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不知道。先生没有跟我交代。”

上官云焦急的看着左纳:“怎么办?”

左纳提醒:“赶紧跟你丈夫打电话。”

上官云这才反应过来,她立刻拨打夏蓝的手机。但是一分钟后,她握着电话的手缓缓滑下:“关机了!”

“这就糟了。”左纳攥紧拳头,“如果我们不能跟他取得联系,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们在某个隐秘的地方进行仪式。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上官云感到头晕目眩。

一筹莫展之际,隼在一旁说道:“也许,用我的能力,能找出他们的位置。”

左纳和上官云一起望向他。左纳问道:“你不是只能感应数字吗?位置也行?”

“我没法感知位置。但是,我也许能感应到,他们现在所在位置相距我们的直线距离是多少米,然后…”

没等隼说完,左纳就兴奋地接过来说道:“然后在地图上以这栋房子为中心,半径是你感应到的直线距离——这样一个圆圈里,必然有他们所在的地址!”

“就是这样。”

“你赶快感应!别出错,隼。”

隼闭上眼睛,咬紧牙关。金管家在一旁茫然地看着他们,凭本能感觉到事关重大,不敢询问和打岔。半分钟后,隼闭着眼睛说出一个数字:“3679。”

“他们现在距离我们的直线距离是3679米!”左纳立刻掏出智能手机,开启地图查询功能。他一边操作,一边喃喃道,“以一公里为单位,3679米这一圈的建筑有…”

找了几分钟,他张开嘴大叫一声;“哎呀!我早就该想到!”

“怎么了?”上官云问。

“半径3679米的圈上,有一个教堂!”左纳大叫道:“一所位于城郊的废弃的教堂!”

“一定就是那里!”隼说。“没错。其实我早该想到的!Satan是堕天使,教堂对他来说,并非神圣之地,而是让他复仇和亵渎的地方,那是进行复活仪式的最佳场所!”

“可是,他为什么要带着我丈夫一起去?”

“你丈夫是Satan选中的使徒,也是他今世的父亲。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他会木会有危险?”上官云担忧地问。

“我们赶过去就知道了,但是…”

“怎么了?”上官云望着欲言又止的左纳。

“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左纳眉头紧皱。

“早就不对劲了。”

“不,我的意思是…”左纳张着嘴,不知道该怎样表达。

隼看了一下时间:“十一点二十了,还有四十分钟。”

“教授,我们没有时间犹豫了。我必须马上见到我丈夫。”上官云朝门外走去。

左纳叹了口气。和隼一起跟上前去。

白色的保时捷在黑暗的公路上飞驰,就像上官云快要飞跃出来的心。

这所教堂的历史,估计有好几百年。斑驳的石墙、残缺的塔顶和潮湿的青苔述说着它的沧桑和冷寂。它被废弃的时间都已经无法估计了。这片地方现在完全可以说是荒郊野岭。没有路灯和路人,也没有任何别的建筑,只有风和排水沟长长的对话,老教堂是它们唯一的听众。

白色豪车开到破旧的教堂面前,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而车上跳下来的焦急不安的三个人,更与教堂的稳重和肃穆不符。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就到凌晨十二点了。

“第六十六天”只剩最后的十五分钟。

上官云疾步走到教堂门前,伸手准备拉开教堂大门时,左纳突然抓住了她。上官云惊诧的瞪着他。

“你不觉得就这样闯进去太冒失了吗?”

“那我们该怎样进去?”上官云摇头道,“没有时间了。”她顿了一下,“要不,我一个人进去吧,教授,你们在外面等我。”

说着,她甩开左纳的手,推开教堂大门,进入里面。

“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左纳跺了下脚,快步走进去。隼紧跟其后。

教堂内部黑暗幽深,隐约能看见两旁祷告的长椅,中间的一条通道在此刻看起来,不像是通往神圣的殿堂,却像是延伸到地狱的深渊。

上官云和左纳努力克制内心的紧张和恐惧,试探着朝前方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身后“轰”的一声。他们心中一惊,回过头去。

隼将教堂大门关闭。并且,他像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把铁锁,将大门锁死。

左纳只觉得眼前一黑,心也仿佛坠进了冰窖。他瞪着隼说:“是这样…我明白了,我之前所有的不安,就来源于你!”

上官云惊愕地看着隼,又望向左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纳眼神凌厉地盯着隼:“我之前就隐隐感到不对劲,却因为一直处在时间紧迫的状态,没能细细思索。现在,这些不对劲全都找到解释了!”

左纳指着隼,对上官云说:“你想想看,我们到他家去的时候,他穿着什么?短袖衬衣和休闲长裤。一个独身在家的年轻男人,为什么会穿得如此整齐正式,就像是知道今天晚上会有客人来访一样?这是第一个奇怪之处。而接下来.他主动提出愿意全力配合我们,再次让我感到事情顺利得有些过头了。当我们打算从他家离开时,他又表示想和我们同行。而且,他说了一句什么话?——‘也许我的特殊能力也会帮到你们’,——事实上,我们确实依靠他的提议和特殊能力,才找到了这里。所有的一切,现在回想起来,都证明了一件事——他知道我们今晚会去找他!并且,他在一步一步把我们引到这个地方来!”

左纳一拳捶在大腿上:“可惜我之前一直在分析和思考关于Satan的问题,没来得及去细想这些事情,现在才悟出来,已经晚了。”

“是的,你说对了”隼冷冷地说。“我的目的就是把你们引到这里来。我的任务完成了。”

上官云怀疑地望着华:“你到底是什么人?”

“还用问吗?”左纳紧绷着脸说,“我们之前判断错误了。你的丈夫不是Satan的使徒。真正的使徒,就是他!”

上官云惊愕地张大了嘴:“可是…他怎么知道我们今晚会去找他?”

左纳瞪视着隼:“你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吗?”

“有何不可?事到如今,让你们知道真相也没关系了。”隼走到左纳和上官云面前,凝视他们,“当我打开保险柜,和里面的人对视——从那一刻开始,我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了,我是为了什么而存在,我的特殊能力所能派上的真正用场,我全都明白了。"

“所以,当时你并没有立刻逃走,而是跟你的'主子’一起离开了。”左纳冷冷地说。

“没错,他让我知道,我的出生,以及我的特殊能力,都是为了在那一刻迎接他的降临。我是他在全世界数十亿人中所选择的唯一的使徒。他还告诉我。我的使命并没有结束。在第六十六天的晚上,会有两个人来找我。而我的任务,就是把这两个人引到某个地方——现在看来,当然就是这里。”

“这么说,你被噩梦困扰是骗我们的。你只是在骗取我们的信任?”

隼沉默了几秒:“不,那是真的。如果今晚我失败了,没能把你们引来的话,我将在最后一次噩梦中死去。”隼抬眼看着他们,面露悲哀的神色。“所以你们明白了吧,我也只是为了保命。而且你们应该相信,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事。就像教授你说的那样,我们都是命运轨道中的一环。那孩子为什么会在特殊的时刻死去?我为什么会有猜到保险柜密码的能力?而你们两个人的聚集,包括后来找到我——如果说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不是冥冥中神秘力量的指引和安排,你们相信吗?”

上官云的头脑嗡嗡作响,世界在她眼前摇晃打转。她很想反驳他、怒斥他,却偏偏想起了一些事——自己和夏蓝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为什么会突然怀上?而这个孩子的生日中恰好带着三个“6”。如果真如隼所说,那么这个孩子的出生和死去,也是为了达到同样一个目的——迎接Satan的降生。

这个孩子,命中注定就不该属于他们。他只是一件工具,活到六岁生日那一天,他的使命就完成了。而接着将这件事进行下去的,是围绕在他身边的这些人。

天啊,难道真是这样?我、夏蓝、左纳、隼…与这件事相关的所有人,都是Satan复活中必不可少的一环?我们活着的意义,就是为此吗?

这时,左纳厉声问道:“隼,你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目的是什么?”

“你们两个人中,有一个人非常关键。”隼说,“这个人和今晚的复活仪式密不可分可惜的是,你们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复活仪式的内容是什么。”

话音刚落,教堂周围墙上的烛台,突然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将几十盏烛台同时点亮。上官云和左纳惊愕地看见,教堂正前方的十字架,己经被换成了Satan的标志一一安息日的山羊一一巨大五芒星和公羊头所组成的邪恶图案。

当上官云看到神坛正前方站着的人时,呼吸骤然停止了。

夏青——她曾经的儿子——现在赤身裸体地站在前方。跳跃的火光让他的脸和身体变换着明暗不同的色调,如果不是错觉的话,他的身体正在向四周辐射着诡异而可怕的黑色光芒。而他身体的左侧,站着一个人——夏蓝!

上官云全身猛抖,她不顾一切地朝前面冲去,大声呼喊:“夏蓝!你没事吧?”

“别过来…”夏篮虚弱地说。但是己经迟了,当上官云距离赤裸的男孩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时,她突然感到自己好像被一股引力吸了过去。她全身骤然无力,肢体像被控制般慢慢向男孩右侧走去。

左纳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他正要靠拢过去,身后的隼提醒道,“教授,如果你不想丢掉性命,最好待在原地。”

左纳转身问道:“他要把他们怎样?”

隼面无表情地说:“在第六十六天凌晨时,弑杀双亲,用他们的鲜血洗礼身体,Satan将在那男孩体内完全复活,并获得完整的力量。”

“啊…”左纳骇得冷汗直冒。但他看到跑过去的上官云,此时像木偶一样乖乖地站在原地,意识到自己就算上去,也注定会被那可怕的力量所控制。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仪式”进行。

凌晨十二点到了。

男孩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吟唱某段咒文。

上官云微弱的意识中,终于明白,为什么自从“夏青”回来后,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他的声音和语言,完全是陌生而冷漠的。上官云斜眼看着那张他们曾经抚摸过的、稚嫩而可爱的脸,此刻尽显阴冷和罪恶,突然想起左纳说过的话——一个天使,堕落之后,变成邪恶的堕天使——在今世,他仍要延续这个轨迹吗?

男孩吟唱完毕,睁开眼睛。他面向上官云,向斜上方伸出右手。上官云看到,他的手指像刀尖那样锋利,对准的位置正好是是自己的心脏。男孩面对着她的时候,她变得完全无法动弹。上官云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而这时,意想不到的局面发生了。

就在男孩尖刀般的手指就要刺向上官云心脏的一刻,他身后的夏蓝突然挡在了妻子的面前。他抓住男孩的手,猛地往自己胸口一拖,那只手深深地插进了他的心窝。他紧抓那只手,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对身后的妻子说:“云…快跑…”

男孩被夏蓝控制住的时候,力量似乎减弱了。上官云发现自己夺回了自控力!但她看到眼前的一幕,心胆俱裂,惊呼道:“啊——夏蓝,夏蓝!”

男孩发现自己被紧紧攥住了,露出狰狞的神色。他嘶吼着听不懂的话,企图把手从夏蓝身体里抽出来。夏蓝的视线已经模糊了。他看不清眼前的人,恍惚中只知道那是自己的儿子。他的泪水从眼眶中滚落下来,滴在了男孩的手臂上。他深深的说道:“儿子,是我害死你的。就让我独自承担吧。”

说完这句话,他一把将自己曾经的儿子紧紧抱住,和自己紧贴在一起。双手像铁钳一样,牢牢的箍住儿子的身躯。

男孩狂叫一声,显得恼怒而恐惧,似乎在惧怕着什么。当夏蓝的最后一滴泪滚落到他的身上时,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像要呕吐般地张开嘴。几秒钟后,上官云清楚地看到,一股黑色的浓雾像有生命似的发出怪叫,从他口中喷涌而出。这股黑烟嘶叫着在教堂上空盘旋了一刻后,灰飞烟灭了。

而这一刻,Satan的使徒——隼——身体摇晃了两下,昏倒在地。

他的特殊能力,永远地消失了。

上官云突然感觉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她泪如泉涌,无助地跪了下来。

而这时,夏蓝怀中的夏青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里溢出一滴泪,那熟悉而稚嫩的声音清晰地叫了一声:“爸爸…”

“青青狗…”夏蓝笑了“你回来了。”

他们拥抱在一起,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啊…啊——!”上官云放声痛哭,肝肠寸断。她知道这一次,他们再也不会醒来了。

一切都结束了。

左纳默默地在长椅上坐了下来,他不愿上前去打扰这最终团聚在一起的一家人。此刻,一股暖流在他的心中奔腾。

算尽一切的Satan,最终还是没能算出,亲生父亲的泪,竟然能驱散和净化他罪恶的灵魂。

世间再邪恶的事物,在爱的面前,都一击即溃。

每个人,原来都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

我们以前怎么不知道呢?

左纳取下眼镜,深吸一口气,泪水模糊了双眼。他看了一眼夏青小小的身体,心中酸楚而疼痛,男孩此时的脸上,已没有一丝邪戾之气。他在父母的怀中安静地睡着了。

他终于以“人”的本来面目,归来了。

(第十个故事完)

荒木舟的故事讲完了,他的故事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效果——在场的十一个听众,儿乎都眼眶湿润,心灵激荡。

是的,毫无疑问,南天能够看出这一点一一这个悬疑惊悚故事,不但让众人震惊、惶恐,还让他们感动和深思,我的天哪,南天深吸一口气,要多么结构精巧、内容精彩、内涵丰富的故事,才能如此打动人心?悬疑小说界的领军人物荒木舟,果然不是徒有虚名!

对这个故事赋予高度赞扬的,显然不止南天一个人。夏侯申此刻就忍不住鼓起掌来,赞叹道:“荒木舟先生的故事,让人从心底折服。这场游戏,我输得心服口服!”

“的确,能够听到这么精彩而感人的故事,也不枉被困在这里数天。”龙马说,“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有些感谢那个主办者把我‘请’到这里来了。”

大家都不吝赞美之词,对荒木舟的故事大加褒扬。荒木舟纵然高傲,但面对众人的真诚赞扬,也不禁欢欣得意、心花怒放,傲慢的气息收敛了不少。

一番评论之后,北斗说:“咱们跟荒木舟先生的精彩故事打分吧。”说着站起来,到柜子里拿出纸笔,分发给众人。不一会儿,大家都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数字,龙马负责收集。但是,当他收到纱嘉那里时,却发现纱嘉表情错愕、脸色发白,看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她手中拿着纸笔,却没有写出分数。

龙马问道。“纱嘉,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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