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这样啊。那边有几家店我也去过。方便的话能留张名片吗?”

“哎,好的。”她拉过包,取出名片递过。

“哦?在店里的名字是Miku啊。”看着拿到的名片草薙说,“下次去的时候请务必赏光。”

“那就拜托多来捧场了,”吉村理沙点头说道,“知道神原小姐的事情吧?”她用试探的目光看向草薙。

“神原敦子小姐?”

“是的。她以前,是团长的女朋友。”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草薙装作头一次听说,准备记笔记。

可是吉村理沙不时压低声音说的内容,和草薙至今为止听取到的相比并没有多大差别。在驹井与工藤聪美的关系公开的当时,剧团上下都为剧团今后的发展忐忑不已,然而驹井和神原敦子的态度毫无改变。有好几个人说,那两个人起码在人前的表现都还和以前一个样。

“团长和神原小姐他们,果真是职业级的呀。大家都这么讲。不过,”吉村理沙继续道,“我倒是觉得稍微有点不太一样。”

“怎么说?”

她向周围看过一圈,然后脸凑近草薙说:

“你能保证不告诉别人,是我说的么?”

“嗯,我当然不会说出去的。”草薙用力点头。

“我啊,觉得神原小姐并没有放弃团长,她是认为总有一天团长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的吧。”

这是个十分有趣的观点。“有没有什么根据让您这么想的?”

吉村理沙有些不高兴了。“根据?就只有女性直觉这个说法了。”

“所以说,能不能具体讲讲在怎样的情况下这种直觉会见效呢?”

她发出“唔”的一声。

“那可就多了。记不得什么时候了,有次神原小姐讲了句话,是关于团长的。她说,‘那个人没我在就不成’。能讲出那种台词得有多大的自信啊。因此我就想了,神原小姐还是有夺回团长的意思的吧。”说完,她大大的眼睛转个不停,又叮嘱了一遍。“千万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我保证。”草薙回答。

出了咖啡店告别吉村理沙后,草薙给内海薰打了电话。她也应该正在四处搜集证词。草薙问了问情况,对方回答说刚好暂告一段落。于是两人约了回警署前先在外面碰头交换手上的情报。

“和预想的果然一样。”在茶餐厅里,内海薰喝了口拿铁咖啡后单刀直入地说。“帝都电视台的青野制作人以及作曲家秋山,这两位平时经常和驹井以电话联系事宜。不仅是他们打给驹井,驹井也不少打给他们。”

“也就是说,那两人的电话号码至少也该存在被害人的手机里,要是没有就奇怪了。”

“就是这样。”

“辛苦你了。干得真不错。”

对驹井良介手机通讯录存有疑问的是内海薰。假设神原敦子使用了调包计,她为什么就能肯定安部由美子的名字一定是在“A行”的最开头?

不过仔细一想,根本就不需要肯定什么。如果有别的人名,删掉就是了。

于是她就调查驹井的名片簿,查找比安部由美子的名字排更前面的人名。结果找到了若干人的人名,青野和秋山便是其中之二。

“这么一来用手机使诈的步骤也逐渐明朗了,然而问题还在于,并没有诡计被实施的证据。”

“可剧团相关人员中八点以后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就只有神原敦子。”

调查过那几张烟花照片之后,发现第一张照片里的窗框毫无疑问是排练房处办公室里的东西。接着将作案时间推定在八点以后来对剧团相关人员的不在场证明进行彻查,唯独神原敦子无法证明其当时并不在案发现场。

“也许就是那样,但是不证明打给安部的电话是动过手脚的,神原敦子的不在场证明便会成立。”草薙不甘地咬着嘴唇。

内海薰叹了口气喝下拿铁,问:“有关动机方面查得怎么样了?被害人和神原敦子之间的关系。”

“毫无进展啊。不过,刚才见的女性讲了点有趣的内容。”

草薙把从吉村理沙那里听来的事情倒了出来。

“想夺回来,么?夺回已经分手的男人。”内海薰怀疑地歪过头。

“但是她明白了终究是回不来了,便又恨起来,刺出去杀了他——这样如何?”

“不太清楚。也许会有像你说的那样的事情。”

“如果是你会怎么做?杀掉吗?”

“这个嘛,”内海薰没什么兴趣地答了一句,“毕竟人各不同吧。说来,汤川老师有打来电话。”

“汤川打来的?”这是草薙不曾想到会听见的名字,“有什么事?”

“不知道。但他问什么时候能看到‘青狐’开演。”

“‘青狐’?那家伙干嘛关心这种事情。”

“据老师称他是粉丝俱乐部的会员。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老师为什么会知道这次的案件是由我们负责的。”

“确实不可思议。那、你怎么回答的?”

“‘您在说什么呐’,这么给糊弄过去了。”

哼哼,草薙心中不禁涌现出笑意。“那样就够了。”

“由草薙先生打过去一问如何?”

“嗯,就这么办。”草薙喝干了冰咖啡。

6

以前是不是也有过都这个点了还进校门的事情呢?他想道。手表指针已经指向晚上十一点。但非常奇妙的是,帝都大学的校园中却并非空无一人。有穿着运动衫慢跑的人,还有推着小推车搬东西的年轻姑娘。不知道到底在搬运什么东西的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型音箱,大概接着就该乐队排练。

无论在何种时代,大学这地方都是其他次元的空间啊。草薙回想起自己的年轻时光。

汤川人在物理学科第十三研究室。草薙联络汤川时,后者说走不开让草薙来研究室。

“我并不想打扰你的工作,但有些地方实在叫人在意。”说着汤川把泡有速溶咖啡的马克杯放到作业台上。

“很少见你主动要求参与调查嘛。我听内海讲了,好像还加入剧团的粉丝俱乐部了?头一次听说你喜欢戏剧。”

“凡事总有个自然而然的因素在。那些暂且不提,你们是不是怀疑神原敦子?”

咖啡喝到一半的草薙差点噎到。“你认识她的啊?”

“不足为奇。她是剧团成员,而我是剧团粉丝俱乐部的会员。昨天晚上她找我商量,问我,知不知道警方的调查情况。也许是由于我以前和她谈到过,我在警视厅里有认识的人。”

草薙盯着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脸平静的汤川。“答应了?”

“打了招呼说办不到。就算从你这里得知多少消息,我也不打算告诉她。找你来是因为和她谈过之后,我个人对这案子有了兴趣。”

草薙放下马克杯,人坐直。“和她都谈了点什么?”

“就如刚才我所讲的,她问能不能打探到警方的消息,还说估计自己被警方怀疑了。她好像是,和驹井团长交往过。”

“原来你不知道?还是俱乐部会员呢。”

“我又不是那么高级的核心会员。那么,实际情况又如何?果然是在怀疑她?”

草薙拿指尖搔搔鼻翼。“你可别真告诉她。”

汤川微微瞪大双眼。“信不过我?”

“没……”草薙苦笑着耸了耸肩。怀疑这个男人是桩蠢事。“明说了吧。现在我们不怀疑神原敦子的可能性无限接近零,但缺乏决定性的证据,没法把她揪出来。就是这么个情况了。”

“她有嫌疑的根据是?因为她有动机?”

“不仅是动机。根据有好几条。”

草薙把至今的前后经过说了出来,手机使用方式上的不自然,设下诡计的可能性之高,并说明、从烟花照片看来,神原敦子以外的团员八点以后的不在场证明都能够成立。

“原来如此,”汤川用手指把金丝边眼镜往上一推,“根据就是行为的不自然以及排除法得来的结论吗。确实能够理解你说嫌疑非常大的意义。然而缺少决定性证据这一点也是事实。”

“为了掌握那条证据,今天一天四处奔走却一无所获。找不到目击证人,也找不到她绝对乘坐过的出租车。打电话给安部的并不是被害人、这一点一天不被证实,神原敦子的不在场证明就会成立下去。”

“证实起来很难的样子嘛。”

“唯一对我们有利的是推定出的死亡时间。根据尸体解剖报告,被害人极有可能、在安部接到电话之前更早些时候就已经死亡。可这也不过是推定出来的时间。”

汤川点点头,抱起双臂。

“如果神原是凶手,她用小道具的刀行凶的理由又是?”

“这个问题最难解释。为什么要特地做出可以把凶手限定成内部人员的行为。”

“人在采取不可理解的行动时,只有两种理由。一种是其身处没有其他选择余地的情况。而另一种,就是能从中得到他人并不了解的某些获益。”

“能有什么获益啊。我也不觉得是因为别无选择了,准备无法追根溯源的凶器又不是特别难。而凶手戴着手套作案,明显是有计划的犯罪行为。都做到这份上了却偏偏没准备凶器,说得通吗?”

“手套……么,”汤川松开抱在胸前的手,“你说被害人是胸口被刺对吗?”

“对。”

“有没有反抗过的迹象?”

草薙摇头。“没发现。”

汤川露出不甚理解的表情站起来,从白大褂前胸口袋里拿出圆珠笔。

“怎么回事?被害人被蒙眼了?”

“蒙眼?为什么要蒙眼?”

汤川紧握圆珠笔,把笔尖朝向草薙胸口。

“突然亮出藏好的刀、并从正面袭击——这也不是不可能。一不留神被害人没能躲开,这样的事情也可能发生。但手套是什么时候戴上的?戴上后被害人必然会把注意力集中在犯人的手上,便没有取刀的机会。”

“趁被害人转过身去的时候戴手套、再拿刀就好了?”

“那么,为什么不从背后袭击?那样的话肯定也不用担心会遭到反抗。”

“也许凶手本来准备那么干,但刚巧被害人又回头了?”

“也就是说,凶手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就会回头的状况下,戴上了手套拿出了刀?要冒的风险太大。要是我就不会用手套。”

“就算如此,现场留有使用过手套的痕迹,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凶手和你的想法不一样啦。也许凶手没有自信能把刀上的指纹完全擦掉。”

“问题正在于此。说到底为什么把刀留下了?即使由于万不得已的原因,非得用上道具刀,之后只要把刀带走就没问题。我不觉得把刀留在了现场是凶手无意中露出的马脚。凶手应该十分清楚,使用小道具中的刀子具有何种程度的危险性。”

“那也许是因为——”草薙说到一半沉默下来。汤川所言确实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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