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得报警,电话我来打,由美子你能去联系山本先生吗?”
由美子顶着发青的脸,上下来回抬头低头几番后,终于用嘶哑的嗓音应了声,然后离开房间。
敦子打开包,拿出装在塑料袋里的手机,迅速把音量设置复原,小心地不留下指纹,将驹井的手机和掉在尸体一侧的手机调换过来。
她走出房间时由美子正在打电话。听着由美子和人抓不着重点的对话,敦子想到还得报警,就从包里拿出了她自己的手机。
译注1:
“A行”原文为“あ行”,在日语假名五十音排序中相当于英语字母“A”的地位,是第一个。接下来的三个人名的日语发音分别为:青野“あおの(Aono)”、秋山“あきやま(Akiyama)”和安部“あべ(Abe)”。
译注2:
按照五十音排序,青野“あおの(Aono)”在秋山“あきやま(Akiyama)”之前,秋山之后才是安部“あべ(Abe)”。
2
海报上有着各色打扮的人,时代背景似乎设定在百年之前的英国,标题则是《没有乘上泰坦尼克号的人们》。迪卡普里奥如果输了那局扑克也就不会登上船了吧,草薙想起那部有名的电影。不过,那本来也就是一个虚构的人物。
草薙再次环顾四周,觉得这还真是一座怪异的住宅。一室户的单间就有个百来平米,天花板高得都能开打羽毛球。墙边的架子上列有数量庞大的DVD,还有CD、唱盘和VHS录像带。用来播放这些东西的大概就是放在对面墙边的巨型屏幕和音响设备了。散落在地板上的靠垫和矮沙发估计在欣赏音乐看片时会大派用场,但这屋子里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缩在角落里的厨房空间十分紧凑,厨具基本找不到几样,碗筷盘子也就放着刚刚好的那么点点,而冰箱是单住的学生族会用的迷你型。
屋子的主人驹井良介被杀死在宽敞的地板上。断定是他杀,恐怕也没什么问题。夺他性命的野外生存刀深深插进他的胸部。尸体已经被运走了。不过再怎么说,法医的解剖报告最早也要在明天上午才能出来。
草薙在看的海报贴在厨房墙上,海报里除了有演员的照片还有驹井良介的肖像照,他在剧中担当导演。
快到晚上十一点。现场取证的工作已告一段落,还留在案发现场的就只有草薙他们这些搜一的探员。
“草薙先生。”有人从背后叫他。草薙转身看见内海正跑来。
“能去见第一发现人了。请人留在了分局。”
草薙回答说OK,然后抬头看着天花板。“话说回来,这房子可真壮观啊。”
“听分局的人说,原本这里好像是仓库,请了位设计师来改造成为可居住的民房。”
“哼。换成是我,才不想住这种宽敞过头的地方啦。而且床还是摆在阁楼上,被围在那么大的窗户中间,这还能安心睡着?”
“被害人是艺术家,和普通人在感性认知上有差异吧。”
“哦,是艺术家呢,”草薙看向海报,“剧团‘青狐’,你清楚吗?”
“听过这个名字。被害人也给电视剧写剧本,还挺受欢迎的。”
“这样啊。这倒是第一次听说。再说讲到剧团,我也只晓得宝塚和吉本新喜剧。”
内海薰把她那上着淡淡唇彩的嘴唇,微微地弯了些弧形出来。“我觉得吉本新喜剧,和剧团还是有少许不同的。”(译注1)
“这样啊。说来——”草薙抬抬下巴说道,“那边那架折梯是用来干嘛的?”
就在立于墙边的音响的正前方,一架折梯被放在那里。草薙从刚才起就很在意这件事。
“拿放架子上部的东西时会用到?”
“那是当然的,可为什么要搁在那种地方?那地方又没置物的架子。”
“也许随手就放那里了。”
“放在音响前哎。很碍事的啊。”
“一般是挺碍事的。但既然是艺术家的作为,也就无妨了吧。”
“又是‘因为是艺术家’吗,”草薙皱眉,“算了。走吧。”
两人乘上出租向分局而去。在分局的会客室里等着他们的是两位女性。
分局的刑警给介绍了一下她们。看上去有三十多岁的是神原敦子,体型健硕五官鲜明。另一位安部由美子则让人觉得比较文静。她们俩都和被害人是一个剧团的。神原敦子任出演兼编剧,安部由美子任出演兼服装。
“我们就是个小破穷剧团,大家不得不兼着职样样活都干一点。”语气中压抑着感情起伏的神原敦子说道。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自谦,就真的是这么个情况吧。
由她们口中得知,今天下午有次彩排,彩排完大概六点左右。之后人员解散,神原敦子买完东西就回了自己家。但是她有些不放心服装的事情,就给驹井打了个电话。那时约为七点四十。驹井叫她和负责服装的人商量,于是敦子就立刻打电话给安部由美子。安部由美子正在她家附近的定食店解决晚饭。两人约下九点在咖啡店见。
照约好的那样她们在咖啡店碰了头,过了一会儿安部由美子的手机铃声响起,是驹井打来的电话。但是接起电话后对方一句话都没说。她们觉得奇怪就挂断拨回去,然后没打通。呼话音响着却没人接听。
再过了大概三十分钟,两人离开咖啡店。当时神原敦子发现驹井也给她打过电话。想知道找她有什么事,敦子就打回去,可依旧没人接。敦子和由美子便决定去驹井家一探究竟。驹井时常用他家当作剧团团员们进行集合的会场,所以她俩去驹井家已是熟门熟路。
坐了出租车赶去,她们发现玄关门没锁。担心之下试着打开门一看,就见到了驹井的死状。
“您说过七点四十前后和驹井通过话,那时候驹井的情况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吗?”草薙问神原敦子。
她摇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太一样的。”
“他有没有和别的什么人在一起?”
“这……我没察觉出来他旁边还有人。对不起。”敦子遗憾地抱歉说。
两人的供词中并没有不自然的部分。草薙问她们,驱车到案发现场的路上是否有遇到可疑的人,进屋时有否注意到什么,有没有关于凶手和动机的线索。
“有一个地方我觉得……”神原敦子开口回答,“那把刀,说不定是剧团的东西。”
“剧团的东西?这怎么说?”
“是剧团的小道具。下次的戏里会有动刀的场面,就准备了一把。”
“表演时需要动用真刀?”
神原敦子尴尬地点点头。
“驹井先生认为用真刀表现上更具魄力,听说刀就是他网购来的。”
“您指的是,可能就是那把刀?”
“是的。”
“那把刀平时保管在哪里?”
“我想是放在排练房的库房里。”
“您最后一次看见那把刀是什么时候?”
“今天白天。我在彩排时见过。”神原敦子出声向旁边人征求相同的意见。
“我也记得是这样。”安部由美子说道。
分局的人离开了房间,为了尽快确认是否真是如此。
“那么最后还有件事想了解一下。”草薙先这么说了一句。
“请问有没有和驹井关系特别亲密的人?比如说是否有正在交往的女性?”
这时,现场气氛起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安部由美子露出窘迫的神色,神原敦子反而直起身来振奋精神。
是不是有这样的人呢?草薙又问了一遍。安部由美子歪着头像是不知道。但神原敦子断然说道:“有的,有这样一个人。”
“是谁?”
“也是我们剧团的人。”
从神原敦子口中得知和驹井有亲密关系的女性名叫工藤聪美。然后敦子看向安部由美子,有点责备后者的意思说:“这种事情就要好好说清楚。就算瞒着不说,迟早也会查到的。”安部由美子认错地点了点头。草薙觉得这里面有点文章。
“这位工藤聪美已经知道案件的情况了吗?”
神原敦子摇头。“我们没通知她。”
“不过,说不定山本先生已经通知了。”安部由美子讲。据她说,山本是剧团里主管人员事务的人。
“能否给一下工藤小姐的联络方式?”
神原敦子皱眉。“今天晚上还是别……”
“这一点我们也明白,会在这方面多加注意。”草薙取出了记事本。
“我的手机里没存她的号码。由美子你知道吗?”
“电话号码和邮件地址我倒是有。”安部由美子拿出手机。
草薙和内海薰一起离开会客室,到了刑事课的办公室,见到他们的上司间宫也在。草薙把从神原敦子和安部由美子那里听取到的内容,向间宫大致上报告了一下。
“原来如此。有一个叫工藤聪美的恋人么。这样一来就对得上了。”间宫点头表示想通了。
“‘对得上’?”
“根据被害人手机的拨号记录,九点十三分时先打给了名叫工藤聪美的女性,随后打给过神原和安部。大概是因为打给工藤但是没打通,就先拨了神原的号码,可是神原也不接,没办法只好再打给安部。选择打给安部,是由于安部的名字在通讯录‘A行’的最开始吧。可能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容不得多选了。”
“打电话是为了求助?”
“八九不离十。验尸官说,被刺中之后可能还生存过一小段时间,在这期间不可能不打电话。但是身体状况糟得让人无法发出声音,或者在说出口前就断气了。”
“这样一来确实讲得通。”
“另外手机里还留有另一个证据。刚让打印出来了。”间宫从桌上拿起三张照片。拍的都是烟花。
“非常漂亮啊。”
“拍摄时间就显示在角落那儿对吧?第一张是十九时零二分拍的,第二张是十九时三十七分,然后第三张照于二十时三十五分。被害人遇害的时间,妥善考虑之下应该是在拍完这最后一张照片后,到打电话给工藤聪美的晚上九时十三分之间。”
草薙一边点头一边审视照片,思考为什么第二张和第三张之间隔了有将近一个小时。
这时内海熏过了来。她说联系上了工藤聪美。
“对方情况如何?”草薙问。
“已经知道案子的事情了。哭着说的。”
“人在自己家?”
“是的。她和剧团的同事在一起。”
“同事?”
“通知到工藤的时候,她和剧团的人们在一起。有一个人担心她就送她回家了。”
“是嘛。能问她些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