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斩说:“周边的监控视频都没有拍摄到其他画面,这说明,嫌犯熟悉地形,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事先做过详细的地形勘察。”
郝局长说:“从地形上来看,其实是很容易规避监控探头的。”
案发地点周边是老城区,街道错综复杂,街灯昏暗且疏远,县城开发的脚步还没有到达这里。西关和北关都已经拆迁,变成了商业住宅小区。一中位于东关,周围有一些胡同和小巷,居民区全是平房,临街的商业店铺是二层小楼,都那么破败老旧。在这片老城区的后面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叫萌山。山上没有监控,上山的路四通八达,从古城街的一个巷子里可以上山,从迎风路可以上山,从县一中的后门和侧门都可以上山。
警方推测,嫌犯从山上牵着四名女孩下山,绕过一中路口,从某个小巷里再次上山,巧妙地避开了其他的监控探头。
黄队长说:“萌山不大,要不要抽调警力大规模搜山?”
郝局长说:“这个法子很笨,浪费警力,估计最后啥也找不着。”
黄队长说:“我们前期也调查过四名女孩的电话通信记录,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包斩说:“微信、QQ、微博,包括四名女孩手机上的其他交友软件都看看,网络信息也要逐一排查。”
郝局长说:“这有点难度,比方说,调看微信记录需要复杂的手续,目前我们也没有找到失踪者的手机。”
包斩想,如果苏眉在的话,这些应该都是小菜一碟,不知道她办案是否顺利,还有,画龙大哥负责侦办的是什么案子,那么神秘,他们有没有找到合适的特案组新成员…
包斩出了一会儿神,继续说道:“监控视频里出现了雨衣、鱼竿、鱼线,我们目前的侦破重点应该放在作案工具上面。咱们县城里的渔具店、卖雨衣的地方都要摸排,我看了好多遍视频,他们穿的雨衣其实是一种车衣,所以销售电动车的店铺也要寻访一下,说不定会发现更多的线索。”
郝局长说:“关于渔具的牌子和型号我们前期做了一些调查,发现县城里没有,也许是从济宁市购买的。所以,范围也要扩大到周边县市。”
一位老刑警说:“我喜欢钓鱼,这种鱼竿是一种海竿,价格比较昂贵,至于鱼线,可能是海钓的那种鱼线,非常结实、坚韧,能钓起鲨鱼,拽也拽不断,用牙齿咬也咬不断。”
郝局长说:“既然你认识这种鱼竿,你就尽快买一根,我们研究一下。”
包斩说:“我们不能守株待兔,还是要主动出击。”
老刑警说:“怎么出击?”
包斩说:“我有个办法,需要老校长配合一下。”
陈校长说:“我当然愿意配合咱们公安,只要能够尽快破案。”
包斩说:“我要找一个最不像警察的警察!”
包斩认为,四名女孩的社会关系较为简单,她们的失踪肯定和校内人员有关,当然也不能排除校内外人员相互勾结作案的可能。如果派遣一名警察到校园卧底侦查,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包斩再次强调,要找一名最不像警察的警察卧底校园。
会议室里的公安干警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觉得这种侦查方式非常大胆,匪夷所思,有的认为这是一步好棋,能够打破案情毫无进展的局面,会议现场乱成一片。
郝局长说:“大家静一静,谁想报名举手,我看一看…怎么,还有个人在睡觉?”
会议室后排的角落里坐着个女孩,齐刘海,扎着双马尾,穿着白T恤和一件蓝色百褶裙,她把书包放在面前挡着自己,然后趴在桌上睡觉。身边的人用胳膊碰了碰她,她抬起头,睡眼惺忪,一脸迷茫,眼角还挂着眼屎。
郝局长说:“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能带孩子来开会?胡闹!”
黄队长介绍道:“这个小女孩是市局派来的法医,姓尤,名字叫若黎,市局的人都喊她小若黎,刚刚参加工作,因为目前没有发现尸体,所以她也没什么具体工作任务。”
小若黎看到大家都盯着她,怯怯地问旁边的人:“是不是散会了啊?”
包斩说:“就是你了!”
第四章 校园卧底
包斩让小若黎调整心态,
忘掉自己是一名法医,
要求小若黎暗中调查四名失踪女孩的情况。
包斩本来想找一名年纪大点的警察,假扮成老师在学校展开侦查,却意外地发现了法医小若黎是最佳的人选,可以扮成学生。她长相清纯又可爱,年龄显小,穿上校服简直就是一名高中女生。对于小若黎来说,刚刚毕业又要重返校园,并且还是要做一名卧底,这简直就是一件天大的事情,让她不知所措。她害怕接受,又不敢拒绝。
包斩说:“案情紧急,刻不容缓,今天就得给你办理入学手续,你没什么问题吧?”
小若黎说:“这个…我得问一下我妈。”
小若黎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全部都是法医,她可以说是来自法医世家。小若黎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妈妈深知任务的重要性,法医也是警察,协助破案,义不容辞,只是有些担心小若黎的安全问题。包斩一再表示不会有任何危险,会加强学校的安保力度。
小若黎的妈妈说:“那行,孩子就交给你了,如果出点什么差错,你要负责。”
包斩说:“放心吧,阿姨,有什么事我会随时给您打电话。”
包斩让小若黎调整心态,忘掉自己是一名法医,要求小若黎暗中调查四名失踪女孩的情况,尤其要重点查找四名失踪女孩与哪些同学发生过矛盾。不知道为何,包斩心中猜测,四名女孩失踪可能是与校园暴力事件有关,这没有任何证据,仅仅是一种直觉上的猜测。
小若黎感觉很神奇,她睡了一觉,醒来就回到了高中。
包斩又做了一些保密工作,除了陈校长,学校里没有人知道小若黎的真实身份。为了更加真实可信,包斩做通了老杨的工作,让小若黎称呼老杨为表舅,假扮成亲戚,每天都在老杨的糁汤店里与公安局的侦查员汇报暗访进展情况。
小若黎被安插进高三(16)班,坐在教室的最后面,她的同桌是一个叫作王小手的男同学。
小若黎成了王小手的新同桌,两人都没打招呼,也没做自我介绍,而是默默地坐着。
包斩叮嘱过小若黎,要格外注意这个叫王小手的同学,他曾经有过性骚扰的前科。小若黎把自己的书摆到课桌上,高中教室,每个学生的桌上都有一摞书。一本书掉在地上,王小手帮忙捡了起来,小若黎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说:“谢谢啊,王小手。”
王小手说:“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王小手心里有点感动,初次见面对方就记住了他的名字,肯定对自己很有好感。王小手觉得自己应该认真对待这份感情,他克制住内心的冲动,正襟危坐,表现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班主任叫杨永信,也是十六班的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板着脸不说话。
四名失踪女孩的家属认为学校有责任,集体到学校门口抗议,到县政府上访。校长被迫做出了一些处理,学校的训导主任被停职,班主任杨永信扣发全年奖金。
班主任杨永信觉得自己是替罪羊,一直窝着火,终于爆发了,他骂了学生们整整一节课。
教室后面的黑板报上画了些花花草草,写着:“争分夺秒,今朝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惜时如金,明日当鲲鹏展翅扶摇万里。”黑板报的正中间用醒目的美术字体写着:“距离高考还有30天。”
班里四名女孩失踪,公安局曾经来班里做过调查,并且设置了一个举报箱,就挂在黑板报的旁边,如果谁发现了可疑情况就可以匿名写字条投进去,只有校长才有权限打开举报箱。
小若黎从窗户里悄悄看到,王小手鬼鬼祟祟地把一封信塞到了举报箱里。
第五章 犯罪实验
这封举报信很快就到了包斩手中,
在老杨糁汤店里,
包斩要求小若黎继续监视王小手。
王小手的举报信是用左手写的,这是为了防止别人辨认出他的笔迹,举报信写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教辅书撕下来的两页纸上,看起来他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
然而举报信的内容却让人哭笑不得,他在举报信里诉说了自己的苦恼,全文如下:
“警察叔叔,你好,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到我的信,我好像得了心理疾病。
“我现在正处于青春期,可能是我想象力太丰富了,不管是什么,我都能想象到和女性有关的性上面,我也知道这样不好,我很苦恼,不知道该找谁诉说,帮帮我吧,我很怕我自己犯罪。
“另外,我想说,社会姐她们失踪的事情,如果提供消息,会有赏金吗?
“还有,我想问问,花钱找小姐被警察抓住的话,会判刑吗?还是拘留、通知家长、罚钱?我不太懂这些,想了解一下。”
这封举报信很快就到了包斩手中,在老杨糁汤店里,包斩要求小若黎继续监视王小手。
小若黎说:“这个男生好坏啊,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多看不懂。”
包斩说:“他可能知道点什么内幕消息,你要尽快打听出来。”
孙大越说:“你们是同桌,这还不容易吗?”
小若黎说:“我不敢和他说话,这个人怪怪的,对了,他还送了我一瓶可乐,我不敢喝。”
小若黎从书包里拿出那瓶可乐,包斩仔细观察了一下,瓶口密封,没有拧开的迹象,王小手应该没有在可乐里下药,包斩把可乐倒掉,瓶子上显示出用记号笔写下的几个字:我喜欢你。
孙大越嘿嘿笑着说:“这坏小子挺会来事啊,他向你表白呢,你打算怎么办?”
小若黎说:“我装作不知道好了。”
孙大越说:“要不,你就接受吧,假装和他谈恋爱,然后套出他的话。”
小若黎说:“不要啊,我还没有谈过恋爱,我又不喜欢他。”
孙大越说:“那你也不要拒绝,和他保持暧昧的关系,钓着他。”
小若黎说:“我好讨厌他,他脑子有病。”
包斩说:“为了破案,总要做出点牺牲,你可以试着和他做朋友。”
四个女孩失踪后,警方与家属第一时间进行了接触。
大扎妹的爸妈心急如焚,几乎天天到公安局打听案情进展,孩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到了放学时间,他们等在家里,总觉得自己家的胖丫头会像往常那样回家,父母每天都精神恍惚,以泪洗面。
徐梦梦家在外地,家属听闻此事后也赶到了加祥公安局,又哭又闹,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包斩和孙大越对另外两个女孩的家庭进行了走访。宋蔷薇的妈妈是个环卫女工,包斩在街上找到了她,她正用竹夹子把地上的烟头捡起来,絮絮叨叨地抱怨自己命不好,生了个孽子,女儿不孝顺。
宋蔷薇的妈妈絮絮叨叨地说:“我家闺女不让我在这一片扫街,嫌丢人,我家穷,没能耐,她毕业后能干啥,好吃懒做,她还想当空姐,做梦!还想开个美发店,我可没钱,她毕业后也就是去工地上当个钢筋工,凭力气吃饭有啥丢人的。她不见了,我一点都不心疼,这下子我倒省心了,清净了。我得了乳腺癌,她盼着我早点死…”
包斩和孙大越走远了,宋蔷薇的妈妈依然在自言自语。
社会姐的爸妈开着个皮革制品店,店门玻璃上的红纸写着:清仓甩卖,低价处理。
包斩和孙大越走进店里,孙大越讨价还价花八十块钱买了一双皮鞋,说是过几天相亲的时候穿。
社会姐的妈妈说:“说实在的,你们是警察,还帮着我找孩子,不该收钱,不过我这也是小本生意,留个本吧,这鞋纯牛皮的。我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别人都说死了,要是死了,学校里是不是得赔钱?不赔钱我可和他们没完。”
孙大越说:“现在不方便透露,有消息会通知你们的,买鞋送一双鞋垫吧?”
包斩说:“颜宝蓝的哥哥去哪儿了?”
社会姐的哥哥在公安局留有案底,此人外号飞哥,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平时很少在家,一直在外躲避警察。
社会姐的妈妈包庇儿子,她板着脸扭向一边,那意思就是说不知道,别问她。
孙大越的相亲对象是县电视台女记者张蕾,跟拍采访期间,孙大越就暗恋上了这个漂亮的女记者,他不好意思当面表白,就托郝局长说合此事,两人约在肯德基见面聊天。
孙大越经常相亲,每次都失败了。他积累了一些经验,故意约在下午三点,因为这不是吃饭时间,只需点两杯可乐,即使相亲不成,也可以省下一些钱。
张蕾第一次相亲,觉得很新鲜,其实她根本看不上孙大越,但碍于郝局长的情面,不好拒绝。
两个人已经认识,不用多做自我介绍,只是坐在一起气氛有点尴尬。
孙大越说:“其实我想说,我是有点配不上你,你这么漂亮,又年轻,我也觉得自己希望不大,所以就是抱着试试的态度。你觉得我怎么样?”
张蕾说:“啊,这个…我觉得,你也算器宇轩昂,一表人才吧。你条件还是不错的,公安局上班,待遇不错,也有房有车。”
孙大越说:“说实话,车呢是局里的,房子有,和我妈一起住。”
张蕾说:“婚后还得和你妈住一起啊?”
孙大越说:“是啊,我妈半身不遂,需要人照顾…我想,我未来的媳妇儿只要对我妈好,就行了。”
张蕾开始有些心不在焉,玩弄着手机,半天回了一句:“你倒是个孝子。”
孙大越说:“唉,我也知道自己为啥相亲不成,哪个女孩愿意嫁给我啊,一结婚就得给婆婆端屎端尿、洗衣做饭,跟小保姆似的,我也不能把我妈扔下不管啊,那个,咱俩能更进一步吗?”
张蕾冷冷地说:“这个我要考虑一下,我还有事,咱下回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