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无聊透顶。”我不屑地说,“这事和父母没关系。”
“哦?”刑警缓缓吐出烟雾,“我就不追究了。我们说说围巾的事如何?就是你号称从宫前由希子那里得到的那条围巾。”
“那围巾怎么了?”
“那其实是水村送你的,没错吧?”
我避开警察犀利的目光,喝了口水。不知不觉中,嘴里变得干巴巴的。
“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
“我有间接证据。”刑警立刻回答,“水村绯絽子初中时期的朋友里,有一个叫前田香织的女孩。据说她曾在去年圣诞前夕陪水村去买过围巾。我问了一下她具体情况,发现那条围巾和宫前送给你的是同一条。然后经过其他一系列调查我又发现,在水村赞助的那个圣诞派对上,的确有一个修文馆高中叫西原的男生来过。”
腋下的汗水已经流成了一串。
“怎么样?跟我说说实话吧?你和水村确实是恋人吧?”刑警说这话时,脸上写满了胜利后的得意。与此同时,我也感到自己的表情正悲惨地扭曲着。我做梦也没想到,那个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的秘密,竟然会以这种形式曝光。
“确切地说,”我几乎在呻吟,“曾经是恋人——在今年三月份以前。”
“三月……嚯,”刑警的目光有些困惑,“为什么分手了呢?”
我皱起眉头,“这个非说不可吗?”
“不,不说也没关系,这是题外话。”刑警挥挥手,“不过这么一来我们又前进了一步,真相近在咫尺。”
“我真是弄不明白,我与绯絽子的关系究竟与这次案件有何联系?”
“以后会告诉你的。”刑警吐了几口白烟,这次用水浇灭了烟蒂。然后拿起付款单站起身子,“总而言之,搜查的事就交给我们好了,明白了吧?”
我沉默不语。
“哦,对了,再告诉你件事吧。”刑警屈着腰,又把脸凑了过来。“我不知道你这边这么样,反正水村绯絽子还是把你当作恋人的,百分之百没错。”
我抬头吃惊地看着沟口刑警,他朝我眨眨眼,随后向付款柜台的方向走去。
6
伴随着电车的摇晃,与沟口刑警的对话也在我脑海里回荡起来。他一番出乎我意料的问题,导致我最终说了实话,可我与绯絽子的关系与案件有着何种联系,我却完全一头雾水。沟口刑警用了“不这么考虑就解释不通”这种表达方式,但究竟什么解释不通呢?
我闭上眼,任凭身体随车身摇晃。我不得不承认,坦白绯絽子的事情后,我着实轻松了不少。长时间以来,我一直苦于找不到人倾诉。
我在高一时就认识了绯絽子,说得更具体一点,是入学仪式的时候。她在我的邻班,坐在我的斜前方。与现在不同,她的头发当初只留到肩膀处。那乌黑亮丽的秀发在透过窗户射进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在校长进行着他那无聊又冗长的发言期间,她一直面朝前方。从那流线型的眼睛上看,与其说她是在认真听,更像是在浮想遥远国度的风景一样,但那紧闭的双唇又给人一种有什么迫在眉梢的心事的印象。在刚入学的新生里,她全身都散发着一种与众不同的灵气。
仪式结束后,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意外。她不经意间把头转向我,与我的视线不偏不倚地对上了,我不由得垂下目光。
打那次以来,她在我的心里就从未消失过。上学路上、午休时、放学后,我都在无意识中寻找她的身影。而当我顺利发现她时,仿佛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集中在了她身上。不可思议的是,一见到我她也几乎会转向这边来。曾有多次,我在训练中因为和她四目相对而慌了手脚,最终造成失误。
我不久后就知道了她名叫水村绯絽子,也知道她加入了天文部。一听说此事后,我甚至产生了也加入进去的这种愚蠢念头。
绯絽子很快成为人们议论的焦点,关注她的人应该以男生为主。可关于她的传闻,几乎都是一些不好的事。
“她似乎不怎么和穷人说话,”有的人这么说;“尽管父母主张她上这个学校,可好像她本人的意愿是上那种私立的贵族学校。”也有这种传言。傲慢、自尊心强、一定需要别人奉承——大致就是这样的评价。可要举出一些她具体的实例来,大多数人都办不到。肯定是她从举止言行里透出的那种优越感,让周围的人们产生了这种印象。不过,传闻的也并非全是负面的。她的成绩优秀、钢琴也弹得超棒,这些我也曾有耳闻。
高一的时候,能与绯絽子亲近一些的机会迟迟没有降临。我们第一次对话,发生在高二那年的秋天,而且是她主动搭讪的。
那一天,棒球部的训练暂停。当我正走在去车站的路上时,听见后面有人叫我。回头一看,绯絽子走了过来,只有她一个人。我四下张望,还以为她叫的不是自己。
“这周日有空吗?”她直直看着我的眼睛问道,使我六神无主起来。她似乎很期待我这种反应,噗嗤笑出声来。“别误会,我可不是要跟你约会哦!”说完,她递给我两张纸片。那是日本棒球职业联赛的门票,而且还是内场贵宾席。
“我留着没用,方便的话你去看吧。”
“这个,给我?”
绯絽子没有点头,而是略微抬起下颚。
“是啊,是别人送给我老爸的,正愁没人看呢。”
“为什么给我呢?”
“没什么,大概因为你刚刚正好走在我前边吧。而且我觉得给喜欢棒球的人去看比较好一点。”
“嗯……”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比起免费票子,还是她的主动搭话更让我兴奋。
“如果你不想去就扔了吧。”绯絽子看起来似乎解决了一桩棘手的事,再见也不说一句就快步走开了。
那场日本职业联赛我邀请了川合一正,那家伙还对我怎么拿到票子的问个不休。我没对他说实话。
过了几天,我瞅准绯絽子独处的时机主动叫了她,在楼梯的休息台上。而且我鼓起勇气说,“我想答谢你。”
“这就不用啦。”
“但我心里过意不去啊,要是你有想要的东西……”
“我没有想要的东西,”她即刻回答,“我什么都有了。”
“哦,是吗……”确实如此呢,我心想。然后咽了口唾液,壮起胆子问,“那一起去看电影如何?”
不料绯絽子一脸疑惑,仔细端详着我的表情。“你这算是约我?”
“不,当然不是。”脸上火辣辣的。
“哦,这样啊。”她用手摸着轮廓很漂亮的下巴,“或许行,但电影太无聊了,去听音乐会怎么样?”
“音乐会?”
“下周日有一场,票子我会想办法去弄的,可以吧?”
“恩,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