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刑警用手搓搓泛起油光的脸,“你可查的真清楚,看来高中生也不容小觑嘛。”
“为什么警察会认为灰藤也在事故现场呢?”
“这个嘛,是调查机密。”
“又来了。”我呼地用鼻子哼出声,“你就挑说你能说的吧,至少给我透露点信息啊。”
“我之前也说过,我们不可能透露未经证实的事。况且灰藤还是你的老师,如果因为我们一句轻率的话破坏了学校的正常运营可就闹大了。”
“实话告诉你,现在已经破坏了,弄得一团糟。”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先这样跟你说好了。”刑警喝了一口咖啡,看着我说:“灰藤老师不是凶手。”
“啊?”他的口气过于肯定,以至于我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你能如此确定?”
“因为他有不在场证明,”刑警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叉,看起来从容不迫。“根据尸体解剖的结果,推断出御崎老师的死亡时间在晚上八点到十点之间,但那天晚上灰藤老师参加了科学教师聚会,一直到九点才结束。”
“这我知道,不过要是他结束后立刻就——”
“不可能,”刑警摇头,“他后来又去另一个小吃店参加了第二次聚会,我们已经进行过确认,供述也没有矛盾,老师没有犯案的可能。”
“推断的死亡时间,可靠吗?”
“当然会有误差,可即便他进行完第二个聚会立刻赶往学校,最早也要十二点到,有两小时的出入。产生这么大的误差这在我们看来是不可能的。”
“那水村险遭毒手的那个案件呢……”
“哦,那个啊。”刑警不知何故带着浅笑,挠了挠耳朵,“那个案件灰藤老师也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哦,就是你刚刚在小林牙科诊所问讯处见到的那个女人提供的证词,案发时间灰藤老师正在治疗牙齿。”
我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把手伸向了咖啡杯。
“明白了吗?”刑警问,“灰藤老师不是凶手,所以也请你别再做那些无聊的事了,会给搜查添乱的。”
“那么,”我说道,“现在又是谁?谁最有嫌疑?不会还是我吧?”
“这我不能说,当然,肯定不是你。还有,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已经相当接近案件真相了,还差最后一步。”
“那什么时候到达真相呢?”
“这还不知道。”
“什么啊?”我故意长吐口气,“怎么像国会答辩一样?”
“耽误我们时间的是,”刑警说,“某个不肯说实话的人。
“咦,有这样的人?”
“当然有,”刑警点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意识到自己脸部绷紧了,“你是说我在撒谎?”
“你能对天发誓吗——如果是基督教徒,应该会这么说吧。”
“请你说清楚,我撒什么谎了?”我有些生气。
见刑警把手插进西服口袋,原以为他要拿出记录本,没想到拿出的是一包Caster Mild烟。用一次性打火机点上火,深深吸了一口后,刑警用观察的眼神看起我来。明知道这是他为了让我焦急的作战策略,我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那我问你,”刑警总算开口了,“水村绯絽子是你的恋人吧?”
曾有那么一瞬我没能理解他这话的意思,只是眨巴着眼睛呆在那儿。
曾有那么几秒钟我没能理解他这话的意思,只是眨巴着眼睛呆在那儿。然后这问题才在我脑海回荡起来,顿时,我身体中的血液开始倒流。
“你在说什么呢?”我费尽全力不让自己说话结巴,“为什么这么说……明明没有任何证据,胡编乱造,荒谬至极!”
“我都跟你说过好多次了,没根据的话我是不会说的。”刑警在烟灰缸里掐灭香烟,“在对御崎老师被杀一案的搜查过程中,我们对你进行了调查。恋人发生了事故,而起因则由御崎老师一手酿成,那你对宫前的感情有没有到会杀害御崎老师的地步呢?这是关键的一点。坦白地说,结论是否定的。你与宫前的关系没有那么深厚,你们根本就不是恋人。”
“请你说出根据来。”我抑制住心脏的狂跳,说道。
“根据之一呢,”刑警喝了口水,“是我的直觉。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你把宫前的事故背景告诉了我们,听着听着,我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想。明明在描述自己恋人的死亡,但你的表情完全没有变化,根本看不出正忍受着多大的悲痛。在你脸上的表情,更像是一个把事实原封不动传达出来的播音员。”
“就因为这一丁点儿的事……”
“你可别小看了警察的眼睛,”刑警两眼射出光芒,“在陈述御崎老师的时候,你也非常冷静,给人一种事不关己的感觉。我又开始以为,你生来就是这种冷漠的性格。可从你因为宫前的事而在学校里进行的一连串抗议活动来分析,这种想法怎么看都是错误的。在众人面前坦白这种事,如果不是相当容易激动的人是做不出来的。于是,我便向以棒球部为主、你的一些周遭的人询问了你与宫前的关系。令我惊讶的是,一个人也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唯一一个回答从一年前就知道了的人,是棒球部的部长楢崎,可她的话听起来也像是生拼硬凑的。接着我们又去宫前家里查看了一下她所持有的照片,表明你们俩正在交往的,一张也没有。非但如此,你连一张贺年卡都没寄过。然后我问了她母亲,据说你一次都没打过电话到她家去。这对于最近谈恋爱的高中生而言,是无法想象的。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你和宫前之间或许是有一些关系,但绝没有你所说得那么亲密,所以说,那些抗议活动全都是在作秀。”
我陷入了沉默,本想找些反驳的言语,但意识到对这个刑警应该没用。
“为什么非要进行那种作秀,我不得而知。估计是想引起谁的主意吧,总之这与搜查无关。最重要的是,这么一来你就没有了杀害御崎老师的动机。当然,就算没这个因素你给我的印象也是清白的。”
我紧咬嘴唇,竟然这么轻易就被看穿了,看来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已经老掉牙的了。
“然后呢?”我勉强吐出几个字,“先不说你说得对不对,你为什么会从这件事上突然萌生我与水村是恋人的念头呢?”
“如果不这么考虑,在水村绯絽子险遭谋害的那个案件里有些事就解释不通了。”
“什么事解释不通?”
“这我还不能说,”或许刑警想卖弄自己的从容,又开始抽起烟,然后狠狠吐了两口。“我问了水村绯絽子的母亲:您女儿现在有没有交往的人,或者过去有没有交往过的人。”
“她的回答是?”我紧张地问。
“她说没有。”
我松了口气,“那你还是不相信?”
“之后我又问了她,有没有从你女儿嘴里听到说过一个叫西原的男学生。她母亲的回答依然是否定的,但表情明显产生了波动。于是我便产生了一种直觉:不光是本人,连父母都在试图隐瞒你们俩的关系,虽然我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真是无凭无据的臆想。”
“是吗,我倒感觉并非如此呢。尤其是在把目光转向你们父母的时候,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浮想联翩呢。”
我感到自己的脸唰地红了。目光敏锐的刑警察觉到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东西电机是你父亲公司的大主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