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如果灰藤与御崎两个人监视由希子的话,会是哪个人去追由希子呢?”

“啊?”我停下脚步,小薰也盯着川合看。

川合依次看看我们俩,“尽管灰藤年龄较长,但我还是觉得是男人去追的可能性更大。”

小薰两手啪地一拍,“有可能,这绝对有可能。”铿锵有力地说。

“是啊,因为追逐由希子而酿成了事故的,是灰藤。而御崎老师只是一个替死鬼,绝对没错。”

“如果是这样,”川合接着说,“御崎肯定也会想不通了吧?自从西原那次爆炸性的发言以来,她就饱受学生和周围其他人的谴责。说不定弄到最后,会产生把一切和盘托出的念头呢!”

我明白川合想表达的意思。

“会不会御崎扬言要揭穿灰藤,他就急忙杀死了御崎呢?”

“这个说法也很合理。”川合用冷静的口吻说。

“警察或许也考虑了这种可能性,所以又重新开始在事故现场周围侦查起来了。”小薰瞪大眼睛说。

“有可能。”我回答道。

灰藤的课还没结束:这里很重要,要记在脑子里;考试经常会考哦!喂,你小子倒是好好听啊——他一一确认着每个学生的态度。

关于他的事,我又知道些什么?——看着正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字的背影,我从头进行了思考。

听别人说,他已经过了五十岁。既然工作马上要满三十年,那肯定要到这岁数了。而令这个男人引以为豪的是,在这段时间里,他一次都没有请假停过课。交通部搞罢工的期间,他也用了前一晚在门卫室里忍一宿的办法克服过去了,据说,连在因台风最后导致学校停课的日子里,他纵然淋得浑身湿透,也在上课开始前赶到了学校。

而作为教导处主任的灰藤,他的严厉与执拗也是不言而喻的。正如从宫前由希子一事上表现出的那样,他是一个连学生私生活都要反复干涉的男人。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有学生刚想进游戏机房就被潜伏在路旁的灰藤逮了个正着;擅自外出打工的女生被他强迫写了一个月的悔过书。

很多学生曾经成为过这个男人的牺牲品,只要进入他视线的学生,就会处于被彻底监视的状态,而我们称这些学生为“进入了灰藤魔掌”。进入灰藤魔掌的学生会被同伴所疏远也是常有的事,因为大家都害怕自己受到牵连。

但在优等生行列里边,对灰藤赞扬有嘉的人却不占少数。

“不管怎么说,那位老师真是位了不起的人。他为教育事业倾注了毕生心血呢,现在那种老师已经绝种了。”我听过有学生这么评价他。家长会的反响很好,连其他老师也会有自己差他一等的感觉。甚至校长和副校长都无法对他加以指责。

但至少我不信任这个老师,也不认可他。如果他真是个像大家说的那种优秀教师,起码应该在宫前由希子去世后的守灵仪式上露出些悲伤的神情才对。

我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个家伙只是在监视着学生而已。

我再次思考起灰藤作为一系列案件凶手的可能性,杀害御崎的动机可以用川合的理论来解释,可水村绯絽子遭到暗算的那件事呢?

这时,我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场景:应该是去年秋天,我在楼下目睹了灰藤和绯絽子两个人在四楼窗户边用天文望远镜观测星星的样子,绯絽子盯着望远镜,而灰藤则眯起眼睛凝望着她的侧脸。那时候灰藤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像是一个指导学生的教师了。

那家伙,一定把水村绯絽子当女人看待了——我瞬间产生了这种念头。

从那家伙只对绯絽子一个人放松警惕这一点上,也能充分说明我这种直觉没有错。比如由希子怀孕的那件事,他也很早就告诉了绯絽子。

这么一来,会不会他把自己也在事故现场的事脱口而出了呢?我打开思路,然而当杀死御崎后,对灰藤来说最担心的便是绯絽子会将此事外传。为了灭口,便让她消失——

不能否认,这些都很合情合理,但同时我也感到,因为如此简单的动机就接二连三杀人确实难以想象。但又转念一想,不对,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这些家伙属于正常人的范畴。

想想我们对教师几乎一无所知,老师可以侵害学生隐私到无视人权的地步,而我们却对他们完全不了解。目前正是这样一种局面。

这种局面就由我来打破吧,我暗下决心。

5

从这天开始,水村绯絽子来上学了。这事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一早便传遍开来。然而,有些不可思议却又理所当然的是,案件为自杀未遂的谣言并未继续扩散。也就是说,应该是她自己否认了这点,我心里揣测道。那么也就只剩下了事故和杀人未遂两种可能。大家多半也持同样观点,连那些散布谣言的学生,语气也比之前严肃了几分。据说媒体也对此事有所耳闻,几名学生在上学途中接受了采访。

有趣的是,周遭看我的目光略微产生了一些变化,比起御崎被杀害的时候,怀疑的神情少了。但局外人应该是不知道我有不在场证明的。不难想象,他们很可能意识到鉴于迭起的杀人与杀人未遂案件,怀疑平时在同一个课堂上学习的同伴的确不太现实。

等灰藤的课结束后,我在去洗手间的途中朝一班的教室里张望了一下。水村绯絽子身边围着多名男女生,而且基本都是周围的人在说话,绯絽子本人时不时还露出从容不迫的微笑。

她的目光在不经意间移向了我这边,因为出乎意料,我没能及时把脸转开。我们俩的视线大约交汇了一秒左右,我连忙移开目光,朝前走去。

不过这次我俩目光的交汇也不是件坏事,反倒是起到了使她对我的存在加深印象的效果。午休时看见我在天台上,她也没显得特别意外。

“你果然在这儿。”与往常一样,她捂着长发向我走来。“我隐约有种预感你会在这儿。”

“我也是,觉得你家伙肯定会来。”说完,我打了下自己脸颊,“哎呀,不能用‘你家伙’这个称呼。”

绯絽子嘴角笑了笑,“你一定有事想问我吧?”

“太多了,”我说,“我都不知道从何问起。”

“你知道些什么?”

“很少一部分。”

我把从天文部女生那里听到的告诉了她。

“大致就是这样咯,基本没什么需要补充的。”听完我的话,绯絽子说道。

“去天台上拿圆珠笔——”我说,“之后的事,那女生就不知道了啊。”

“我拿完圆珠笔当然是立刻回到了房间啊,”绯絽子回答,“然后就喝下了咖啡。”

“那时候教室里没有异常吗?”

“没注意,过了没多久我就立刻困得要命,究竟怎么了,我心里还在纳闷,不一会儿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后来我就不知道了,恢复意识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头痛欲裂,还想吐。”

“安眠药是放在咖啡里的吧?”

“我猜是的。刑警也问我了,那天是不是有人在活动室里喝过粉末状的药物。似乎咖啡杯边上撒落了一些安眠药粉末。”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这事应该确凿无疑。“果然还是有人想要杀你呢。”

绯絽子透过铁丝网俯视着操场,吁了一口气,“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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