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只要不问太久就没什么关系,已经核对过她的住址,从这里开车过去大概二十分钟能到。”
“你们快去。”间宫说道。
工藤聪美是个面容白皙的瘦姑娘。要是表情活泼有精神点,她的皮肤一定会是富有魅力的色泽。然而现在在荧光灯下,看上去只有一种不健康的颜色。
草薙和内海薰一同进入一室半的狭小屋内,看见房间一角放着一台缝纫机,觉得现在还用缝纫机挺稀奇的。
他们和工藤聪美隔着玻璃桌面对面坐着。工藤聪美剧团同事的女子坐在旁边的床沿,她则有些丰满。
“十点还不到时接到的通知,事务局的山本先生打电话来通知的。”工藤聪美把自己的手机给草薙他们看。来电时间显示为“21:52山本”。
不过,草薙注意着再下面的一行,因为那一行的内容是“21:13驹井”。草薙提起这一点后,工藤聪美压低声音说“是有这么回事”。
“我后来才发觉他有给我打过电话。手机放在包里了就……明明是他打来的最后一个电话……”她垂首含泪道。
据她说,在团里一个团员家公寓楼顶能很清楚地看到烟花,所以彩排结束,大家就聚一起去那里看烟花。看完之后一行人又去了居酒屋喝酒,就在那时,事务局的山本打来了电话。
“驹井没有去看烟花吗?”
“没有。他说戏目上还有要干的活……”
“明白了。那您是从几点起在那座看得见烟花的公寓楼的?”
“彩排后我要去买排戏用的东西就先买好,再回了一次家……所以大概是八点左右。”
“肯定没错,”从旁插话的是那个女同事,“我可以作证。”
草薙点点头,停顿一下后重又开口。
“请问关于这个案子有没有什么线索?比如驹井先生有没有被谁怀恨在心?”
工藤聪美痛苦地蹙眉,手捂上嘴角,像是想起来什么事情而将视线投向下方,最终却微微摇头。
“没有……怎么说也还是没有这种事的。这方面我想不出来。”
“‘也还是’?这是指?”草薙盯着她的脸,“不管多小的事情,只要能想起来就请说吧。”
工藤聪美犹犹豫豫的。她果然有事瞒着。
“聪美,我去一趟便利店。”女同事站了起来。
“啊……嗯。”
女子向草薙他们欠身致意后就出了门。她大概是注意到气氛微妙才知趣地走开。
看着门关上后,草薙把视线放回到工藤聪美身上。“工藤小姐。”
“其实,”她启唇道,“和他交往过的,不止我一个。”
草薙不禁摒住呼吸,和内海薰交换了个眼神。这番话实在出人意料。
“并不只有您一人是吗?就是说同时还和别的人劈腿?”
“那倒不是,只是在我之前他有女朋友的,是剧团里的人。但他和那个人分手,选了我。”
“那个人现在还在团里?”
她缓缓点头说:“在。”
在草薙旁边的内海薰作势要拿记事本出来。
“请问对方的姓名是?”草薙问。
工藤聪美做过一个深呼吸,然后下定决心地回答了。“是神原敦子小姐。”
译注1:
吉本新喜剧,指日本吉本兴业集团旗下部分搞笑艺人联合演出的搞笑剧目、或参加该演出的人员组成的团队。虽没有明说,但内海所指的应该是在剧场演出的话剧舞台剧,而非吉本新喜剧奉献的滑稽喜剧节目。
3
第二天上午,在警署的会议室里,草薙他们围着组长间宫。
年轻刑警岸谷报告了有关刀子的调查内容。据调查,那把刀的确是从排练房拿走的东西。本来放刀的地方现在东西不见了,把现场那把刀的照片给小道具组的剧团团员看,对方说肯定就是同一把。
“知道昨天彩排后是谁收拾了刀?”间宫问。
“小道具组的人说确实是放在规定的地方了。”
“排练房谁管锁门?”
“是驹井负责。因为其他人都走了还剩驹井一个人留在排练房的情况非常多,昨天晚上也是。”
“被害人自己把刀拿走的可能性有多少?”
“估计不可能。鉴证报告表明,刀柄上没有用布或其他物品擦拭过的痕迹,虽然留有多人的指纹,但其中并没发现被害人的。”
“清楚是哪些人的指纹吗?”
“基本都能确定。是在演出时要用刀的演员,以及小道具组的人。刀柄上留有手套的痕迹,恐怕凶手行凶时有戴手套。”
“手套……也就是说这是有计划的谋杀。然后是凶手潜入排练房偷走了刀。谁有排练房的钥匙?”
“只有被害人和负责事务工作、姓山本的男性持有。但是,作案时使用的可能是别的钥匙。”
“别的?别的什么钥匙?”
“在排练房门口附近,有一扇用于管道检查维护的门,门后面藏着备用钥匙。很有可能用的是那把备用钥匙。”
“搞什么啊,”间宫撇撇嘴,“知道这件事的人有哪些?”
“接下来会就此进一步调查,不过,估计只要是剧团的人谁都知道。”
“剧团的人……么,”间宫坐在椅子上,把部下们扫视了一遍,“问题在于,为何要用那样一把刀。这一用就会暴露出是内部人员所为。”
“也许是为了误导侦查的方向。”岸谷说。
“假装成,是内部人员作案?”讲完间宫像是觉得这个想法不错,连连点头,“查一下彩排时用刀表演过的、还有知道是真刀的人到底有多少。”
明白了。岸谷回答。
“接着嘛是人际关系,”间宫看向草薙,“在被害人的恋人那里有什么收获?”
草薙报告了昨天晚上听取的证词。
间宫摸着下巴说道。
“原来那个第一发现人是被害人的前女友,这一点是有些可疑。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分手的?”
“被害人和工藤聪美是从约半年前开始交往的,所以神原敦子和被害人大概也是在那一阵分的手。”
“半年啊……”间宫喃喃,“总觉得这也过太久了。刚被甩的时候那还能理解,都过去大半年了才下手杀人这就费解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也不是不可能恨意重燃。”
间宫靠到椅背上,双手抱胸。
“如果是这样,那些电话要怎么解释?那个打给安部的电话。要是被害人自己打过去的,神原敦子便不可能犯案。”
“关于这一点,是这样的,打给工藤之后再打给神原和安部这件事原本就不自然,我觉得人在濒死状态下是不会那么干的。即使恋人的电话打不通也应该会继续打直到打通为止。”
“说是能这么说,但实际上的确就那么打出去了,没办法解释啊。”
“所以,会不会是用了点花招?”
“什么花招?”
“之前向安部由美子求证过,在咖啡店里和神原敦子碰面时,后者曾去过厕所。那时大概便是在做准备工作。”
“说来听听。”
“首先,神原敦子事前和安部由美子约定会面,选择安部是由于考虑到,被刺之后向名字在通讯录里‘A行’的人求救是合理的行为。照计划实施谋杀后,拿走被害人的手机,接着和安部见面,其间去厕所、先拨打工藤聪美的号码。不过,这个电话必须立刻掐断,一旦对方接听了就非常麻烦。接着是往自己的,也就是神原敦子的手机打电话。最后保持安部的号码被选中的状态回到座位上,之后只要在桌子底下摸着手机按下拨号键就可以了。安部说电话接通后被害人一句话都没讲。因为这时,被害人的手机正放在神原敦子的包里——这个推断如何?”
间宫以锐利的眼神盯着草薙。
“指纹要怎么处理?现在这个季节还戴手套,安部不会不起疑的吧。”
“只要把手机装在塑料袋里就行了。隔着塑料袋操作便不会留下指纹。”
“但这样一来,被害人的手机就反而会从案发现场消失,而安部她确认过手机有在现场,不是吗?”
“手机可以用假的。把看上去相像的手机放在被害人身边,等到安部不注意的时候趁机用真的把假的换回来,并不难办。”
“那么,那个照片又该如何解释?”
“烟花的照片吗?”
“就是那个。第三张照片是在二十时三十五分照的,如果那时被害人还活着的话——”
“不可能还活着,”草薙立刻回答,“极有可能那就是凶手拍的照片。假定,神原敦子就是凶手。”
间宫又盯住草薙。
“证据呢?有没有使用了你说的那诡计的证据?”
草薙为难地摇了摇头。
“很遗憾,没有证据。可只要这种办法可以成立,神原敦子的不在场证明便不成立。”
“但提起刀是剧团小道具的就是她吧?有谁会主动提供能把自己划为嫌疑人的线索?再说了到底为什么要用那把刀?”
“那把刀是小道具,这件事一查就清楚。也许是认为装作没发觉刀子的来历才比较可疑吧。不过,就像组长说的,目前还无法说明使用那种凶器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