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不可能有人花上很多钱带着自己的宠物去打石膏,所以这个推断是成立的。
“我内心早就确认是人骨了。”老董说,“老朱,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老董从灰烬中,找到一块鸡蛋大小的碎片。这一团物质看起来像是过火后被烧挛缩的组织,但却比想象中的重量要轻。朱力山接过碎片,轻轻一掰,啪的一声,碎成了两半。
“蜂窝状的?”老董看了看这一团物事,又抬眼看了看朱力山,希望他能给一个解释,毕竟人体骨骼再怎么烧,也难以烧出一团蜂窝状的样子。
“鼻窦腔。”这个对于朱力山来说,算是一道送分题。
“哦。”老董恍然大悟,从身边拿出镊子,在窦腔里刮了一刮,“可是这腔里似乎被不少东西给填满了,总不能是鼻窦炎吧。”
“当然不会。”朱力山接过碎片和粉末,放在显微镜下看了起来,“哟,这些从窦腔里刮出来的粉末,颜色也比骨灰要白。”
“窦腔是一个密闭空间吧?为什么里面会有东西?”老董不解。
这个问题朱力山也不明白,于是拿着窦腔的碎片和充斥窦腔的粉末到隔壁去进行成分检验。最基本的化学成分检验技术,在那个年代已经具备,并且能够被熟练掌握了。
所以,没过多长时间,朱力山就从实验室里带回来了检验结果:都是钙的化合物。
“人的骨骼,也都是钙的化合物吧,这个结果有意义吗?”老董问。
“有。”朱力山说,“窦腔是密闭的,刚才是被我掰开的,那么说明燃烧并没有充分摧毁窦腔,窦腔里面的钙化合物,显然不是骨骼燃烧后剩余的成分。”
“那是什么?”
“石灰。”
“石灰?”老董坐在转椅上想了想,说,“石灰池?这会是致死方式吗?”
“在石灰池里溺死,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嘛。”朱力山说。
“那我明白了。”老董胸有成竹,带上手枪,重新向殡仪馆赶去。
对于寻找的范围,早已在老董胸中成熟。在那个没有私家车、没有出租车的年代,殡仪馆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偏僻了。市民想去殡仪馆的话,必须要搭乘公交车。如果是其他郊区的村民要去殡仪馆的话,就会比较麻烦了,先是要搭农用三轮车到城市边缘,然后再步行到公交车站,辗转几路公交车后,才能抵达。
既然想到去殡仪馆藏骨灰,而不是简单地把骨灰抛洒,至少需要两个条件:一是凶手是死者的直系亲属,对凶手还存留有感情,所以不愿意随意抛洒骨灰,而是选择了分装在殡仪馆的寄存墙。二是不管凶手和死者是哪里人,杀人焚尸的地点距离殡仪馆一定不远。殡仪馆白天是有人值班的,凶手要选择晚上藏骨灰,晚上又没有公共交通工具,所以如果胆大点分析,徒步的范围就那么大,锁定在殡仪馆方圆十公里应该问题不大。
另外,凶手为什么要用七个塑料袋装骨灰?拎着一大把塑料袋,显然比用一个大包装复杂得多,也容易引起路人的注意。既然凶手选择这样,也说明了两点:一是凶手不怕有路人发现,说明是在晚上走夜路的可能性比较大。二是凶手对殡仪馆的寄存墙很了解,知道一个骨灰盒装不下所有骨灰,如果现场倾倒骨灰的话,会撒出来而被很快发现。所以,他选择了这种分装的方法,既方便拎,又方便放置。只是没想到一个骨灰盒没有盖好,导致被人发现了。既然对殡仪馆了解,说明他住的地方一定不远,且有生活常识。
如果只是锁定方圆十公里,毕竟不知道死者的任何信息,所以也根本无从寻找,但是现在知道了有石灰池这一关键的线索,那么寻找起来的范围就要小很多。
以殡仪馆为中心点,老董对周边的村庄进行了逐一走访。老董是一个优秀的捕风者,除了对地形过目不忘以外,他伪装成一个收破烂的遍访周边,也没有引起别人一丝怀疑。并没有耗费太长的时间,老董就在西门村找到了一个石灰池。
那个年代,如果哪里要建筑房屋,一定会在周围挖一个石灰池,把生石灰变成熟石灰而方便建筑装修使用,但使用完后,石灰池会被填补,还能留下来的不多。毕竟老董遍访了周边,都没有发现石灰池,那么这个时候找到的石灰池,其可疑程度就非常高了。更何况这个废弃的石灰池里还有不少黏稠状的石灰,周边还有新鲜的踩踏痕迹。
唯一让老董还不能确定的是,石灰池的深度不够,说白了也就三十公分。这里想溺死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老董还是坚持认为,假如把一个人的脑袋按在石灰池里,还是可以溺死的。
既然找到了石灰池,作为捕风者的老董就开始在村里活动了起来。为了不打草惊蛇,老董使用各种机会和村民搭腔,以期待发现线索。概率大的推理,其印证的结果成功率也高,老董很快就发现了线索。
在离石灰池不远的一个破旧院落门口,老董发现了滴落状的石灰干涸痕迹,痕迹黏附的石灰不少,一直延伸到院内,而这个院落,似乎并无人在内。装作收废品的老董没有敲开院落的大门,而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利用自己的开锁技术,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开了门锁,进入了院内。如果真的能找到什么,回去再补手续吧。
和想象中一样,这里不是闲置的房屋,但是主人并不在家。从门锁上落的灰的厚度判断,至少有半个月没人回家了。
院子里有三间房屋,正对院落大门的,是一排平房,上了门锁。左边是卫生间和厨房,右边是仓库。虽然仓库也上了锁,但是这对老董来说,形同虚设。
打开仓库大门的老董呆立在了门口,这间仓库里并没有货物,在一面墙角,摞着几叠砖头,砖头之间,有大量的草木灰烬,而整个一面墙和屋顶,都已经被严重烟熏,乌黑乌黑的。
老董用一根棍子挑了挑灰烬,发现这里除了依旧可见少量的石灰痕迹以外,灰烬里夹杂了很多和塑料袋里一模一样的灰白色骨灰。
最关键的,砖头旁边还有一把锤子,锤头上,一样黏附了骨灰。
至此,杀人、焚尸的现场就展现在了老董的面前。
4
“我明白姥爷的意思了。”萧朗说,“您是说,别说有汽油,就是那个根本打不到散装汽油的年代,即便是靠柴火,也能把尸体焚烧成灰烬。”
“那你明白错我的意思了。”傅元曼哈哈大笑,“根据罪犯后来的交代,其实他们也是使用了助燃物的,煤油。那个年代,使用煤油灯还是很正常的。”
“组长的意思是,燃烧结果如何,要看燃烧的状态,助燃物只是一个辅助。”萧望说,“煤油燃烧的温度,和汽油差不了多少。”
“窍门是在那几摞砖头。”凌漠说。
“在一个房屋内,算是较为密闭的空间,把尸体架在砖头上,尸体下方点火、助燃,”萧望说,“这样可以保证特定空间里的热利用率,而且使用外焰燃烧,所以可以达到较好的燃烧效果。和砖头贴合的部位,不能充分燃烧,所以要用锤头砸碎。”
“确实。”傅元曼说,“就是你们说的,热利用率的问题。这个案子破案后,罪犯交代,一共燃烧了两天一夜,才基本把尸体全部烧成灰烬。包括小望刚才说的‘灯芯效应’,也在罪犯的交代中得到了印证。据罪犯说,使用煤油助燃后,尸体开始燃烧,并且燃烧长达五个小时都没有添补煤油。这是因为人的脂肪有助燃作用,也就是小望说的‘灯芯效应’。”
“我首先得说一下地形。”凌漠指着屏幕上的卫星图,说,“加油站方圆十几公里都是耕地。这些耕地都是有家有户、有名有主的。也就是说,不论在这个徒步范围内的什么角落里燃烧,都不可能有两天一夜这么长的时间给他,因为耕地白天是有人去劳作的。”
“凶手晚上杀人,晚上去加油站,也就是说,其实他只有一个夜晚的时间去处理尸体。”萧望点头道,“所以,除非他能保证非常高的热利用率,否则,尸体是焚烧不尽的。”
“说不定也有锤子。”萧望插嘴道。
“不论是燃烧得干净说明附近有封闭空间,还是燃烧不干净说明还存在尸骨残骸,这对我们都是有好处的。”萧望说,“这案子从一开始,我们得出的所有结论,都是基于我们的推理;实打实摆在面前的证据,可以说是一点也没有。”
“是啊,我们一切执法行为,都必须要在看到证据之后。否则,之前都只能是在法律约束条件下的调查行为。”傅元曼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儿,说,“‘亡者归来’式的冤案是血的教训啊!即便是我刚才说的1983年的那个案件,差一点也出现了‘亡者归来’的故事。”
“亡者归来”的故事多发生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在那个年代,DNA技术还没有在国内公安部门推广,而绝大部分人是不会在公安部门留下指纹档案的,所以对于死者的身份识别,有可能会出现偏差。
当公安部门发现了一具尸体,而尸体又高度腐败,不具备辨认条件的时候,家属有可能会错误识别尸体,最后导致办案方向完全错误。在这个时候,所谓的“死者”突然又出现了,想想倒是一件挺恐怖的事情。
之前说到,老董认定了凶手把被害人的头部按进了石灰池,导致被害人吸入大量石灰,堵塞呼吸道而窒息死亡。老董认为,这就需要具备一个条件,那就是凶手和被害人之间的体力存在悬殊的差距。在自己家中焚尸,骨灰还要送去殡仪馆而不是直接藏匿,那么这显然是自产自销的家庭内部凶案。既然是杀亲案件,体力若有悬殊,最大的可能,就是丈夫杀死了妻子。
随后的调查,也给老董坚定了信心。在对周边邻居进行了走访之后,老董得知,这是一户姓杜的一家三口。主人杜强,无业,是一个十足的酒鬼加赌鬼,成天不务正业,除了喝酒就是赌博,而且可能受智商约束,他的赌博可以说是十赌九输。醒了就赌博,输了就喝酒,成为杜强每天生活的内容。而他赌博、喝酒的资金来源,都来自于他的妻子叶凤媛。这是一个勤劳踏实的妻子,除了正常的务农工作以外,还在镇子里接各种杂活,用以补贴家里。其实也补贴不了多少,因为在杜强的殴打之下,这些血汗钱很快就被杜强拿走,然后在赌桌上被输掉了。
老董走访的所有邻居几乎都反映出,叶凤媛经常脸上带伤,却不吭一声地继续打工赚钱。从杜强的独子杜舍的小学班主任那里,老董还了解到,杜舍也会经常被父亲殴打得满身是伤地去上学。而这个八岁的小孩异常地坚强,从来不会主动说出家丑,这一点,更让他的班主任心痛不已。
就在老董准备向上级汇报,申请对杜强的通缉令的时候,一条突然得来的线索,让老董着实吓了一跳。
在走访过程中,老董用自己的工资请几个村民下了几回馆子。在那个年代,下馆子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所以在这个过程中,老董和村民之间建立了浓厚的情谊。这一天,老董接到一个村民的报告,说是他昨天晚上,看见叶凤媛匆匆回家,又匆匆离开了。
而在老董的意识当中,叶凤媛是一个“亡者”,前些天他细细寻找的,就是叶凤媛的骨灰,然而此时,叶凤媛这堆骨灰,居然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在刑侦战线上历经风雨、摸爬滚打十几年的老董很快就从牛角尖里钻了出来,他知道,这种情况的唯一解释就是妻子杀了丈夫。虽然还不能确定妻子是通过什么手段来溺死丈夫的,但是在老董的心中,案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死者由叶凤媛变成了杜强,而嫌疑人却由杜强变成了叶凤媛,这为之后的寻找抓捕工作,奠定了最为必要的基础。
“这么看起来,DNA检验对我们刑侦工作,真是里程碑一般的贡献啊。”萧朗叹道,“又能知道性别,又能确认身份。”
“也不绝对。”凌漠摆摆手。他指的是之前“嵌合体”的案件,当时聂之轩就提出,现在很多人迷信DNA,其实DNA并不能作为某一起案件的唯一证据。
“组长,那后来呢?”唐铛铛托着下巴,听得入神,“我们怎么都不认识这个董爷爷啊?”
傅元曼脸上划过一丝悲伤的神色,摸了摸唐铛铛的头,说:“孩子们,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睡觉。期待你们明天的搜查能够发现线索。”
第二天一早,成员们坐着万斤顶先赶到了嫌疑加油站。这里不仅是一个村民经营的私营加油站,而且还是一个规模不小的生活超市。据说周边两个村里的小卖铺销售的产品种类有限,所以这里虽然距离两个村庄都有四里路,但村民们也经常会来这个生活超市购买物品。
萧望在超市里东张西望地逛了一圈,拿着一把铁铲,递给老板。
“买把铲子。”萧望说。
“二十。”痞里痞气的老板坐在自己的电脑前面,专心地打着英雄联盟。
“嘿,哥们儿,你这电脑是自己配的?这游戏怎么感觉这么流畅?”萧望付了钱,俯身在柜台上,看着屏幕。
老板打量了一下萧望,心想一个看起来漂漂亮亮的年轻人,怎么这么老土?
“嗯。”老板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声。
“能卖给我不?我也想打英雄联盟。”萧望说。
“不卖。”老板漂亮地完成了一次三杀。
“厉害厉害,这电脑真快。”萧望把手伸进自己的西服内口袋,掏出一沓钱,说,“一万块,卖不卖?”
这句话让老板吓了一跳,也顾不上激烈的团战,转头看着萧望,想看看他是不是在开玩笑。虽然配置不错,但是装配这台组装机器的时候,他也就花了三千多。
“说真的说假的?”老板讶异道。
“你先点点钱。”萧望知道老板已经同意了,于是开始拆卸显示屏,“就要你的主机,显示器不要了。”
老板用颤抖的手把钞票放进了点钞机,点完一百张钞票后,还是保持着目瞪口呆的状态。
“谢谢了,说不定以后能当队友。”萧望心满意足地抱着电脑主机,走出门外,剩下仍然目瞪口呆的老板,默默地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土豪吗?”
“一万块,值。”凌漠从萧望手中接过电脑,递给唐铛铛,“找阮风吧。”
“啊,原来你是在买监控!”一样目瞪口呆的萧朗此时恍然大悟。
“三个监控,全部连接在这台电脑上。”萧望微笑着说。
“为什么不找警方带着手续来调取?”聂之轩问。
“既然他在做违法的事情,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地把真实的监控交出来。”萧望说,“到时候他交出两个超市里的监控,不交超市外面对着加油站的监控,我们又不能现场观看,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再找他要,怕是就已经被他毁了。”
“明白了。”聂之轩点头说,“先调取,再补手续。”
“现在铛铛的任务是看监控,而我们的任务,是去寻找焚烧痕迹。”萧望挥了挥手,让大家下车,“出发!”
成员们最先进行排查的,就是附近的两座村庄。参考1983年的焚尸案,如果想保证热的利用率,广袤无垠的田野肯定是不行的,最有可能就是选择房屋。可是前期对这两座村庄所有住户的调查情况显示,阮风和这两个村庄的人之间并不存在任何亲戚朋友关系。而且,即便是有铁哥们儿住在这里,谁也不可能把自己家的房子借给别人焚尸。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村庄里荒废的,或者暂时没有人居住的房屋。
然而只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两组成员就把两座村庄所有的房屋都给排除了个遍。毕竟是需要长时间焚烧才能达到效果,所以若在屋内,墙壁屋顶一定会有非常明显的烟熏痕迹。萧望的指示是,简单观察房屋,一旦没有明显烟熏痕迹,就立即排除。
排除了所有的房屋,剩下的,只有广袤无垠的田野了。
萧望拿着铲子,用铲头碰撞了几下地面,把铲子递给萧朗,说:“小子,你来试着挖挖看。”
“这我强项啊!”萧朗接过铲子,在手上吐上两口唾沫,狠狠地挖了下去。
砰的一声,铲头和地面发生了一次猛烈的碰撞,可是这连续干旱加之被冻硬的土地,丝毫没有变化。
“我的天,这完全铲不动啊!”萧朗又尝试着在铲子上跺了两脚,土地也就出现了一个一厘米深的小坑。
“是吧,在这种天气下想挖坑是不可能的。”萧望笑了笑,说,“这块区域这么大,怕是要让大家受累了。不能埋,就一定会想办法藏,大家发动自己的智慧和体力,分头找吧。有什么发现的话,在对讲机里面喊。”
一望无尽的田野里,种满了油菜的庄稼苗。在不能毁坏农民的庄稼的前提下,要寻找一块可能并不大的烧灼痕迹,进展势必缓慢。去年秋天的时候,很多农民在地里燃烧秸秆,也同样留下了烧灼痕迹,这些痕迹甚至有上千处之多。所以,成员们不仅要寻找,还要分辨烧灼痕迹是陈旧的烧秸秆的痕迹,还是新鲜的烧尸体的痕迹。
临近年关,气候十分寒冷,每个人都冻得瑟瑟发抖。当所有人都进展缓慢、瑟瑟发抖时,萧朗却是一个例外。对萧朗来说,这个季节是个好季节。因为庄稼长得都不高,所以他视力超群的优势也是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左奔右跑,进度奇快。
说巧也巧,线索还果真在萧朗搜索的范围里出现了。
大约下午时分,对讲机里传来了萧朗的声音。
“我在微信里给你们发了位置。”萧朗说,“来吧,来吧,这次我头功!”
显然,萧朗发现了非常关键的线索。这让所有人慢慢失去的信心,又被重新点燃,大家从四面八方向萧朗所在的位置靠拢。
远远的,成员们都看见萧朗光着身子,只穿着一条短裤,站在一棵大树边用毛巾擦身。
“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程子墨大吃一惊。
“看什么看,没看过肌肉?”萧朗见程子墨最先赶到,而且还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自己反倒是先不好意思了,抓起裤子穿了起来。
“哎哟喂,抱歉,我对您的身体还真是没多大兴趣。”程子墨一脸鄙视。
萧望随后赶到,看了看萧朗身后的一大片池塘,说:“你下水了?现在是隆冬腊月!”
“正好冬泳了。”萧朗不以为意,“喏,我从池塘底下捞上来的一个大铁盆。我当时就奇怪了,你们看到这一块烧灼痕迹了吧?地面上灰烬感觉是陈旧的,但树干上的烟熏痕迹又很新鲜。我就觉得奇怪了,但我转念一想,这是池塘啊,是最好的抛尸场所,于是就下水看看,果真捞上来一个盆,你们看这个盆啊,明明是崭新的,可里面却有严重的焚烧痕迹,谁这么奢侈?”
这是一个不锈钢澡盆,盆沿的商标都还很新,但盆底已经全部被烧黑了,还黏附有很多黄白色的黏稠物体。
“在盆里烧,然后再扔水里?”聂之轩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微型显微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