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为摄影机设定一个系统,让它持续拍摄事先输入的图像。比方说,可以让电脑记住新阳厂区的形状。那里的防波堤是白色的,很容易辨识。让摄影机找到这个画面后,就可以持续拍摄。当直升机开始盘旋时,就启动这个系统。”
“如果有这个系统,当然就太好了,你可以做出来吗?”
“如果我做不出来,干嘛和你说这么多废话?”杂贺撇着嘴角笑了起来。
他花了两个星期完成了这个系统。他说是根据市售的影像处理软体修改的,但那也很厉害。据他说,因为只要摄影机改变角度就好,所以很简单。
“如果要根据影像资料移动直升机,就会比较麻烦。”杂贺说这句话时的脸上充满自信,三岛觉得,那是研究人员特有的表情。
在测试红外线摄影机时,他们用大阪的摩天大楼测试了三次,每次测试后,杂贺就进行微幅调整,把系统提升到十分完美的程度。
“实际执行时,直升机会上升到一千数百公尺。距离越远,画面的晃动越小,控制摄影机就越简单,但问题在于温度,有办法顺利测量吗?”从大阪回程的路上,杂贺在车上问。
“应该没有问题。”
“但会受到空气层的影响,红外线热像仪会受到环境影响产生误差,要不要同时使用双色温度计?这样比较确实。”
双色温度计也是一种红外线温度计,使用两种不同波长的红外线测量温度,不会受到和测定物之间的空气污染和密度影响而产生误差。杂贺知道有这种装置的存在,就代表他并不是普通的技术人员。
“有误差也没有关系,我们需要的不是绝对温度,而是排水口和进水口的温度差,而且,我不想让系统变得更复杂。”
“那倒是。”杂贺点点头。
红外线温度测量系统在五月底完成,差不多在那时候,三岛听茨城工厂的人说,某个单位的红外线热像仪遭窃了。三岛得手两个多月后,对方才发现失窃。
杂贺的无线电遥控系统也逐渐完成。无线电遥控系统由引擎启动系统、提供电子讯号控制方向舵系统,以及切换到自动驾驶的系统这三个简单的系统构成。杂贺说,正因为这架直升机已经引进了线传飞控系统,几乎不需要力学上的中继点,完全靠电子讯号启动各种驱动器,所以才能够完成改装。
但是,因为实体机的相关资料不足,有不少无法解决的问题。各种机器的装设方法也需要再三研究。比方说,要把红外线摄影机装在哪里,要怎么安装电线之类的问题,都必须在执行前决定。不能到了现场之后,才用电钻打洞,用螺栓固定。
于是,杂贺在六月和七月分别潜入航空事业本部。三岛指示他,一定要用铅笔在出入人员登记表上填写姓名和所属部门。因为这样才能在事后请赤岭淳子篡改成别人的名字。
他们一开始就决定了行动的日子。那就是CH─5XJ举行交货飞行的八月八日。杂贺猜想前一天,那架巨大的直升机就会装满航空汽油,但在此之前并不会加油,那天之后,直升机就会交给防卫厅。
八月五日,他们最后一次讨论,那也是三岛最后一次见到杂贺。那天下着大雨,但他们求之不得,因为他们认定八日一定会放晴。
“那就万事拜托了。”临别时,三岛伸出右手,杂贺似乎有点意兴阑珊,但还是和他握了手。
三岛至今仍然不知道杂贺是何方神圣,为甚么要偷大B也仍然是谜团,但是,三岛觉得他和自己一样,内心有某种纠结的矛盾,也有无处宣泄的愤怒。
杂贺显然曾经在防卫厅工作,只是不知道在那里发生了甚么事,但绝对是因为这件事让他对某些东西感到失望。于是,他离开了防卫厅,从此销声匿迹。他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才隐姓埋名。
但是,三岛认为,光是这些因素还不至于让他下决心做这些事,一定是身处核电的世界,才让他下了决心。
也许杂贺离开防卫厅后,并不是基于偶然投入核电厂的工作,但他在核电的世界也面临了和之前曾经体会的矛盾和纠结,产生了同样的愤怒。三岛的这种想法并非毫无根据,因为他记得杂贺曾经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这个世界上,有些行业必须存在,别人看了却觉得讨厌。核电厂也是其中之一。”三岛猜想他在说这句话时,应该想到自卫队的事。
田边佳之事件或许引爆了杂贺内心的愤怒,从他不时提起田边的事,不难察觉到他对那个年轻人的死耿耿于怀。如果继续发挥想像力,或许可以认为,杂贺的身体状况不佳也和核电厂有关系,也许他那么关心田边佳之的事,是因为那并非事不关己。三岛知道他在蒐集有关白血病的文献资料。
当然,这些都是三岛一厢情愿的想法,也许正如杂贺自己说的,他想要大B,只是基于小孩子想要玩具的相同心理。
真相隐藏在黑暗中。
43
高坂看到跟着侦查员进来的赤岭淳子,心想难怪警官在机场会认不出她。锦重工业提供的照片中,她一头长发,五官并不明显,但眼前的她一头短发,脸上的化妆也充满异国情调。她今天要出发前往欧洲,也许是配合出游的心情改变了化妆。
“不好意思,还劳驾你辛苦跑一趟,请坐吧。”高坂请她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赤岭淳子微微欠着身,坐了下来。看到她坐下后,带她来这里的侦查员立刻离开了。为了避免她产生抗拒心理,必须尽可能减少在场的警官人数。此刻除了高坂以外,只有小牧警察分局搜查一课的今野股长也在场。
这里是小牧警察分局内的会客室。高坂得知她在机场时的态度后,决定不在侦讯室问话。她并非主动协助犯罪,出国也不是想要逃走。
“请问是赤岭淳子小姐吧?”高坂问,看到她点头后又问:“你原本预定昨天出国,但在四天前临时延迟了一天,今天又取消了行程,请问是为甚么?”
赤岭淳子把手放在腿上不发一语。高坂以为她要行使缄默权,但片刻之后,她的嘴唇动了起来。
“因为我身体不舒服…好像感冒了,所以觉得延迟一天比较好。因为我一旦感冒,就很不容易好。”
“原来是这样,但你最后还是取消了这趟旅行。”
“对,因为身体还是很不舒服。”赤岭淳子低头回答。
“是吗?那我们不能耽误你太多时间。只要你诚实回答问题,我会立刻派人送你回家。”
高坂拿起旁边的一张纸摊在她面前。就是那张出入人员登记表,上面同时影印了六月九日和七月十日的登记内容。
“这里有原口昌男的名字,但目前已经查明,并不是原口先生写的,所以,我们调查了到底是谁写的。经过笔迹监定,发现和你的字很像。有人认为除了你以外,没有人能够写出这么漂亮的字。所以,我想请教一下,这是你写的吧?”
高坂发现赤岭淳子看到登记表时,眼珠子转动了一下。之后,她的表情渐渐僵硬。
“不是我写的。”她用略微沙哑的声音回答。
“不是你写的?你的回答真让人意外,最近没有其他人碰过这份登记表。”
“不是我,那不是我写的,我也没碰过这种东西。”赤岭淳子重申道。
高坂叹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下今野,再度看着她说:
“好吧,那再问另一件事。你前天傍晚,从资材仓库搬了一个大箱子,请问那是甚么?”
这是刚才得知的消息。在调查放在第三停机库后方的木箱子时,资材仓库的仓库员说,前天下午,有一个女职员曾经拿走这个箱子,他曾经协助女职员把木箱子搬到拣货起重机上,只是仓库员不记得女职员的长相,所以,高坂是在套她的话。
但是,赤岭淳子没有上当。
“我不知道甚么木箱子,我也没有去资材仓库。”
“真的吗?仓库员说,他协助你搬木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