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会抓到。”
“没骗我吧?”
“当然啊,爸爸会亲手抓到凶手。”
电话中传来叹气的声音。
“没关系,虽然最好是由你抓到,但任何人抓到都没有关系,只希望案情不要陷入胶着。”
他似乎对在辖区分局当刑警的父亲立功已经不抱希望了,照理说,早濑应该觉得卸下了担子,没想到心理压力反而更大了。
“我知道,一定会抓到凶手。”
“嗯,拜托了。”
“只有这件事吗?”
“对,只有这件事,那你就加油罗。”
“好。”早濑回答后,挂上了电话,他觉得有甚麽苦涩的东西在嘴巴里扩散。八成是裕太看到侦查工作没有进展,终於沉不住气,打电话给自己。他为无法回应儿子的期待感到心浮气躁。
下了电车后,他走进车站旁的便利商店买了便当后走回家,突然想到,这种生活不知道要持续到甚麽时候。回到没有人等待的家,吃不到别人亲手做的料理,没有说话的对象,疲惫不堪的身体倒在狭小的床上。
目前问题还不大,即使每天早上孤独地醒来,还可以去分局上班,但是,退休之后该怎麽办?一整天窝在目前住的套房公寓内,到底要做甚麽?
想着想着,他不由得想到了秋山周治。那个老人如何过每一天的生活?听秋山梨乃说,花才是他说话的对象,他真的对这样的生活感到满足吗?
早濑很希望在他生前多和他谈一谈,正因为他曾经有过这样的机会,所以如今倍感懊恼。当初秋山周治救了儿子,至少应该登门造访,好好向他道谢。听说裕太曾经写信向他道谢──
早濑停下脚步,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他从内侧口袋拿出手机,按了几个按键。
“喂?”电话中传来裕太的声音。
“是爸爸,我有事想要拜托你,可以吗?”
“甚麽事?”
“你之前曾经写信去感谢秋山先生,他有回信吗?”
“有啊,怎麽了?”
“可不可以让我看一下?还是说,你已经丢掉了。”
“当然没丢啊,但是,你为甚麽想要看?对侦查工作有帮助吗?”
“不知道,只是我想多了解秋山先生。”
“喔,原来是这样…”
“怎麽样?如果你不愿意,就不必勉强。”
“不会不愿意啊,那要不要顺便看一下其他的信?”
“还有其他信吗?”
“有一两封,还有贺年卡,我们每年都会互寄。”
早濑完全不知道,他再度体会到自己是一个失职的父亲。
“请务必让我看一下。”
“好啊,我要怎麽拿给你?”
裕太的声音很兴奋,似乎觉得自己可能对侦查有帮助,为此感到雀跃。
“今天太晚了,而且,你妈一定会不高兴吧?”
“那要怎麽办?”
“你可不可以把信和明信片拍下来,然后用电子邮件传给我。”
“喔,对喔,好,我来试试。你的信箱没变吧?”
“没变。”
“好,我一个小时以内会传过去。”
“嗯,拜托了。”
早濑把手机放回口袋,迈开步伐。虽然裕太很兴奋,但即使看了秋山寄给他的书信,也未必能够找到甚麽线索,相反地,早濑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今后的人生,想要看那些书信。
回到公寓后,他大口扒着便利商店买的便当,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裕太传来了电子邮件。
他放下筷子,检查了邮件的内容,主旨写着“秋山先生的信”,内文写着“如果看不清楚,记得告诉我,我会重寄。拜托了。裕太”。
他打开附加档案,最先出现的是占据整个萤幕的信纸。由於解析度很高,即使放大后,仍然看得很清楚,只是需要移动画面。
那似乎是秋山周治针对裕太的感谢信所写的回信,在季节问候之后写道“谢谢你日前很有礼貌地寄了感谢信”,接着又写“听说最近的年轻人都不写信,看到你认真写的文章,既佩服,又感动,全拜你的父母教育所赐”。
早濑越看越觉得无地自容。姑且不论母亲,他这个当父亲的并没有对儿子的教育有任何贡献,硬要说的话,只能祈祷儿子看到自己这个坏榜样,把自己视为负面教材。
秋山周治在之后又写道:“虽然你可能因为不愉快的经验,导致无法相信他人,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好人,绝对不要悲观,要对未来充满梦想。”早濑看了感动不已,照理说,这些话应该由自己这个当父亲的告诉儿子,他不由得再度对秋山充满感激。
他又确认了其他附加档案。正如裕太所说的,他们每年都互寄贺年卡,秋山周治向来不写那些陈腔滥调的新年贺词,总是写一些对十几岁的年轻人有用的、意义深远的话。“痛苦的时候,不妨认为自己藉由这种痛苦获得了成长,於是,就会觉得这一年也很美好。”──这些名言佳句让人忍不住想要现学现卖一下。
还有另一张拍摄了信纸的照片,第一句话就是“谢谢你日前写信给我”,似乎是写给裕太的回信。
接着,他又写了以下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