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爸爸呢?”
“我讨厌那个男人,虽然我是如此像他!给妈妈下葬以后,爸爸为了逃避高利贷的报复,独自潜逃去了广东,至今仍然渺无音讯,我想他可能已经死了吧。”
“十二岁以后,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原来的房子成了凶宅,也被高利贷霸占了。我搬到附近亲戚家,他们待我很好,却永远不能改变我了。同学们都住在一条街上,出了那么大的事,街坊邻居早已传遍。虽然,有许多人同情我,更多的人则是厌恶——他们说我爸爸是个赌棍,在麻将房出老千被抓住,才欠下了巨额债务。最可怕的谣言则是关于妈妈的,竟说她是个不要脸的贱货,勾引放高利贷的男人,才惹出了杀身之祸。没有孩子再愿意跟我一起玩了,同学们每天欺负我,让我孤零零一个人走在操场里,以我为圆心半径五到十米内,成为一片荒芜的空地。他们给我起了个绰号——杀人犯!经常有一群小孩子,跟在我屁股后面大喊‘杀人犯来啦!大家逃命啊!’从那时起,我就有一种幻想,要把所有的同学杀光!既然,他们都叫我杀人犯…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他们所说的那种人!”
“不要!在这个污浊的世上,总有各种污蔑与谣言?无中生有,甚至栽赃陷害…某些时候,夜深人静,我也想杀了他们!但能解决问题吗?”
“能!我要杀了他们!”
记忆的保险箱已被完全打开,张夜掏出藏了十七年的鲜血与尖叫,拿起啤酒瓶大口吹起来,最后砸到地上粉碎了。
他烂醉如泥地倒在沙发上,无论怎么叫都无法醒来,我给他盖上了一条毯子。
假杀人狂已经睡着,真杀人狂却要去杀人了。
“晚安,张夜。”
七、一场喝醉的美梦
八小时后。
天,早就亮了。窗外此起彼伏着鸟鸣,将张夜从沉睡中唤醒。浑身肌肉酸痛,脑袋几乎要被撑破,这是昨晚酒醉留下的痛楚。掀开一层薄薄的毯子,他从沙发上爬起来。这个房间如此陌生,地上散乱着空酒瓶,厚厚的玻璃碎片,飘荡一股酒精气味。
他跑进卫生间洗了把脸,用冷水猛冲脑袋,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
晕!竟然在蔡骏家里喝醉睡了一夜?
张夜刚想抽自己一耳光,看看是否在做梦,身后就闪现了昨晚那个神秘男子。
“蔡骏”也是刚睡醒的样子,指着洗脸台上的牙刷牙膏说:“随便用,别客气!”
“对不起!昨晚我真是的——怎么会喝醉了?实在是打扰了!”
他低头道歉,脸颊红得就像苹果,对方轻描淡写地回答:“没关系,就当在自己家。”
几分钟后,张夜洗漱完毕出来,“蔡骏”已做了几个荷包蛋放在餐桌上。
看到主人热情的招待,他也不好意思拒绝,两人便一起享用了早餐。
平时,张夜只在上班路上草草吃些东西,这回却吃得大饱:“太感谢您了!啊,我现在要赶去上班了,还有一个很不好意思的请求——能不能送我一本签名书?”
“哦?”
“除了卡夫卡,您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了,哪怕是一本签名的《悬疑世界》杂志也行!”
对方愣了一下,却发出爽朗的大笑:“哈哈哈!抱歉啊,我不是蔡骏!昨晚,我也和你一样喝多了,就随口一说开了个玩笑,你可别介意哦。”
“啊?你真的不是蔡骏?还是不愿让我知道?我会为您守口如瓶的,更不会泄露您的行踪与住址。”
“放心吧,我怎么可能是那个家伙?看看我住的破地方,再到网上去搜搜他的照片,就知道根本不可能是我啊。”
张夜困惑地搔了搔后脑勺,再看眼前这个男人苍白的脸,确实感觉不太像蔡骏。
“好吧,就当昨晚是个梦。”
“先是你要自杀的噩梦,然后是一场喝醉了的美梦。”
“什么美梦?”
张夜猛然摇了摇脑袋,昨晚的梦似乎全都忘光了。
“那就不说了吧。”
“哦——”他还想再多聊两句,但上班快迟到了,只能借了这个陌生男人的衣服,走到门口说,“再见,我能留下你的电话号码吗?”
那个男人报出一个手机号码。
张夜的手机掉到苏州河里了,只能用一张纸条记下来。
“对不起,还不知怎么称呼?”
“X。”
“啊?”
“你叫我X就好了,这就是我的名字。”
…
九点过十分,张夜才赶到公司打卡,被行政罚款了二百元。
打开电脑,桌面上依然是卡夫卡的照片,这个遥远的奥匈帝国犹太人说过:“不仅仅在这里的办公室,而是到处都是笼子。我身上始终痛着铁栅栏。”
从十二岁那年起,张夜就一直是这么感觉的。
每个白领上班第一件事,通常都是背着老板上网浏览新闻,而他的老板刚被人杀了,至少不会有人站在背后,将他像小鸡似的拎起来。
本地新闻冒出一条劲爆消息——今天凌晨,一名单身女子在家惨遭杀害。
杀人?
他本能地点开这条新闻,受害人名字被隐去了,但案发小区却很眼熟——这不是前女友的住址吗?
“死者生前系一家航空公司销售处职员,发现尸体时还穿着航空公司制服,有人分析凶手可能是制服变态。警方同时在凶案现场发现,死者储藏的大量贵重首饰被盗。凶手作案手段非常凶残,在死者身上连刺七刀…”
连刺七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