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蔓延着,只有辰巳敲打着键盘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直在这里枯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中垣站了起来。「我先回办公室去,有甚么动静再通知我。」
「好的。」宫内回答。
「我也先回自己的办公室了,还有事情等着我处理。」中垣的前脚才刚走,松宫后脚也跟着离开会议室。
等到位阶比较高的大头们都陆续离开之后,宫内这才伸长了腿坐在椅子上。
「哼!能有甚么非做不可的事情等他处理呢?」
仓田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宫内。
「宫内先生,你真的觉得这样妥当吗?真的没有必要通知警方吗?」
话都还没说完,总务部部长就不堪其扰地摆了张臭脸。
「这件事情不是已经决定了吗?听说你还直接跑去找社长谈判,对吧?那可是越级报告的行为喔!」
仓田紧咬下唇不说话。宫内似乎认为只要把钱准备好,问题就解决的样子。可是犯人接下来会怎么做,没有人知道,游客们的安全丝毫没有受到任何保障。
根津说他们今天早上有试着用金属探测器找过,可惜没能发现爆破装置。
仓田隔着窗户望向底下的滑雪场,川流不息的人潮显现出财源广进的荣景,然而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游客愈多愈让他胆颤心惊。
有个踩着滑雪板的男性正伫立在饭店前。看清楚对方的侧脸之后,仓田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件事情没办。
「辰巳,我可以离开一下吗?我想去跟某个人打声招呼。」
「可以啊!是甚么人?」
「是入江先生,听说他从昨天就来了。」
「了解。」辰巳了然于心地点点头。「您尽管去吧!」
「听说公司安排了顶楼的蜜月套房给他。」宫内以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说。「来得真不是时候,没事干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来呢?」
「人家根本甚么都不知道,这也不能怪他吧!」
仓田说得义正辞严,宫内也只好耸肩摆手。「话是没错…」
「那我走了,有甚么事再叫我。」仓田交代辰巳之后,便走出会议室。
披上御寒用的大衣,走到饭店外头一看,入江义之还是保持着跟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眺望着滑雪场。没看到他儿子达树的身影。
「入江先生。」仓田开口叫他。
穿着蓝色滑雪服的入江回头一看,发现是仓田之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好。」
「听根津说,您昨天就到了是吗?抱歉拖到这个时候才来跟您打招呼。」
「你们不用为我的事情这么费心啦!就连住宿费用,我本来也打算自己出的。让你们准备那么好的房间,反倒让我有点过意不去了。」
「请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那是我们唯一可以表达诚意的地方。话说回来,令公子呢?」
入江的表情只稍微和缓了一点,旋即摇摇头。
「还窝在房间里,说是不想踏到雪地上。」
仓田把视线落在自己的脚边。
「这样啊…心里的伤口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痊愈的呢!」
「可是,我一定要让那孩子再一次站到雪地上,就算不滑雪,也必须勇敢地面对现实才行。在没有达成这个目标之前,我是不打算回去的。」入江的语气里似乎蕴藏着坚定的决心,可见达树的精神状态是真的很糟糕。
「我明白了,要是有甚么我们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好了。」
「谢谢你,根津先生也说过同样的话。也许哪天我真的会需要你们的帮忙也说不定,到时候还请多多指教。」
在谈话的同时,入江的视线还是一刻不得闲地望着滑雪场的方向,彷佛是在找人一样。当仓田问起这件事时,只见他露出一抹尴尬的苦笑解释:
「那只是一时的自我安慰而已,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咦?甚么意思?」
「只要有哪个玩雪地滑板的人稍微滑得快一点,我的视线就会不由自主地跟过去,心里也会不由自主地怀疑,他会不会就是当初的犯人?问题是,肯定找不到的啊!我只有那一瞬间看到他们的样子,根本不记得对方有甚么特征。话说回来,我也不认为他们还会重回这座滑雪场,所以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虽然心里再清楚不过,但还是没有办法停止寻找,因为眼睛就是会下意识地到处乱看。」
仓田感觉自己藏在防风大衣底下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心里破了一但大洞的并不是只有入江的儿子而已,就连入江本人,也还没有从一年前的那场恶梦里被解放出来。
入江呼出一口白色的气息。
「说了一堆没骨气的话,真是不好意思。身体快要冻僵了,我先回房间去了。仓田先生,你要不要也来杯咖啡啊?这你可能比我清楚,蜜月套房里还有咖啡机呢!」
「不用了…」仓田正打算拒绝的时候,突然改变了心意。犯人会给出甚么答案固然令他如坐针毡,但是他也很想知道入江达树现在的情况。「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咖啡就不用麻烦了,我看过达树的样子之后,就要回去工作了。」
「那孩子,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仓田先生呢…」
两人搭乘电梯来到顶楼的十六楼,这一整层楼全都是蜜月套房的房型。
仓田尾随入江身后进到房间里面。从开着暖气的客厅里传来电子仪器的声音,有个少年正坐在电视机前,十分投入地玩着电视游乐器。
「达树,先把游戏暂停一下,过来打声招呼。仓田先生来看你了,你们去年见过,对吧?」
被父亲这么一催促,达树这才抬起头来。过了一年,身体似乎也长高长大了。不过五官依旧很孩子气。眼睛虽然望着仓田的方向,但是却没有对焦的感觉。
「你好,最近好吗?」仓田挤出笑容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