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惠疑惑地摇摇头:“我没听见啊。”

诶?当睦美皱起眉毛的瞬间,那个声音突然消失了。

“啊,听不到了……”

一惠微微苦笑起来:“是不是你的错觉?我什么都没听到哟。”

睦美歪歪脑袋:“是这样的吗……”

“你是不是累了?周末玩过头了之类?”

“怎么可能,我才没那么多钱呢。可是,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呢。”

谁知道呢。一惠似乎不感兴趣的样子。

睦美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可是果然还是听不到刚才那个声音。她呼了口气,继续开始工作。也许正如同事所说,只是自己的错觉吧。而事实上,那天确实没有再听见那个声音。

可是到了第二天白天,正当她与三名同事一起坐在公司附近的露天咖啡厅里吃午饭时,又听见了那个声音。

“啊,又听见了。呐,你们也听得到这个奇怪的声音吧?这是什么声音?”她向同事们确认道。其中一人正是长仓一惠。

“昨天的声音吗?”一惠讶异地问道。

是的。睦美点点头。

一惠向其余两人问道:“你们听得到吗?”

听到什么?那两人反问道。他们都一脸不明就里。

“奇怪的声音。听,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低鸣一样不是吗?”睦美拼命地说明道。可是那三人都只是迷茫地面面相觑。

“你们听不见吗?”

面对睦美的疑问,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听不到”。看他们的表情恐怕不是在说谎。

“为什么会这样?”就在这时,那个声音又突然消失了,“啊,消失了……”

“这个会不会是耳鸣?”一惠担心地说道,“说不定是压力太大造成的哦。趁着还不严重,快去五官科看看比较好。”

被这么一说,睦美不安了起来。

“你们真的没听到吗?”

三人同时点头回答了她的问题。

一周之后,睦美前往了位于公司附近的五官科医院。在此期间她绝非没有听见耳鸣声。事实上,几乎每天都会听见。基本上都是在公司工作时,也曾在车站的候车大厅里等电车时听到。每次都是响个两三分钟,也从未同一天听到好几次,所以并未对工作产生影响。但是她在网上得知耳鸣放着不管的话会很危险,因而才决定去医院。

可是诊断结果是“并无异常”。

“我想这是精神性的。别想太多,抱着‘啊,又来了’的感觉接受它的话,不久之后就会听不到了。”上了年纪的医生轻描淡写道。

可是,在那之后耳鸣也并未好转。虽然没有恶化,但是可以说是每天之中必定会听见一次。不过,休息在家的时候就不会听见,所以果然还是精神上原因造成的吧。

今天的耳鸣也一如既往地突然消失了。就像是被关掉了什么开关一样。幸好边上的长仓一惠正好离开座位。最近自己没有提起过耳鸣的事情。恐怕一惠做梦也没想到睦美至今还在为此苦恼吧。

干了没多久的活,一惠带着小心翼翼的表情回来了。她一坐到座位上就小声地向自己问道:“你听说部长的事情了吗?”

“部长?你是指早见部长吗?”

当然了。一惠点头道。

睦美朝着窗边的部长座位望了一眼。要是平时的话,应该可以看到将掺杂着白发的头发整理的整整齐齐的早见,可是今天却至今不见踪影。

“部长他怎么了?”

顿时,一惠的黑眼珠里浮现出了好奇之色,将脸凑近了睦美:

“部长他今天早上死掉了。是从公寓的阳台跳下来的。”

早见达郎死后第二天,警视厅的搜查员们来到了睦美的公司。和早见有密切关系的人都被一一叫去问话,不过睦美心想自己应该不会被点到名。虽然在工作上是自己的上司,然而私下几乎没有过一句像样的对话。

可是与她的预想相悖,睦美也被叫了过去。坐在来客室里等着自己的是两名刑警。比较意外的是,其中一名是女性。

主要负责提问的是名为草薙的男性刑警。他看起来人不错,一边聊着些不轻不重的话题,时不时会突然问出些出乎意料的问题来。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您对早见先生的女性关系有何想法?”。

睦美一时词穷。

“我们都听说了。”草薙笑道,“大概半年前,这件事在贵公司不是传得沸沸扬扬吗?听说脇坂小姐更是消息灵通。”

“并不是消息灵通什么的……”睦美摆摆手,“只是对方的办公室里刚好有朋友在,她告诉了我不少而已。”

“您所说的‘对方的办公室’是?”

“所以说,这个……”

“是指哪里呢?”草薙的眼神就像是要窥探进自己的内心。他是明知故问,偏偏就要睦美亲口说出来。

睦美叹着气回答道——是广告部。

“广告部怎么了?”

睦美瞪了草薙一眼:“您不就是因为知道了才将我叫来的吗?”

可是警视厅的刑警根本就不为区区OL的讽刺所动。

“如果我们随便乱开口的话,就有可能会被说是诱导询问。虽然您可能会嫌麻烦,不过还是务必请您配合。”

睦美又叹了口气。看来唯有一一交代了。

三个月前,有个女性职员自杀了。她用胶带将自家的房间密封起来,然后点燃了碳。那是一名隶属于广告部的年仅三十一岁女性。

虽然显然是自杀,却没有遗书,自杀动机也始终不明。然而广告部的女性职员——其中一人正是睦美的朋友——全都知道她正在进行不伦之恋,对方则是营业部长早见达郎。

“听说他一直声称自己会和老婆离婚,两人就这么交往了三年。可是结果都是骗人的。搞到最后还是被抛弃了。而且被抛弃的理由是他又在外面找到了新的女人。哪有这样的?这么一来,确实是窝囊得叫人想死嘛。说不定还会有些‘死给你看’的想法呢。”

睦美将那名友人的话转述给了营业部里的女性朋友。就是此事在这次搜查过程中进了刑警们的耳朵,才会有“消息灵通”一说吧。

“原来如此,是这样一回事吗。”草薙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那么关于此事的后续,您听说了什么?”

“您说的后续是……”

“在公司里搞不伦,女性一方自杀身亡。就这么结束了吗?我认为应该会有更多流言蜚语才对。”

睦美摇摇头:

“什么都没有。因为男女之间的事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不是吗?就算有人嚼舌根,只要没有证据的话就只不过是想象而已。我想最近都没人提及此事了吧。”

草薙露出了微微失望的表情点头问道:“那么关于这次的事情又如何呢?——早见先生身亡一事。您有想到什么吗?”

睦美不置可否地歪了歪头:“我没想到什么。”要是随口乱说,最后被追究责任的话可就糟了。

此时草薙阖上了原本一直打开的记事本,又对坐在身边做记录的女性刑警说了“喂,接下来的不要记录”之后,转头望向睦美。

“您就当这是在聊天吧。哪怕只是稍微想到想到点什么也好,请告诉我们您对这次事情的看法。您听说此事这时候是怎么想的?很吃惊吗?”

他的神情平和,但是眼里闪着认真的光。

“这当然是吃了一惊了。”

“您做梦也没想到早见先生会自杀吗?”

睦美顿了一顿,答道:“嗯……是的。”

草薙的眉毛一跳:“刚才您似乎欲言又止呢。”

“不,没有的事。”睦美摇头。

脇坂小姐。草薙冲着自己探出了身体。

“这件事只告诉您——其实关于早见先生的死,我们发现几点可疑之处。因此我们才在此进行搜查。不管是多细小的事情都好,只要是您想到的事能否都请告诉我们?”

听了刑警这话,睦美不由得挺直了背:“可疑之处是指什么?”

“这是搜查机密,所以无法告诉您。而且您也不要知道比较好。您也不愿意被卷进各种麻烦事吧?”

会是什么样的麻烦事啊?睦美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点了头。

“您不用担心,我们会将您所说的话保密。关于早见先生的死,您知道什么吗?”

睦美摇头道:

“我并不是知道什么。还有,没有必要将我说的话保密。因为恐怕大家都在这么想。”

草薙皱起了眉间:“怎么回事?”

睦美略带迟疑地答道:“听说部长自杀身亡时,我心里想的是‘果然啊’。”

“果然?为什么?”

“因为部长他最近一直样子很奇怪。或者该说是形迹可疑吧?脸色也很差,看起来总是紧张兮兮的。课长们都说他会突然之间走神、完全不听人说话。还会在自己座位上喃喃自语。大家都说他好像挺奇怪的。”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呢……我想大概有一个月以上了吧。”

草薙刑警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沉默着点了几次头。对睦美的提问就到此为止。

后来,睦美从网上得知了事件详情。据网上所说,事发当天早上,早见达郎说是去上班,一度离开了自家公寓。然后,他的孩子们去上学,妻子也为了上社区学校而出了门。大约一小时之后,公寓楼下发现了早见的尸体。从其位置判断,很可能是从自家阳台落下来的。

可是不明点也很多。明明是为了上班而离开家里,为什么又回来了呢?在此期间,他在哪里做什么?若是自杀的话动机是什么?

一时之间,公司里的人将这些谜团当作了话题的中心。也有流言说他会不会是追着自杀的情妇而去?可是说到底这些都不过是揣测,没有任何材料可以证明其真实性。

最初刑警们几乎是天天来访,但是渐渐地频度开始下降,最终再也不见人影。与此同时,公司里的气氛也恢复了往日模样。虽然没有正式发表,不过所有人都认为事情最后被判定为自杀,终于也就再没有人将此事当作话题。

脇坂睦美也是一样。事发一个月之后,她就连刑警们向自己询问一事都已经忘了。

只不过——

她自身的烦恼并未得到解决。那个如同小虫飞舞一般的耳鸣还是每天都在折磨着她的神经。

2

醒来的瞬间,草薙就暗道不妙。身体有些发热,而且喉咙感觉不对劲。扁桃体肯定是肿起来了。这些都是自己感冒时必然出现的症状。

他慢吞吞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然后走向洗面台。要是平常的话,肯定就是吞些家里常备的感冒药之后静观其变。可是现在他所属的班组并未面临什么案件。那也就没必要勉强自己。要是不小心将感冒拖得太久,真等需要出动的时候病倒的话,不仅会挨上司的讽刺,还会被部下看不起。

还是尽快去医院,速战速决吧——草薙看着洗面镜中自己那张略有浮肿的脸,叹了口气。

医院里挤满了人。虽然填好了挂号卡,却要排队才能交进挂号窗口。不该来这种大医院的。现在已经是追悔莫及。

好不容易排队挂到了号,工作人员叫自己上内科。幸好内科的等候室同样是在一楼。可是坐在那里等候的人数之多令草薙一阵胸闷。少说也有三十人吧。他想象了一下排队轮到自己所需的时间,几乎想要就此转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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