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谢谢你的诚实。”听完杉野的告白,青柳父亲开口:“这样一来,我儿子做的那些事就都解释得通了。”

杉野问他“那些事”是指甚么?青柳的父亲回道:“我想带你到一个地方。今天有点晚,可能没办法进去,不过在外头眺望一下也好。我们一起前往那个能够赎罪的地点吧。”

究竟要带他去哪里?青柳的父亲并未明讲。

一踏出咖啡店,青柳的父亲说着“跟我来”,便迈出脚步。

“你们的行为是错的。要是公诸于世,恐怕会遭到世人强烈的指摘,对你们的升学可能也多少有影响。不过,那些只是细枝末节,你们的人生还很漫长,一定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而为了重新做人,绝不能对自己撒谎。”

青柳父亲语重心长地告诉杉野,坦承一切才是最好的路。这番话确实相当具有说服力,但也让杉野预见即将面临的苦难。

杉野达也已推甄上第一志愿的大学。难道自己高中三年努力不懈换得的成果,也将全数化为泡影?

杉野停下脚步,不能再跟着这个人。

“怎么啦?”青柳的父亲问。

“我还是没办法。”杉野回道:“刚才那些话,请当没听见,拜托。”

“不可能,我会把真相告诉警方,因为那才是真正为你和我儿子着想。好了,快跟我来。”

青柳的父亲再度迈开步伐,背影散发着冰冷无情的气魄。

那一刻内心的转折,杉野达也无法解释,总之他满脑子只想着“得赶快阻止这个人!”回过神,手上已紧紧抓着刀子。

或许察觉杉野的举止有异,青柳的父亲停下脚步,回过头。杉野瞄准他直冲上前。

两人紧贴着撞上墙壁。此时,杉野才意识到他们来到一处类似地下道的地方。

青柳的父亲几乎没发出叫声,便沿着墙面滑下,缓缓蜷起身子。那把刀深深刺进他的胸口,杉野试图拔出,刀子却文风不动。没办法,杉野只好拉起青柳父亲的领带拭去刀柄的指纹。明明已慌到不行,却还记得不能留下指纹。

他打算折返原路,来到地下道出口,发现居然有个男的躲在建筑物的暗处。杉野达也担心那个人可能目击一切,拔腿奔离现场。

回到家,他关在房里,止不住全身颤抖,彻夜未眠。他怕得不得了,总觉得警察马上就要来抓他。然而天亮后,他满怀恐惧地打开网络新闻一看,报导内容大大出乎意料。

上面写着,刺杀青柳父亲的嫌犯被车撞成重伤。

怎么回事?一头雾水的杉野四处查阅相关报导,不久便明白自己有多走运。嫌疑最重的是一名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男子,而且目前陷入昏迷状态。

这简直是奇迹。只要那个男的不再醒来,他就得救了。不,就算这个男的醒来,他也不会遭到警方怀疑吧。

杉野想着这些事时,青柳悠人传简讯过来,标题是:“我爸死了”。看完后,杉野的心揪成一团,但他已做出决定──只能瞒下去。他强压下脑中混乱的思绪,努力地打出一篇像挚友会回的简讯。

之后,“金关金属”隐匿职灾一事曝光,悠人突然遭到周围同学的白眼时,他也很烦恼,不晓得该怎么面对悠人,只好选择保持距离。不过,悠人似乎没有责难他的意思。

不久,那名叫八岛的嫌犯不治身亡,他以为整件事终于画下句点,但并非如此。不知为何,悠人突然提议找来黑泽,说要三人一起谈谈。更让他胆寒的是,悠人始终不明讲要谈甚么。

然后,他收到悠人那封关键的简讯。上头说急着和他碰头,想谈一下关于那起溺水意外的事,说不定和父亲遇害的案件有关,而且警方已有动作。

杉野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完蛋,杀害青柳父亲的罪行败露。既然警方采取行动,他已无路可逃,全都完了。

杉野绝望地在街上游荡,该怎么办才好?该怎么办…

不管刑警怎么问,他都答不出为何会跑到品川车站,恐怕连自己都不晓得原因。

他只隐约记得想从月台跳下,想一死了之。而此刻,他依然这么想…

34

纟川和前几次碰面时一样,依然摆出目中无人的态度,眼眸深处却透着一丝狼狈。证据就是,他掌下的桌面微微沾着水气,因为他的手心不断冒汗。

这天,他与松宫和加贺见面的地点不是学校,而是警署的侦讯室。

“关于那起溺水意外,我刚才说的就是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相信的话,和那三人对证就知道。”

确实,纟川的说词与悠人他们的证言一致。只不过,他试图隐匿真相的理由,依然很暧昧。他表示“我是为他们几个的将来着想”,真是这样吗?

“参加接力赛的四名成员在练习时发生意外,要是消息曝光,外界说不定会认为那属于社团活动的一环。这么一来,校方──不,身为顾问的你很可能会被追究责任,所以你才决定让真相永不见天日,不是吗?”

听到加贺的这番指摘,纟川横眉竖目瞪向他。“讲话能客气点吗?我根本从未有过那么卑劣的想法。”

“但你做的是卑劣的事。”

“你…”纟川面露忿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抓住泳者的腿,让泳者单靠臂力游泳,这个练习方法听说是你想的?因此,你隐匿真相,不也是希望避免此事曝光?”

纟川“砰”的一声,使劲拍向桌面。

“我们换个问题。”松宫接过话,“青柳武明先生遇害的三天前,曾打电话给你。关于通话内容,之前你都回答,他是烦恼与儿子处不好而想找你商量。现下,你仍不打算更改证言吗?这部份将成为呈堂证供,请慎重考虑再答复。”

纟川的呼吸紊乱,胸膛剧烈地起伏。“不,”只听见他嗫嚅着:“…请让我更改证言。”

“那么,你们当时究竟谈甚么,请告诉我们实情。”

纟川以手背抹一下嘴。“他想知道三年前那起意外的详情,似乎怀疑儿子与那件事有关。”

“你怎么回他的?”

“我说,报纸上登的就是全部。”

“青柳先生接受这个说法吗?”

纟川无力地摇头。“他执拗地追究:‘不可能如此单纯,请告诉我真相。那样才是真正为我儿子着想。’”

“那你怎么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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