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为了让特别鉴定组进入现场取证,浅间他们不得不离开。同一栋楼的四层,有水上管理的精神分析研究室,在那里的接待室重新进行交谈。

“晕倒?那个神乐看到尸体后晕倒了吗?”浅间看向水上。

“是的,我通知他蓼科兄妹被杀后,他马上就奔过去了。打开门,看见倒在地上的两人后就晕倒了。”

水上的话,让浅间缩了缩肩。

“那么有自信的人,神经也会如此纤细吗?”

“他的神经是非常纤细的。”水上一脸认真地表情,“而且还很复杂,是常人想象不到的程度。”

这好像不是单纯为了袒护神乐的话,浅间直勾勾地盯着水上,“这是什么意思?”

“关于这个,”志贺插话进来,“现在不说也罢。因为没什么关系。不过,我可以断言,被害者对神乐君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存在,知道他们被杀而晕倒也不是不可能。”

“别说没用的了,赶紧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被杀的蓼科兄妹到底是何方神圣?说是制作系统的头脑,这点解释一下吧?”浅间的声音带着急躁。

志贺点点头,把放在旁边的文件夹拿在手里,从里面拿出一张文件,放到浅问面前。那好像是网载报道的打印件。报道附有一张胖胖女孩的脸部照片,脂肪太多导致眼皮下垂,松弛的脸颊上有小疙瘩,不知是否因为眼睛避开了相机的关系,表情很是冷淡。照片下面标注着蓼科早树的字样。

“这就是这次的被害者?”浅间问道。

“是的,不过这是十四岁时候的照片,大概是九年前的东西了。”志贺回答,“不知您是否知道,新世纪大学认同跳级制。蓼科早树是初中部的在读生.但已经取得了数学博士学位。这就是那时的报道。”

“啊,我有印象,那还是好久之前听过的。说是出现了数学天才少女什么的。”

浅间将文件拿在手里,文件内容是有关蓼科早树的博士论文的介绍。当然,对他而言根本不明白排列在那里的文字的意义。

“即使如此,只给我看中学时代的照片有什么用,没有最近的照片吗?”

听了浅间的话,志贺摇摇头,“没有其他照片。蓼科早树是绝对不会照相的,这张照片也是记者偷拍的。大学方面抗议后,已经从报道上去掉了。这张照片是作为抗议的资料被大学方面保管着的。”

“讨厌照相啊。”

“不如说是讨厌被人看到吧。”那么说的是水上,“更确切的说,是害怕。”

“怎么回事?”

“从那张照片上可能看不清楚,她的右边脸上有一块巨大的胎记,从整个脸颊到脖子都是,范围非常大。并且是深紫色的,即使化妆也遮盖不住。要是早些接受手术,或许不会那么醒目,但她的双亲没有那个经济能力。”

听了水上的话后,浅间重新将目光落在照片上。不管有没有发现隐藏照相机的存在,蓼科早树也好像为了隐藏右边脸般歪着脖子,估计是讨厌被记者看见吧。

最近连小学生都带着化妆品出门了,可见照片中少女对于自己的容貌是多么不关心。反正弄也是白弄吧,浅间甚至这么想。

“由于那个胎记,蓼科早树好像从小就避免与他人接触。找不出自己存在的意义,将自己囚禁在强烈的自我厌恶中,心早已死了。也许跟她母亲因生她而死,及父亲是不顾家庭的性格有关。她被带到这家医院是十一岁的时候。”水上平静地说。

“也就是说,她有忧郁症吗?”

水上歪过头道,“我们尽量避免随意使用这个名词,因为过于笼统。不过她的情况可以这么说。由于内心受到强烈的伤害,而引起脑神经损伤。由于症状是在早期阶段出现的,与先天性脑机能障碍相似。就那点来说与自闭症相似。本身自闭症就是由于环境等外在因素产生的,不可能后天发病。也有可能蓼科早树原本就有遗传因素从而导致发病。”

浅间叹着气,双臂交叉抱着,看向旁边一直听着的那须,“不明白你说这些做什么。关于被害人的病历,我有必要详细地掌握吗?”

“很有必要。”回答的是志贺,“确实现在水上医生谈的是有关蓼科早树的病历。但是在她的病历里同时还有作为天才数学家的经历。”

“病历同时也是经历吗?”

“如果蓼科早树只是作为单纯的自闭症少女的话,”水上再次开口,“估计我们会像对其他患者一样对她吧。至少不会给她提供专用病房、助学金及生活费,也不会让她进入新世纪大学初中部。”

“从那时候起就已经是天才了吗?”

水上重重地点头,“在自闭症的患者中,存在一种被患有学者症候群的人,他们在某方面会表现出天才性。但蓼科早树的情况,不能称为严格意义上的自闭症,我们当初也没打算朝那一方面调查。我们只是为了将她封闭的心灵打开,于是从找出她感兴趣的事物着手。结果得知她对某个意外的事物抱有浓厚的兴趣。告诉我们这些的,是她的哥哥。”

听水上的意思,是蓼科早树的哥哥耕作告诉他们“妹妹对数学非常执著”。避免与他人有关联,反而博览数学相关的书,挑战各种各样的难题。

“于是我们用数学教授和她进行研讨来代替心理治疗。曾经很讨厌与人接触的她,只要听到对方是数学家的话就能接受。于是有了戏剧性的发现。”不知是否想起了往事,水上的语气有些激动。

“发现?”

“发现了天才般的头脑。从和蓼科早树对话的教授处得知,她已经完全具备了等同大学教授水平的理解力,并且还有成长空间。面谈的教授当即就向学校的高层报告了此事,不久就决定让她作为特优生入学。表面上是让她转校到初等部,实际上是在大学里进行研究。虽说三年后取得博士学位震撼世间,但对于从开始就知道的我们而言是必然结果。”

“还只是个中学生啊。”浅间摇摇头,虽说对于数学的知识几乎等于零,但还是知道这是很厉害的事,“那,那位天才少女和特解研到底有什么关系昵?”

“从这里开始由我来说明吧。”志贺接过去说,“将国民的DNA变为数据库,用极少的线索查明真凶——真正开始构筑DNA搜查系统,还是距今十多年前的事情。这一系统是以我及某位遗传因子解析工学的优秀研究者为中心进行的。那位研究者的名字,浅间警部补您应该很清楚。”

虽然一瞬间还不知道说的是谁,但是志贺狐狸般的眼睛瞄向的方向让浅间明白了,“是那位看到尸体而晕倒的小哥吗?”

“如您所知,DNA搜查系统是由特征分析系统和检索系统构成的。在特征分析这方面,神乐君尽了最大努力让研究顺利地进行下去,但检索系统则陷入僵局。DNA富含多种多样的情报,并且将来有可能会有一亿人,不,也有可能会收集到更多数量的DNA。必须要将那些全部数值化并制成数据库,使之能按照需求检索及对照。仅是判定是否有亲子关系就需要有熟练的技术,更何况是让计算机读取数据并能做出正确的判断。计算还不能花太长时间,也绝对不能发生误判之类的事情。并且最重要的是,必须将数据库完全密码化,即被解读的可能性为零。那么,这个难题要怎么解决呢?我们被卡在半路上,甚至想过要对DNA搜查系统重新再议。”

要是由此就停滞有多好,这句心里话被浅间咽了回去。

“那时候,神乐君和蓼科早树相遇了。读了她发表的研究论文,神乐君受到了冲击。他确信如果能应用这一数学理论的话,就能使用计算机数据处理庞大的DNA数据,在完全密码化的状态下使用数据。这就是一切的起因。与蓼科兄妹合作,将我们接近纸上谈兵的想法,一口气变为现实。蓼科兄妹在那间病房将我们需要的系统几乎全部制作出来了。后面的浅间警部补应该都知道,DNA搜查系统被实用化,现在作为逮捕犯人不可或缺的部分。”

“不是也有像‘NF13’一样的案例吗?”浅间摊开手,“托它的福今早为了打探还在不停地奔走,然后半路被叫到这里。”

“出现‘NF13’的原因不是系统有问题,而是数据不足。换而言之也可以说是国民的理解不足。”志贺说话的时候表情毫无变化。

“无所谓。事情我了解了。总而言之,是无论对政府还是对警察而言都很重要的人物被杀了。”

“我想你也应该明白为什么任命你为搜查主任了。”那须说道,“知道这家医院和DNA搜查系统有密切关系的只有非常有限的几个人。不能公开事件,表面上只作为单纯的事故处理。虽然会组建搜查小组,但不会告诉搜查员们蓼科兄妹在这里做什么。”

“等一下。那样做的话是不能进行正式搜查的啊。”

“能不能做,不是你来决定的。你只要遵从这边的指示就好了。”

浅间发出足以让上司们听见的叹气声,“那,先干什么好呢?从哪里入手?”

“只要知道情况了,按照平常的做就行。”那须说,“调查现场,询问有关人员,研讨鉴定结果,然后报告。没什么变化。”

“我一个人干吗?”

“不是说了会组建搜查小组么。想要多少手下都行,预算也不用考虑。和木场君商量下就做吧。”

“那可真是不胜荣幸呐。就是派再多不知情的手下,都不管屁用吧。”

“浅间!”一旁的木场发出威胁般的声音。算了算了,那须做出劝解的动作。

“我知道这很难做,所以才任命你。那除你以外还能有谁能担任?要是有的话倒是想请教你一下。”

别胡闹了,浅间瞪着上司。他们选择浅间的原因,无非是他已经全部知道了DNA搜查系统的内部情况。

“我必须向刑事部长进行汇报,就先告辞了。”那须看了看手表站了起来。但走出房间前,又看了眼浅间,“要是知道了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就当我的房间是搜查本部。”

那须和管理官一起出去后,木场开始询问,“有想加进来的搜查小组成员吗?”

“由你定吧。”

“那,就由我来决定了。决定之后立即开始进行与机密事项无关部分的搜查,你去先向有关人士问话。水上教授应该会助我们一臂之力的。实际情况的现场调查方面,则由特别鉴定组负责。一定不要跟外人说事件详情,不然不仅是你,我和课长也会被开除的。”说完木场站起来走出房间。

“我回研究所了。”志贺也说道,“有事的话请联系我。”

两人出去后,浅间取出上衣内口袋放着的香烟,但是马上放了回去。他想起这里禁烟。

但站起身的水上,拿来玻璃制的烟灰缸,“请用这个。”

浅间瞪大眼睛,“可以吗?”

“当然。”水上回答。

“这里是拯救患者精神的场所,为了让他们打开心扉,只要不违法,提供想要的东西是必要的。不管是烟还是数学。”

“太好了。”喃喃自语的浅间叼起香烟。

“真是让你接了个麻烦的工作昵。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请一定要告诉我。”

听了水上的提议,浅间吐出烟雾低下头去,“太感谢了。医生也参与了DNA搜查系统吗?”

“没有,我只是单纯的作为蓼科早树的主治医生,但那也只不过是进行一周一次的心理咨询罢了。也就是谈话对象而已。”

“遗体是医生发现的?”

“不是,发现的是警备员。专门负责这一病房的警备员。”

“这样啊。对那个警备员也要闭口不谈这件事么?”浅间扭头问道。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的。”

“为什么?”

“那位警备员是在决定蓼科兄妹与特解研合作的时候,由志贺所长带过来的人。应该知道事情经过的。”

“原来如此。”想得真周全啊,浅间想到。

※ ※

警备员的办公室在一楼,紧急出入口就在旁边。虽然有窗口,但水上打开了旁边的门。

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备员,对着桌子正在看什么书的样子。

“这位是警方的人。”水上介绍浅间,“就刚才的事件想听富山先生来说明一下。现在方便吗?”

“我想应该方便的。”年轻的警备员回答。

里面还有一扇门,水上敲了敲,然后打开它。

“警方的人想要问话。”他对着屋里说道。

“请吧。”从屋内传出回答声,水上冲浅间点点头。

门里是四个半榻榻米大小的狭窄空间,放着一大排显示器,前面坐着一个穿着制服大约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在来这之前听水上说名字是叫富山。

浅间和水上一起坐到房里的折叠椅上。

“想请您再说明一下发现尸体时的状况。”水上说道。

富山点点头,面向浅间,“七楼的摄像机突然出现了问题。”

“摄像机?”

“嗯。”富山回头看向背后的显示器。

“在这栋建筑物的走廊、电梯这类地方基本上都装了防盗监控摄像头。有可疑人物进入的话,马上就过去确认,是这里的规定。”

浅间探过头去看显示器,果然映出了电梯内和各层走廊的画面。图像清晰,并标示着时间。

“也同时录像是吧?”

“当然了,能24小时都记录在硬盘上。”

“那七楼的撮像机突然坏掉了是指?”

“是这个显示器。”富山指着右边最上面的显示器,那里现在什么画面都没有,“本来应该是显示七楼走廊的情况。那层楼出了电梯马上就是去往VIP室的进出口,所以进出那里的人肯定会被拍到。”

“突然间画面就消失了是吗?”

“是的。只显示着时间,所以就记了下来。”富山把放在旁边桌于上的纸片拿在手里,“是下午十八点十二分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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