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他看到了卡门。
风照旧吹起乌鸦翅膀般的黑发,同样黑色的裙子波浪撩人,有个男人拽住她胳膊不放,言语间骂她绿茶婊。女人没怎么说话,只是愤愤地盯着对方,好像要把那男的脸上看出个洞来。
虽说不是光天化日,而是月黑风高,但在七哥地盘上,哪能容得下“高衙内”之流当街侮辱良家妇女?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勃然大怒,
而起,“放开她,换我来!”七哥一把揪住那小子衣领,替他鼻子开了个大染坊和彩缎铺,又给他脑袋开了瓢。
男人挂彩落荒而逃,嘴里还在骂绿茶婊。七哥却像中世纪的骑士,不碰女子半根手指,只问她是否受到了惊吓。
卡门顺势倒在英雄怀里,令英雄虎躯一震。七哥低头看她双眼,再遥望长寿公园的七夕之月,魂魄当即被勾走一半。卡门泪眼低垂,感激不尽,遇上无赖登徒子纠缠,幸亏壮士出手援助,小女子自当以身相许报答。英雄美人盘踞公园长椅,谈谈情,说说爱,直到那渣男引110警察赶到,将七哥与卡门一块儿逮进派出所。
七哥因伤人被治安拘留,在局子里安然度过十五天。但外面有人传言——他在七月半被枪毙了,等到获释那天,竟无人前来迎接。唯独一个女子,站在派出所对面的桥头,黑裙乌发,遗世独立,倾城倾国。七哥眼眶微湿,轻舒猿臂,揽卡门入怀,一亲芳泽。
作为夜总会大佬,阅女无数,是不是小姐,哪怕伪装得再好,三言两语也能分辨得出。他确信卡门不是做这一行的。进而通过眼线,证实卡门清清白白,知道她以占卜为业——星相算命与青帮洪门,同为闯荡江湖的儿女,惺惺相惜!
七哥征服过无数人,不仅依靠权势与拳头,还有身上满满的荷尔蒙。青春少女与深闺少妇,都主动投怀送抱过。但他从未遇到过一个像卡门这样的女子,让人流连忘返,又如鲠在喉。
卡门是这样的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即便占有了她的身体,到天亮又不见影踪,更难以掌控芳心。他提出过许多次,给她开个更大的算命馆,就叫塔罗牌占星皇冠俱乐部,也别开在亚新广场这种破地方,搬到高大上的久光百货去。对啊,就开在静安寺隔壁,烧完香的善男信女,出门就收到占星俱乐部的请柬,还有波多野结衣和泷泽萝拉献身代言,更有一大拨日本妹子客人来袭,那生意简直了!她也不用租在江宁路桥的世纪之门,七哥花了一千五百万在静安枫景买了套顶楼豪宅,恭请她移驾掖庭母仪天下。
不过,卡门拒绝了他所有好意,依旧蜷缩在小算命馆,终日掐指给无知少女们指点迷津。她也给七哥算过命,最近一年之内,恐有牢狱之灾。但对这样的男人而言,算个屁。
卡门说得很明白,“我喜欢七哥这样的汉子,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但绝对不是唯一。”
开始的几个月,七哥派人跟踪暴打过与卡门有染的男子们,有的是夜店里的小开,有的是来算命的大叔,有的是附近高中的男老师,有的是隔壁医院里的年轻医生,还有青春年少的火学生。但这并不能改变卡门的习性,只是多了一圈无辜受伤的男人而已。
后来,七哥也就默认了,他对卡门是如此迷恋,明知是一剂毒药般的诱惑,让他欲罢不能,但又不敢越雷池一一步。
直到他发现有一个在长寿公园以给人画像为生的男人存在。
卡门说:“我喜欢那个男人,如果你敢动他一下的话…”
七哥没有再多问一句话。
终于,有天卡门鼻青脸肿地出现在他面前,要是下手再狠一点就要破相了。她还不愿说是被谁打的,但七哥的眼线太多,很快就查出来是那个画画的福建小子。既然是他先动的手,那就不要怪七哥不客气了。
于是,七哥率领大队人马,在长寿公园背后的小巷子里,围住那画画的小子拳打脚踢,要不是有人拨打了110,这家伙差点没命。
七哥本以为他会就此消失,却万万没想到,没隔几天,就出大事了。
长吁短叹完,看守所的灯光下,七哥看着我的眼睛,“兄弟,你也迷上卡门了吗?可惜了,不晓得停尸房里冷不冷?她烧了吗?那个火化炉啊,很烫的啦,我去给兄弟捡过骨头。我想卡门烧过的骨头啊,比男人的更硬更黑。”
“你后悔吗?”
“嗯,是挺后悔的,我从没剪过卡门的一束头发留个念想。”
8
惨案是在七夕那晚发生的。
要知道长寿公园的地形,像一洼群山环绕的盆地。北倚“难于上青天”的秦岭巴山.南有烟云缭绕的云贵群峰。西邻“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的康藏高原;东边是“旦为朝云,暮为行雨”的巫山,底下被滚滚长江撕开一道三峡裂缝,而我就在神女峰的山巅。
至于卡门被杀的地点,在长寿公园对面,相当于丽江古城之于玉龙雪山的方位。
办案的警官是我表哥,就是你们都知道的叶萧,根据他的调查,案发当晚是这样的——
长寿公园响彻凤凰传奇的歌声,旁边的中国移动旗舰店情人节大促。至于大自鸣钟夜总会,正在给七哥庆祝阴历生日。突然来了一大帮客人,个个都是屌丝样,高矮胖瘦老少不同。为首的就是高凡——以下简称嫌疑人。
嫌疑人脸上好几道创可贴,带着在长寿公园卖体育彩票的、卖黄碟的、摊大饼的、烤肉串的、收破烂的,大队人马杀到夜总会唱歌,自然全部由嫌疑人买单。大伙儿叫了有偿陪侍的姑娘,扯开嗓子吼了陈奕迅的《十年》、周杰伦的《七里香》、黄龄的《High歌》、杨臣刚的《老鼠爱大米》、庞麦郎的《我的滑板鞋》,还有老革命的《十送红军》,以及京剧《智取威虎山》和沪剧《燕燕做媒》。嫌疑人出手甚足大方,点了十来瓶酒,灌得七荤八素,小费就发出去了两三万。
深夜二十三点,嫌疑人突然提出要给七哥敬洒。夜总会妈咪也没防备,就请了七哥过来。嫌疑人抽出一把刀子,直往七哥身上砍去。幸好七哥认出了他,抢先闪躲逃窜,而小弟们都被这凶神恶煞的气势唬住了。嫌疑人一路追砍,冲到老板办公室,里头还有间密室,恰好撞见了卡门——以下简称被害人。
女被害人刚洗完澡,穿着半透明的浴袍,躺在床上看《何以笙箫默》。桌子上有个生日蛋糕,点着蜡烛还没吹呢。嫌疑人原本要砍七哥,不知受到什么刺激,转而袭击女被害人,在她胸口连捅两刀。情急之下,七哥用泰式肘击制服了嫌疑人。鲜血淋漓的被害人,未曾叫唤过一声。七哥抱着她送往医院急救,没到4020电子书就宣布死亡。
9
如果生活中不再有某种无限的、深刻的、真实的东西,我不再眷恋人间。
文森特·凡·高给弟弟提奥的书信里是这样写的,而我相信生活中是一定存在这些东西的,否则苏州河和黄浦江里的淹死鬼早就漫出来了。
大自鸣钟夜总会凶杀案即将宣判。我的表哥,叶萧警官告诉我,通过他的审讯和侦查,还发现了另外一桩杀人案。
七年前,高考过后,卡门跟着美术老师私奔,谁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除了一个人。
对于高凡来说,这两个人都不能放过:一个是他最崇拜的男人,一个是他最迷恋的女人。
那年火车票还没实名制,白老师带着卡门坐火车回了新疆老家。他们到了北疆准噶尔盆地,生产建设兵团的一个团场,那里生长着一望无际的向日葵。盛夏的月夜,卡门与老师野合,茂盛的向日葵茎秆和花叶,遮挡住两具白花花的身体,好像张艺谋最爱拍的男女主角。
不曾想到,竟有一个人悄悄跟踪,从台湾海峡边上千里追寻到天山脚下。高凡带着一把尖刀,在黑夜的向日葵田野,从背后杀死了自己的男神。
年轻老师旺盛的鲜血,溅满卡门的脸,整个人在她身上抽搐到断气。
最初的慌张过后,她居然十分镇定,为了保住性命,将白老师的尸体推开,没有丝毫反抗,将自己完完整整送给了凶手。
十八岁的卡门,从未直视过他的眼睛,而是望向清澈的新月。
高凡的初夜就是在这片向日葵田野被夺去的。
完事之后,卡门并没有多看白老师一眼,只幽怨地叹息一句,“我像小龙女遇到了尹志平…”
纵然是七月,新疆的凌晨依然有些寒冷,高凡一言不发地抱紧卡门,就当作是最后一次。他也看着黑夜,整个宇宙布满熠熠的星光。
天亮了,晨曦照亮田野,向日葵金黄金黄的,如同波浪起伏翻滚。
空中盘旋着一只乌鸦,它正在召唤伙伴们,快来享用一具尚未腐烂的尸体。
高凡在监狱等待宣判的时候,有人整理了他留下的所有的画。小部分画的是卡门,但更多的则是长寿公园。其中有一幅画,在公园的西南角落,长寿路与西康路口,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钟楼。完全是想象中、中世纪哥特式的,如同大教堂高耸入云,超过周围所有的建筑。笼罩钟楼的光线都在旋转,最顶端的钟面也是扭曲的,产生时针正在
转动的错觉。而在钟楼顶上的天空,星星与月亮同辉,绝对是另一个世界。
听说这幅画后来被拍卖出了七百万的价格,被一位日本的神秘买家收购。
除了这些东西,高凡还留下一个信封,警察打开发现,原来是一簇女人的头发——乌黑乌黑的,乌鸦羽毛似的,光可鉴人,仿佛还在卡门的头皮上生长,永生不死。
一切结束之后,叶萧带我去过一次被查封的夜总会。在凶杀案的第一现场,卡门被杀的密室里,墙上挂着一幅画。
画中的女子早已变作幽灵,恐怕怨不得别人,怪只怪她编了个谎话,说在画廊卖了七万元,真相是她强行卖给了这里的主人——这才是她送命的理由吧!虽然高凡直到宣判都没说出来。
我看着墙上的画足足一刻钟。卡门躺在黑夜的向日葵丛中,眼眉低垂,不知是否在梦中。枝叶与花朵遮盖私处,坦荡的胴体撩人,长发如同乌鸦羽翅,扭曲着似要飞上苍穹。而在画面上方二分之一的空间,却是凡·高无尽旋转的星空。
10
我把电脑桌面改成了凡·高的《星空))。
一个人在恋爱之前与恋爱之后的区别,正好像一盏还没有点着的灯与一盏点着的灯之间的区别一样。现在灯已经摆在那里,而且是一盏好灯,而且也发光了。
依然摘自文森特·凡·高给弟弟提奥的书信。
凡·高是在麦田里开枪自杀的,死前几天刚在同一片麦田里,完成了那幅《麦田群鸦》。凡·高是在提奥的怀里死去的,但提奥也只比凡·高多活了六个月。
高凡十八岁那年,发生过三件大事,除了没考上美术学院,卡门跟着美术老师私奔,还有那桩震惊全城的火灾。
大火从子夜烧起,烈焰滚滚了漫长的一夜。清早六点,天蒙蒙亮。人们在破砖烂瓦间寻觅幸存者,高凡呼喊着某个名字。废墟上的焦土瓦砾,只剩一点火星,就像一盏灯。
他看到了她。
荒地上的玫瑰,完好无损,睡裙只烧焦了蕾丝边,乌鸦般的黑发被潮湿的晨风吹起,带着烫头发的气味。她的嘴角挂着微笑,不可名状的目光,长满危险的花刺。
男孩看见野玫瑰。
(本文引用的凡·高的书信,均出自《亲爱的提奥》,南海出版公司,2010年版。)
第24夜 珂赛特的眼泪石一夜
他睡在我身边一个夏天。他给我带来无穷惊喜。他随手摘去了我的童年,当秋天到来,他却消失不见。我仍然梦想他会回到我身边,我们还能相守一生。但总有些梦无法成真。总有些风暴会把人摧毁。
——维克多·雨果《悲惨世界》
爱情是融合男人和女人的卓越的熔炉,单一的人,三人一体,最后的人,凡人的三位一体由此产生。两个心灵和合的诞生,定会感动幽灵。情人是教士;被夺走的处女感到惊恐。这种欢乐多少会传送到上帝那里。真正的崇高的婚姻,即爱情的结合,就有着理想的境界。一张新婚的床在黑夜里是一角黎明,如果允许肉眼看见这些可畏而又迷人的上天的形象,我们可能见到夜里的那些形体,长着翅膀的陌生人,看不见的蓝色的旅客,弯着腰,一簇黑影似的人头,在发光的房屋的周围,他们感到满意,祝福新婚夫妇,互相指着处女新娘,他们也略感紧张,他们神圣的容貌上有着人间幸福的反照。新婚夫妇在至高无上的销魂极乐时刻,认为没有他人在旁,如果倾耳谛听,他们就可以听见簌簌的纷乱的翅膀声。完美的幸福引来了天使的共同的关怀。在这间黑暗的小寝室上面,有整个天空作为房顶。当两人的嘴唇,被爱情所纯化,为了创造而互相接近时,在这令无法形容的接吻上空,辽阔而神秘的繁星,不会没有一丝震颠。
这幸福是真实不虚的,除了这一欢乐外没有其他的欢乐。
唯独爱令人感到心醉神迷。此外一切都是可悲可泣的。
爱和曾爱过,这就够了。不必再作其他希求。在生活的黑暗褶子里,是找不到其他的珍珠的。爱是完满的幸福。
七年前,第二次读《悲惨世界》,读到第五部“冉阿让”第六卷。不眠之夜”第二章“冉阿让的手臂仍用绷带吊着”——亲爱的雨果老爹啊,您是心灵鸡汤段子手吗?幸好那年还没《非诚勿扰》,否则您老就是最好的特邀嘉宾,根本没孟非和乐嘉这俩光头啥事,还“处女新娘”呢,法国男人和法国女人,难道不是Baise-moi更真实吗?那年头,大师们就是逼格高,每写一万字故事,就来段五千字长篇大论,从如何解放失足妇女和被拐卖儿童到巴黎下水道的设计方案,不一而足。中国古典小说里的“有诗为证”真是小巫见大巫了。雨果、巴尔扎克、狄更斯们都既是小说家也是鸡汤大师兼历史学家兼新闻评论员兼眼含热泪的网络名嘴公知大V。
所以嘛,中国的男女文青们都知道,第一次世界大战后,雨果老爹们就被卡夫卡、乔伊斯、海明威们革命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又被马尔克斯、格拉斯、昆德拉,乃至村上春树们革了第二次命。
以上,除了最后两位,都在天堂里继续革命着。愿老天保佑他们的灵魂与坟墓,阿门。
我为什么自己找虐重读《悲惨世界》?是要写推理小说《名侦探沙威警长》吗?盗墓小说《大盗冉阿让的一生>?小白文《恋上霸道总裁的芳汀》?
七年前的春夜,我认识了珂赛特。
那一年,我刚写完《天机》,不知下本书该写什么。偶尔,夜深入静,饥肠辘辘,就去楼下的澳门路一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四川麻辣烫店。店里弥漫着刺鼻的辣油味,只够摆下六张方桌,墙面和餐具脏兮兮的。小姑娘挤在最里头的角落,眼圈红红的像被揍了一顿。她说是舅妈——也就是老板娘——舍不得开油烟机,油烟太大,但我知道,那是扯淡!我的泪腺比常人敏感,也会拿风沙太大作挡箭牌…
我猜她最多十二岁,穿着小碎花的衬衫,蕾丝边的领头,脚上一双粉红色的小鞋子。她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用那双大得有些吓人的眼睛。对不起,不是有些吓人,而是相当吓人,像恐怖片里的眼睛。
她的眼泪,刚从眼睛分泌出来,黏糊糊的,介于液体与固体之间,像一小团胶原蛋白的糨糊。当这滴泪离开眼眶,在脸颊与鼻子间滑落,就彻底变成了一颗小石头,比米粒稍微大些,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刺目的反光,宛如一颗水晶或高纯度的钻石。
小女孩掉出了七颗眼泪,六颗坠落在油腻的地板上,仅剩最后一颗挂在她腮边。
“可以吗?”我伸出手指尖,靠近她的下巴。她不反抗,翘翘的小鼻子在抽泣。脸很冰冷,摸着有些吓人,对于擅长联想的我来说。
我从她的腮边取下那颗“眼泪”。
固体眼泪,一粒小石子,在我的食指与拇指间摩擦滚动,比普通石头还坚硬。我把这颗“眼泪”放到灯光下,它出现奇异的反光,只可惜太小了,只有用放大镜,才能看清里头的颜色。
隔壁桌吃麻辣烫的手机响了,震天动地的《该死的温柔》,我的两根手指头一滑,小女孩的“眼泪”坠落到黑暗的地板。
再看她的脸,虽有泪痕,却没了泪水。眼眶还湿润着。
“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小女孩双手别在背后,抓着一本书。
“能给我看看吗?”
“先生,您只是看看吗?”她眼泪汪汪地摊开双手。一本灰色的旧书,像从废品回收站里出来的,封面发黄霉烂,书角毛毛卷卷,随手翻开几页,布满破洞和污渍,不少字迹模糊不清。
我认得这本书——《悲惨世界》。
这本垃圾堆里的书啊,居然,就是我小时候看过的版本。封面上的几何花纹图案,像十九世纪的门窗。书名底下的“一”,代表第一部,然后是“雨果著”。扉页印着“李丹译,人民文学出版社,一九七八年,北京”。版权页上头是“Victor Hugo,LES MISERABLES”,另一面是雨果老爹的照片。出版说明的落款是一九七七年十月。接着是目录、作者序、第一部“芳汀”。一幅原版的版画后面,第一卷“一个正直的人”。
“你在看‘米里哀先生’吗?”小女孩问我。
没错,第一卷第一章,就是这个名字。我反问她,“你在看这本书?
”她用皱巴巴的餐巾纸抹去眼泪和鼻涕,“是的,先生,这是我第四遍读这本书了。”
小学四年级时,有次语文老师问有没有人看过《悲惨世界》,有的说看过电影,有的说看过日本动画片,但只有我站起来说,我看过小说…
《悲惨世界》是我接触的第一本文学名著。那时我只看过一小部分,第二部“珂赛特”开头,雨果用数万字描写滑铁卢战役——与整个悲惨世界基本无关,除了最后偷盗死人财物的德纳第。大师发神经般写了一长串,所有细节栩栩如生。我仍然记得那个“A”字形,那道致命的壕沟,葬送了拿破仑的胸甲骑兵。雨果一边描述战役进程,一边夹
带大段抒情和议论,让我一度以为所有牛逼的小说都该这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