尔齐逐渐走近。她迟疑片刻,嘴巴和棉花一样干,背部冒汗发痒,脑海中愣愣地想象自己和埃迪一样打上石膏,让窝囊废俱乐部其他成员在上头签名的景象。接着她钻进福特车里,蜷伏在肮脏的脚踏垫上,尽量缩起身子。福特车里热得快沸腾了,而且飘着浓浓的灰尘、腐坏的内装和陈年鼠粪的臭味,她拼了命才忍住不打喷嚏或咳嗽。她听见维克多和贝尔齐低声交谈,从她身边走过,扬长而去。

  她用手捂住口鼻,匆匆、悄悄地打了三次喷嚏。

  她觉得可以走了,只要小心一点就好。最好先爬到福特的驾驶座,然后再溜回两排报废车之间逃走即可。她觉得自己做得到,但刚才差点被发现让她丧失了勇气,觉得待在车子里更安全,起码不要立刻行动。而且既然维克多和贝尔齐离开了,剩下那两人说不定很快就会走了,她就能溜回地下俱乐部了。她已经不想练靶了。

  再说,她很想小便。

  拜托,她心想,拜托快点走,快点站起来走掉,求求你们!

  不久,她听见帕特里克大呼小叫,又笑又哀号。

  “一米八!”亨利大吼,“简直跟喷灯一样!”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贝弗莉感觉背后汗水直流,阳光穿透福特破裂的风挡玻璃照在她颈后,她的膀胱快爆炸了。

  贝弗莉虽然很不舒服,还是忍不住昏昏欲睡。这时,亨利忽然大吼一声,让她差点跟着大叫。“他妈的,霍克斯泰特!你烧到我屁股啦!你到底会不会用打火机?”

  “一米八,”帕特里克呵呵笑着说(光是听那声音就让贝弗莉脊背发凉,仿佛看见色拉里有虫爬出来一样恶心),“足足一米八,而且是亮蓝色,足足一米八,我不骗你!”

  “还给我。”亨利嘀咕道。

  拜托,快一点,你们这两头蠢猪,快点离开,快!

  帕特里克又说了什么,但声音太低,贝弗莉差点没听到。幸好那个炙热的午后平静无风,否则她一定听不见。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他说。

  “什么东西?”亨利问。

  “你看就是了,”帕特里克顿了一下,“感觉很好。”

  “什么东西?”亨利又问。

  之后就没声音了。

  我不想看,我不想看他们在做什么。再说他们可能会看见我,很有可能,因为你的好运已经用完了,小姐。所以待着别动,不要偷看……

  但她的好奇心还是战胜了理智。那两人的沉默很不寻常,有一点可怕。她缓缓抬起头,找到可以透过破碎模糊的风挡玻璃看到东西的位置。她根本不用担心会被看到,那两人正全神贯注,专心看着帕特里克在做的事。贝弗莉不晓得自己见到的景象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很龌龊……她没想到帕特里克会那样做,她之前只觉得帕特里克很怪,如此而已。

  帕特里克一手放在亨利两腿之间,轻轻拍打亨利的那个,一手摆在自己双腿之间搓揉自己的那个。其实不能叫搓揉,而是……挤压、拉扯,让它摆动。

  他在干什么?贝弗莉害怕地想。

  她不晓得,不太确定,但被吓坏了。她觉得自从浴室排水管喷血之后,她从来没这么恐惧过。她心中有一个声音大喊,要是她被他们发现了,不管他们到底在做什么,那两人可能不只会伤害她,还会杀了她。

  但她还是无法将目光转开。

  她发现帕特里克的那个变长了,但没长太多,还是像一条没有骨头的蛇垂在两腿之间。但亨利的那个却变化惊人,变得又硬又挺,几乎抵到肚脐。帕特里克的手上上下下,时而摁压,时而用手指搔弄亨利下体下方的那个奇怪的囊袋。

  那是他的卵蛋,贝弗莉心想,男生必须一直带着它们走吗?天哪,换成我一定会疯掉!接着她心里浮现一个声音:威廉也有。她想象自己握着威廉的卵蛋,单手捧着,体会那触感……热辣辣的感觉再度袭遍她全身,让她脸红心跳。

  亨利像被催眠似的,愣愣望着帕特里克的手。打火机搁在旁边的碎石坡上,映着午后艳阳发出灼热的光芒。

  “你要我放进嘴里吗?”帕特里克问,肥厚丰满的双唇弯成满足的笑容。

  “啊?”亨利问,仿佛从熟睡中惊醒一般。

  “想要的话,我可以放进嘴里,我不介——”

  亨利扬起一只手,但只挥了一半,不算一拳。帕特里克被打趴在地上,脑袋重重撞到碎石子上。贝弗莉立刻蹲下,心脏在胸膛猛跳,咬紧牙关忍住低呼。但亨利击倒帕特里克之后一个转身,正好撞见贝弗莉退回前座隆起的驱动轴上,两人的目光似乎交会了片刻。

  神啊求求你让他的眼睛被阳光刺得看不见,她拼命祈祷,神啊我求求你对不起我偷看了。神啊求求你。

  没有声音,静得令人害怕。贝弗莉的上衣都是汗水,粘着身体,晒黑的手臂上爬满小珍珠般的汗滴,闪闪发光,鼓胀的膀胱痛得厉害。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尿裤子了。她默默等待亨利愤怒的脸庞出现在前座车门的位置,深信他一定会出现。他怎么可能没看到她?他会把她拖出去,伤害她。他会——

  贝弗莉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新的念头,比之前更可怕。她再次强忍尿意,痛得就快抽筋了。他会不会用那个对她做什么?会不会放进她的某处?没错,她知道那个该放进哪里。但她之前只是知道,现在却突然成了可能的现实。万一亨利真的把那个放进她体内,她一定会疯掉。

  千万不要,神哪,求求你千万别让他看见我,求求你,好不好?

  这时,亨利开口了,声音比刚才接近了许多,她的恐惧立刻拔高:“我可不搞同志那一套。”

  帕特里克的声音从稍远处传来:“你喜欢哪。”

  “才怪!”亨利咆哮,“你要是敢跟别人说,我就杀了你,他妈的娘炮。”

  “你明明硬了。”帕特里克说,感觉好像在笑。贝弗莉虽然很怕亨利·鲍尔斯,却不意外帕特里克的反应。帕特里克是疯子,说不定比亨利更疯,那么疯的人什么都不怕。“我看到了。”

  踩踏碎石的声音——愈来愈近。贝弗莉抬头瞪大眼睛,隔着福特车的老旧风挡玻璃,她看见亨利的后脑勺。他正盯着帕特里克,但只要他回头——

  “要是你敢告诉别人,我就说你吸人鸡巴,”亨利说,“然后杀了你。”

  “你唬不住我的,亨利,”帕特里克咯咯笑着说,“但如果你肯给我一美元,也许我就不说。”

  亨利局促不安,微微转身。贝弗莉看见他四分之一的侧面,而非只是后脑勺。神哪,求求你求求你,她慌乱恳求,膀胱比刚才鼓胀得更凶了。

  “你要是敢说,”亨利说,语气低沉而慎重,“我就跟大家说你对那些猫做了什么好事,还有狗。我也会告诉他们冰箱的事。你知道结果会怎样吗,霍克斯泰特?他们会来把你抓走,送进他妈的疯人院。”

  帕特里克没说话。

  亨利用手指敲打贝弗莉藏身的福特车车顶:“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帕特里克闷闷不乐地说,而且有一点害怕。接着他大喊:“你明明很喜欢!你硬了!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

  “是,我猜你一定见过不少,他妈的死同志!别忘了冰箱的事,你的冰箱!还有,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我绝对打得你满地找牙。”

  帕特里克没再说话。

  亨利走了。贝弗莉转头见他从福特的驾驶座旁走过,只要往左看一点点,就会发现她了,但他没有。不久,她听见他朝维克多和贝尔齐离开的方向走了。

  只剩下帕特里克。

  贝弗莉等着,但垃圾场毫无动静。五分钟过去了,她快尿出来了,顶多再忍个两三分钟。可是帕特里克不晓得在哪里,让她很难受。

  她又从风挡玻璃往外窥探,发现他呆坐在原地。亨利忘了拿走打火机。帕特里克已经将课本收回小帆布书包里,像报童一样将书包挂在脖子上,但裤子和内裤还脱到脚踝边。他手里玩着打火机,不停擦动转轮点火。夏日炎炎,火焰几乎看不见。他拿着打火机开开关关,似乎着魔了,嘴角一条血丝流到下巴,嘴唇右边也肿了一块,却好像浑然不觉。贝弗莉又是一阵恶心。帕特里克真的疯了,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想躲开一个人过。

  贝弗莉小心挪动身子,往后爬过福特的驱动轴挤到方向盘下方,双脚伸向地板爬到后座,接着匆匆朝原路往回跑。她跑到两排报废车尽头的松树林时,回头看了一眼,但没见到人影,只有垃圾场在阳光下昏昏欲睡。她感觉胸口和肚子的紧绷消失了,只剩尿急,难过得令人反胃。

  她匆匆沿着小径跑了一段,随即钻进右边的灌木丛里。背后的枝叶还来不及围拢,贝弗莉已经脱下短裤,四下打量一圈,确定没有毒藤蔓,接着便蹲下来小解,一手抓着一根粗树干维持平衡。

  小解完,她正要穿上短裤,忽然听见脚步声从垃圾场走来。隔着灌木,贝弗莉只看到蓝牛仔裤和褪色方格花呢校服忽隐忽现。是帕特里克。她立刻蹲下,等他从她面前经过,走回堪萨斯街。她对现在的位置放心多了。这里很隐秘,而且她不用再憋尿了,帕特里克又沉浸在自己的疯狂世界里。等他离开,她就要原路折回地下俱乐部去。

  但帕特里克没有继续走,反而站在几乎正对贝弗莉的地方,愣愣望着生锈的亚马纳冰箱。

  顺着视线,贝弗莉可以轻松观察帕特里克的举动,而不用担心被看见。既然松了口气,她又开始好奇了。就算帕特里克发现她,她也有把握不让他追上。帕特里克虽然没本那么胖,但也很笨重。不过,她还是从后口袋掏出弹弓,将五六颗铁珠放进旧上衣的口袋里。帕特里克·霍克斯泰特再疯,膝盖被扎扎实实打中应该也会退避三舍吧。

  她现在想起冰箱的事了。垃圾场有许多废弃冰箱,但她忽然想到只有这台冰箱没被法齐奥拆掉。既没用剪钳撬出闭锁系统,也没拆走冰箱的门。

  帕特里克开始低声哼唱,在老旧生锈的冰箱前前后摇摆。贝弗莉忽然脊背发凉,因为帕特里克感觉就像恐怖电影里召唤地窖僵尸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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