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邵小兵的运气不是很好,他今天是一个人回来的。

事实上也不能说他运气不好,因为平时基本上他也都是一个人回家,和朋友相聚多是在外应酬,他不喜欢招呼人到家里玩,因为那样要收拾,很麻烦。

晚上七点,邵小兵打开门,边说着:“饭还有吗,我还没吃。”

进来后,他才发现里面是黑的,老婆不在家。

真烦,估计又是去打麻将了!邵小兵心里抱怨着。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老婆已经被人杀了,凶手依然留在他家等着。

他打开灯,关上门,脱下鞋子换了拖鞋,往前走,刚想从包里拿手机给老婆打电话。

正当他走出几步,就要踏进客厅时,转角突然出现了一把枪,正对他肥硕的大头。

枪上还包裹着毛巾,只露出一个枪眼,故意让邵小兵看得出是枪。此时毛巾包得比下午紧多了,因为现在是晚上,周围更安静,如果逼不得已开枪,他必须把声响控制在最低。

“啊!”邵小兵顿时吓了一跳,本能往后一步,那把枪也紧贴着跟过来。

邵小兵看清了枪后的人,颤声问:“你…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顾远心跳很快,手都感觉有些发麻了,但他强力保持出镇定的模样,脸上露着冷峻,沉声命令:“举手,过去,坐到沙发上去!”

“你…你是谁?我老婆呢?”

“已经被我控制了,看,这是枪,你是警察,真伪一看就知,相信你不会看走眼。”

邵小兵内心强烈震动着,此人知道自己是警察还这么大胆,他想干什么?从枪口的特征,他一眼就看出了是真枪,而且…而且好像不是仿制的手枪,像是…正规枪支,何况,屋子里没有半点老婆的声响,莫非…已经凶多吉少?

“举手,快过去!”顾远口中依然命令着。

邵小兵脚步颤抖,但在黑漆漆的枪口前,丝毫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只能举起双手,在这把枪的震慑下,胆战心惊地朝沙发一步步挪去。

“坐下!”

邵小兵只能坐到沙发上。

此时,顾远居高临下,用手枪指着他,他反抗的成功率就更低了。

“你…你是谁,你想怎么样?”邵小兵惊恐的眼神望着他。

顾远没有回答他,两眼紧盯着他的脸,不敢有片刻的疏忽,右手一直紧握手枪指着他的头,慢慢移动脚步,绕到沙发背后,此间,枪口一直紧紧指着对方的头。随后,顾远左手慢慢地伸进挎包,从里面拎出一副手铐,放到邵小兵的身旁,道:“自己拷上双手,别想耍花招。”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老婆呢?”他极度害怕。

“让你做你就照办,别废话。”

此时,枪紧紧贴着他的后脑勺,邵小兵尿都快吓出来了,小心地放下手,拿起手铐,一见手铐上印制的字样,他更是大吃一惊:“宁县公安局!这…这是警械。”

顾远不搭理他,只是道:“赶紧,我没太多耐心。你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只是听说你家很有钱,想来发笔财。”

邵小兵脑中急速权衡着状况,这副手铐一旦自己戴上,将再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了。凶手只是谋财吗?

不,恐怕不会,凶手没有蒙面,而且明知我是警察,还敢用枪指着我。对方应该心里清楚,他如果只是谋财不害命,让我活下来了,等他离开后,第二天就会成全国通缉犯,连宁县都逃不出去。恐怕,恐怕对方不但要谋财,更要害命了!

这一想,邵小兵马上犹豫了,与其要死,还不如豁出去拼一下。

对了,我包里就有把手枪,现在包被扔到了茶几上,只能搏一把,冲过去拿过包,赶紧跑到旁边卧室关门!

邵小兵目光朝客厅看了眼,只要冲过去,逃出七八米远就能跑进最近的一个房间了!他必须试一试!他心里拿定了主意,握着手铐,假装要戴上的样子,突然,他一把翻身要跳起来。

在他跳起的同时,高度紧张的顾远直接全身扑上去,用枪狠狠顶住他的头,叫道:“你动,你他妈敢动!”

在顾远跳上去时,脚踢到了茶几上的不锈钢水果盘,水果盘被踢飞出去,撞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邵小兵在极端紧张下,瞬时吓得面无血色,看着顾远发红的双眼,以及顶在自己头上的那把枪,半分不敢动弹了。

“我数到十,你手铐没拷牢,我直接开枪了!”顾远这回不是在吓唬他,如果再生什么变故,就顾不上计划,只能直接杀了他了。

这一回,邵小兵再也不敢做任何的反抗,思维也变得慌乱,只能按照顾远吩咐,自己戴上手铐,把自己铐住。

顾远一把拉过拷住他双手的手铐,从包里掏出绳子,快速地把手铐绑到沙发上,随后返身回到邵小兵面前,一边用枪威胁着他,一边拿出绳子把他的脚也绑住了。

邵小兵手脚的主要关节都被绳子绑死,他再也动弹不得了。

现在邵小兵成了一头待宰的牲畜,并牢牢固定在了沙发上,没有了任何的反抗能力。

顾远大口喘着粗气,一颗心脏逐渐平复下来。

喘息了一阵,顾远开始了善后工作。

第三十七章

顾远先把客厅的灯关了,他可不想让人看到邵小兵家有人,万一现在刚好来个访客呢?

随后,他冷漠地打量几眼邵小兵,问:“衣柜里的保险箱,密码多少?”

“你,你怎么知道有保险箱?”

“我在你家呆了半天了,能不知道吗?”

“我…我老婆呢?”

“死了。”顾远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不配合,被我杀了。”

“啊!”邵小兵脸色惨白。

“如果你配合的话,我会饶你一命。”

如果换成平时的邵小兵,只要稍微动脑就知道歹徒不可能会给他留活口。

夜闯公安局长家里,还不蒙面,直接把局长夫人杀了,如果留下局长活口,这种极度恶劣的案件一定会调集周边几个城市的所有警察、武警,封锁一切通行道路,全面通缉,这种情况下歹徒顺利逃亡的几率几乎为零。

可是人在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情况下,脑中会泛出最后的一丝非理性的求生希望,希望凶手最后能放过自己,或者尽量拖延时间,让凶手在杀害自己前被警方拿获。

人很难想象自己到底什么时候会死,谁都不希望死。

邵小兵想拖延时间,但顾远可没这么多时间,见他不说话,马上从包里掏了根缝衣针出来,不给任何征兆,直接往邵小兵大腿上扎了下去。

“啊——”

顾远拿起沙发的枕头,压住邵小兵的嘴,使他叫不出来。然后冷声问:“快说,不说我再扎了。”

邵小兵立刻求饶:“我说,我说,密码是XXXXXX。”

顾远站起身,检查了一遍邵小兵,他被绑住,确实动不了了,然后拿走他的手机,并且把邵小兵身体可能接触到的地方都看了一圈,他够不着任何剪刀等工具,随后掏出一块布,硬塞进邵小兵嘴里,这才放心地走向卧室。

卧室不临窗,所以顾远开灯,拉开衣柜,瞥了眼塞在旁边的尸体,不再理会,快速打开了衣柜角落那个做进墙里的隐蔽保险箱。

那个保险箱还是他在放置尸体时,无意中手碰到衣柜靠墙的隔板,发觉和旁边的不同,观察了一下才发现了奥秘。

保险箱一开,顾远看了眼,大吃一惊,保险箱共三格,上格放了多块金条和首饰珠宝,中间一格放了存折、一本笔记本和一叠文件,下面最大的一格堆放着齐整的百元大钞。

顾远在原地愣了几秒钟,他这辈子从没有近距离见过这么多钱,虽然他并不是个很贪钱的人,虽然他犯罪的初衷压根和钱无关,可是当他面对这样一笔他一辈子都攒不出来的钱时,他也和常人一样,动心了,毫不犹豫地动心。

好吧,没收了。

原本计划里只有处理尸体的善后,现在多了一项,搬钱。

他先大致点了一下现金,约有近两百万,目测有三、四十斤重。他估计之所以巨款不存银行,而是放家里,大概是存银行有被银行职员透露出去的风险吧。上面的金条里,一公斤的有五条,此外还有其他首饰手表玉器等。再翻中间那格的东西,光房产证就找到八本,多本存折里面有本币和外汇,几项加起来,也有上百万,还有几张银行卡,里面有多少钱就不得而知了。此外,还有几个公司的投资凭证。

这时,顾远拿出了一本黑皮封面的笔记本,翻开看上去像账单,记得有些隐晦。

比如其中一条“20020706,王(乡),5”,顾远想了想,这大概是一个在乡里任职的姓王的人,送了他五万元。这也没什么好看的,很多官员手里都有这么本东西,防着万一某天自己被抓,还能留一手。

留一手不是为了指证他人,来立功减刑。这圈子里进去后指证他人没有好处。而是用这本子,威胁本子里的人,为你想办法活动。

随后,他拿起了下面厚厚的一叠文件纸,原本他以为也是财产之类的,但翻了一下,却发现全是办案的卷宗。顾远一时想不明白,邵小兵居然这么敬业,放一堆卷宗在家里,而且还藏在保险箱这么隐蔽的地方?和他人口中的邵小兵完全不是同个人呀?

他胡乱翻了一下,正准备放回去,却突然瞥到中间一眼熟悉的名字“江盛”和“江华”。

这不是陈翔一家的仇人吗?

顾远赶紧往回翻,找到了那份卷宗,快速浏览。

卷宗分几块内容,一项是关于陈翔父亲陈水根的尸检鉴定结果,上面赫然写着“机械性窒息”。顾远眼睛跳了下,原来公安是查出来陈水根并非直接酒后溺死,而是死于“机械性窒息”,那么就是谋杀!

后面是办案人员对江盛和江华的笔录部分,两人均否认参与杀害被害人。

再有就是其他的各项侦查记录了。

顾远听陈翔说过,他爸爸最后被认定是酒后落水溺毙,可现在的卷宗上明明是写着“机械性窒息”,好吧,看来这案件中间定有猫腻。

顾远看了眼卷宗的时间,是07年6月,思索片刻,马上翻开那本账单,翻到差不多时间,逐项查找,终于找到了。

“20070612,江(乡),3条,20。”

“3条,20”是什么意思?顾远用不着自己想,马上跑进客厅,拉开塞在邵小兵嘴里的毛巾,问:“07年6月陈水根酒后落水溺毙的案子你还记得吧?”

邵小兵惊恐又疲倦地望着他,道:“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尸检结果是机械性窒息,那么就是人为谋杀了,为什么最后以酒后落水溺毙结案?”

“我…我不知道。”邵小兵不敢看他。

“哼,你不知道?”顾远冷笑一声,“凶手就是江盛一家对不对?他们送了你东西,你就让案件以意外了结了?”

邵小兵连忙否认:“不…没有,这…这是命案,我不敢马虎,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么我要问你,07年6月12号,江家送了你3条和20是什么意思?”

邵小兵大惊,冷汗冒出。

“你不说吗?”顾远走过去,拿起缝衣针准备再扎。

邵小兵情知抵抗无用,只能尽量少受痛苦,急道:“江家给了我3根金条和20万现金。”

“于是你就把命案给弄成了意外?”

“不不不,这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是…是纪委沈书记,他要我这么做的,他有我把柄,我必须听他的。江盛是沈书记战友,他们关系很好。”

顾远心里清楚了,又是沈孝贤,纪委监管其他所有部门,像邵小兵这种,历来很不干净,沈孝贤当然有他把柄,自然能指挥得动他。

顾远冷笑:“你可真有本事,硬是把命案都给摆平了。”

“不,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这件事还有其他人参与,江盛下了大血本,把所有知情人都封口了。而且,而且沈书记很厉害,大家都要听他的。”邵小兵以为对方这么在意这件案子,想必是陈水根一家的亲人,这才报复找上门来,此时急于要撇清自己的干系。

顾远想了想,道:“那陈水根到底是谁杀的,江盛吧?”

邵小兵急忙道:“我不知道,案子查到一半就结案了,我…真不关我的事。”

顾远笑了笑:“你能不知道?如果不是江盛杀人,他干嘛要来四处打点?”说着,顾远拿起枕头压住邵小兵的脸,缝衣针连扎了几下。

邵小兵脸色惨白,喘着气说:“我说,我说,是他儿子江华杀的人。”

“有证据吗?”

“本来有的,后来…后来没了。一开始刑侦队抓了江华,连审三天三夜,他招供了,后来,后来沈书记传话,说刑讯逼供不能算,要处理刑讯逼供的警察,再后来,口供销毁了,这案子就那样了结了。我求你,我求你放了我,我知道的都说了,真不关我的事。”

“你为什么藏了卷宗,还有其他的卷宗,大概也是类似徇私枉法的吧,你是不是担心万一某天你掉进去,能用这些留条后路,要挟当初和你接触过的官员,发动关系网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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