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晚上谁都没有食欲,就连嘴快的俱霜也不再多舌,只默默站在一旁,帮助王翰照料王羽仙。堂中灯烛幽幽闪动,屋外传来几声狗吠,空旷而遥远,虚幻得让人好像不知所措。

  漆黑夜色笼罩下的神都,许多人欢天喜地,也有不少人忧心忡忡,更有一些人欲借势而动。

  秋风吹老,今日已非昨日,明日更加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一切都是不可知的、无序的,今晚还能活着,已经是一种幸运。然而,还是有人情不自禁地要问,长夜已经太久,光明究竟还有多远?

  本就难以入眠,到凌晨时,临近的道术坊忽然喧闹无比,简直比白日的天津桥还热闹。隋朝时的道术坊是占候、卜筮、医乐者的聚居地。隋朝立国前,著名道士焦子顺曾向隋文帝密告受命之符,暗中帮助他夺取北周政权。隋文帝即帝位后,封焦子顺为“天师”,经常和他商议军国大事,甚至还特意在皇官附近建了一座五通观,方便天师来往。然而隋文帝又害怕谶纬之事应在别人身上,曾特意下诏令私家不得藏纬候图谶。隋炀帝杨广杀父即位,对谶纬之事更是忌讳,一即位便下令禁止图谶,与谶纬有关的书,一概烧毁,私藏禁书者查出后处死刑。又将天下所有懂得五行、占候、卜筮、医药的人捕来,关押在东都洛阳道术坊中,坊门派有兵士把守,不许人出入。一直到隋朝灭亡,道术坊这座“大监狱”才重新开放,一度被太宗皇帝赐给最宠爱的四子魏王李泰,但李泰很快与太子李承乾争权失败,被贬他州,道术坊又重新沦为三教九流的聚居地。

  京都夜禁森严,道术坊忽然闹得如此人仰马翻,王翰等人知道一定是出大事了,只是当此情形,又哪里有心思再去理会旁人之事?

  风暴还是如期而至。次日,有大队官兵赶来惠训坊,不过并不是来俊臣的人,而是御史中丞宋璟派出的金吾卫士,将王翰、王之涣、狄郊三人尽数逮捕,戴上手铐脚镣,押往御史台。本来连王羽仙也要一并带走,金吾卫士见她气息奄奄,卧病在床,起了怜悯之心,总算勉强作罢。

  唐代的御史台是监察机构,位高权重,专司推勘诏狱,纠劾百官,下设三院:台院、殿院和察院。台院是御史台的本部,掌握弹劾中央百官、参加大理寺审判和审理皇帝交办的重大案件。殿院执掌纠弹百官在宫殿内违法失札之事,维护皇帝的威仪和尊严。察院执掌监察州、县地方官吏。其中,台院下设侍御史,殿院下设殿中侍御史,察院下设监察御史。

  御史台位于皇城中,进来端门西首第一间官署即是,而堂上控告王翰等人的告主正是来俊臣本人。这实在是令人惊诧了,以他的权势和猖狂,为什么不直接安个罪名,派手下来逮捕王翰呢?即使是因为上次谢瑶环斥退一事,他不敢再轻易跨界,大可以知会河南县或是洛州州府,请他们出面捕人,为何偏偏要亲自来御史台告状呢?难道不知道主持御史台的御史中丞宋璟是出名的刚直么?

  堂官正是宋璟,道:“来县令控告王翰下毒谋害王夫人,王之涣、狄郊是从犯。王翰,可有此事?”王翰愕然道:“王夫人是我族姊,我怎么会下毒害她?再说,我们到来县令府上一直呆在堂中直到寿宴开场,哪里有半分机会下毒?”

  宋璟道:“来县令,这就请你将事情经过再叙述一遍。”来俊臣道:“是。昨日是内子生辰,来某精心安排了一场寿宴,王翰、王之涣、狄郊三人因与内子同族同乡,也在宾客之列。不想王翰为了将内子妹妹王羽仙从来某府上带走,不惜串通内子和来某属吏卫遂忠,先让卫遂忠装作醉酒大闹寿宴,假意当众辱骂内子,王翰趁机将毒药交给内子,内子进房后服下假死……”

  狄郊吃了一惊,问道:“来县令是说王夫人并未死去?”来俊臣道:“这毒药正是狄公子亲手所配,又何须假意吃惊?不错,内子虽然气息、脉搏全无,其实并未真正死去。你们虽然当场骗过了我,带走了羽仙,但到晚上入殓时发现内子身体既不僵硬,也无败坏,才有所醒悟。来某曾经审过一起案子,犯人为了逃脱刑罚,服下类似毒药,表面看起来已死,但容色如生,两日后自会醒过来。”

  王翰等人均料不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又不知道来俊臣的话是真是假,面面相看,惊愕不已。

  来俊臣又道:“宋相公,这件事发生在洛阳县毓德坊中,正是来某的管辖之地,来某本可以自行拿人,可案情关乎内子,照例该回避。来某久慕宋相公公正无私,特意来到御史台告状,还望相公秉公处置,切莫因为某些人是宰相之侄而徇私枉法。”

  宋璟道:“这是自然。来县令,若真是王翰三人将毒药交给王夫人,他们这么做的动机仅仅是为了带王羽仙走么?听起来似乎是来县令先拘禁了王羽仙。”来俊臣道:“来某确实限制羽仙的自由,不准她出府,可她是内子亲妹,王翰、王之涣不过是远房族兄,论疏亲我比他们要近许多。况且岳丈大人早将羽仙托付给来某,令我为羽仙找一门好亲事,就算我拘禁羽仙,也是来某的家事。”

  宋璟道:“既是来县令家事,可王夫人又如何肯答应与同王翰通谋呢?”来俊臣叹了口气,道:“来某预备将羽仙出嫁,内子认为对方配不上她妹妹,我夫妻二人为此大大起了争执。内子爱惜妹子,一怒之下决意私纵羽仙逃走。又因为来某派人看管甚严,她无机可乘,遂勾结王翰和卫遂忠,想到了这个用药假死的法子。宋相公,本朝律法严禁配制毒药,用药犯罪者当处绞刑。这三人均该处绞,王翰家中所有人知情不报,该流放三千里。”

  宋璟侍从杨功喝道:“来明府,这里是御史台,目下是宋相公在审案,用得着你当堂来教宋相公律条么?”

  来俊臣脸上怒气顿生。他最辉煌时也曾经任过左御史中丞,只是因受贿多次被朝臣检举揭发,武则天竭力庇护他,但朝野反对他的人实在太多,也不得不稍示惩罚,导致他宦途几次沉浮,而今只任洛阳县令,不过也是正五品,官秩比他的死对头监察御史李昭德的八品高出许多,比宋璟的正四品也低不了多少。不过这怒气在他脸上稍纵即逝,立即恭谨应道:“是,请宋相公明断。”

  宋璟道:“嗯,来县令的供状有始有终,书吏先一一记下来。王翰,你们几个怎么说?”王翰道:“我只能说,我们没有事先与王夫人勾结,也没有给过她毒药。王夫人服药自尽,羽仙伤痛心碎,因此而病倒,我确实有心救她出来府,可是我绝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情。”他生性本就桀骜,近来多历艰辛,再也顾不上所谓名门望族的禁忌,语气中丝毫不掩饰对族妹王羽仙的爱意。

  宋璟道:“那好,你们将事情经过叙述一遍。”王之涣便将昨日寿宴经过情形细细说过。他口才极好,又擅长模仿人语气形态,说到卫遂忠醉酒闯入一段时,更是绘声绘色,堂侧书吏听得入神,竟举笔不动,忘了记录。

  宋璟道:“你们双方各执一词,本史也难辨真伪。既然来县令称王夫人是假死,两日后自会醒来,等她醒来后再当面问她事情经过不迟。来人,先将王翰三人下御史台狱,两日后押去来府当面与王夫人对质。这两日之中,本史自会派人向来府家仆及昨日到场宾客取证。退堂!”

  狄郊忙道:“等一下!宋御史依律要关押我们几个,我们不敢违令。不过请御史速速派人前去惠训坊,将王羽仙捕来,她也涉嫌其中,理当下狱。”

  宋璟大奇,道:“王羽仙不是生了重病么?”狄郊道:“是。不过她若留在王翰家中,定会被人暗中劫走当作人质,王夫人醒来后关爱妹妹,就不敢讲出实话了。”言下之意,无非是暗示来俊臣会派人劫走王羽仙,以她来要挟妻子王蠙珠。

  宋璟微一沉吟,道:“来人,持我书牒,去带王羽仙来御史台。”顿了顿,又道,“杨功,你亲自去办,待王家娘子客气些,别惊吓了她。”杨功道:“遵命。”

  王翰等人被投入御史台大狱,对刚才的一幕尚未完全回过神来。王之涣百般不解,道:“来俊臣为什么不惜自暴家丑,要将这件案子交到御史台呢?”

  狄郊道:“按律来俊臣确实该回避,不过他从来不按律法办事,手上冤案多不胜数,回避不过是个借口,主动将案子交到御史台,也许是因为他认为他有足够的证据扳倒我们。宋御史名闻天下,所有人都服他公正无私,若我们几个在他手中被判刑处死,天下人再也无话可说。”

  王翰道:“这次我倒宁愿来俊臣说的是真话,希望王夫人真的是假死。”王之涣道:“若真是这样,又是谁给王夫人可以造成假死迹象的毒药呢?来俊臣待她,可是跟笼中的金丝雀没什么分别。”

  这确实是个大疑问——王蠙珠被来俊臣强行夺娶后,为族人鄙弃,久有求死之心。来俊臣深知妻子并不真心喜欢自己,所以素来防范极严,别说出府根本不可能,就连见客也极难。她身边的婢女畏惧来俊臣如猛虎,又岂敢私自传送毒药?

  过了大半个时辰,杨功忽然来到狱中。王翰一见他神色凝重,便知道情形不妙,奔到门前问道:“已经迟了一步,是也不是?”

  杨功点点头,道:“王公子家中只剩下老仆,被人打晕了过去,其余人包括王家娘子在内全部不见了。我已经查问过坊正、坊卒,并未见到可疑人出入惠训坊。真是抱歉了。不过我禀告了宋相公,他已经派人赶去来俊臣府邸,一是就昨日寿宴一事取证,二来也可以监视来府动静,若是有王家娘子消息,我会及时来告知各位。”

  狄郊道:“有劳。只是绑走羽仙未必是来俊臣所为。”杨功、王翰、王之涣几人均吃了一惊,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会不是来俊臣?”

  狄郊道:“金吾卫来惠训坊捕人时,本是要将羽仙一起带走,这一点来俊臣事先并不知道。他也许确实想到过要利用羽仙来要挟王夫人,但他知道羽仙因病重留在家中时,他本人还在公堂上,不可能那么快作出反应和安排。”

  杨功道:“那么狄公子认为是谁绑走了王家娘子?”狄郊这样道:“这就很难说了。”

  其实他内心认为武承嗣是最大的嫌疑人,因为若是卫遂忠投靠了他,他需要一些资本来对付来俊臣,虽然王羽仙并不是什么关键,但所有不利来俊臣德事,武承嗣都会积极去做,从这点上而言,王羽仙在他那里是安全的。可若武承嗣是因为儿子武延秀的缘故绑架了王羽仙,那么她可就危险了,多半难保清白。但这话没有证据不能对外人说,不然不但会令王翰忧心不止,还会落下个“诽谤魏王”的罪名。

  杨功便不再多问,只道:“几位不必过于担心。我这就去禀告宋相公,再知会洛州州府、河南、洛阳二县,请他们派人协助搜寻王家娘子。”

  等杨功离开,狄郊回头见王翰坐在草席上,眉头紧蹙,忙过去安慰道:“你也不必担心羽仙,就算她真落到来俊臣手中,来俊臣也不会对她怎样。”王翰摇头道:“我固然为羽仙担心,但更担心王夫人蠙珠。”王之涣道:“是啊,如果真的不是来俊臣绑走羽仙,他没有了要挟的资本,说不定会下毒手对付王夫人。”狄郊道:“来俊臣虽然狠毒,但对王夫人却是真情一片,我不信他能下得了手。况且这桩官司在御史台,宋御史已经派人去了来府,来俊臣哪能这般傻,贸然下手惹人怀疑?”王翰道:“但愿如你所言。”

  次日一早,狄郊三人被提来大堂,来俊臣人也在场。狄郊留意观察他神色,见他面色阴沉,似乎并不怎么高兴,也不知道是因为未能及时捕到王羽仙,还是其它缘故。

  宋璟道:“昨日来县令来御史台控告王翰三人后,本史派出大批人马取证,现有一些重大疑问,需要在与王夫人对质前先行审问清楚。王翰,我这里有两份口供,都是取证自前日寿宴时与你同桌的宾客,称王夫人曾特意过来握住你的手,还说了‘要你好好照顾她’之类的话,可有此事?”

  王翰微微一愣,料不到这一细节会为人告发出来,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据实回答,不由得转头去看狄郊。来俊臣冷笑道:“怎么,你还想推搪么?明明是真有其事,我劝你直认了吧,免得刑罚无情。”王翰道:“确有此事。”

  宋璟道:“那么你可有趁与王夫人握手之机将毒药交给她?”王翰道:“没有,决计没有。”

  宋璟道:“狄郊,我这里有七份供词,两份来自宾客,五份来自来府家仆,称宾客慌张四散时,你态度显得出奇地冷静,非但没有跟随王翰、王之涣二人进内堂,而是随人流疾步出了厅堂,可有此事?”狄郊道:“回宋御史话,确有此事。”

  宋璟道:“你精通医术,有救死扶伤的天性,为何听到王夫人服毒自杀后不紧随来县令进内室抢救,反倒要走出厅堂?”狄郊道:“回宋御史话,我当时听到来县令下命斩下卫遂忠手脚,所以急着赶了出去,原是想阻止来县令手下滥用私刑。”

  宋璟道:“可王夫人与你是晋阳同乡,又是你好友王羽仙的姊姊,感情上跟你更亲,你为何不先救她,反而要赶去救毫无交情的卫遂忠?”

  狄郊一时无言以对,他也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何会绝然这样做,甚至不顾王之涣的叫喊,心道:“莫非我内心深处得到冥冥中的暗示,知道王夫人不过是假死,而救下卫遂忠则是个关键?还是我认为毒药比刀剑更容易解救,我以为救下卫遂忠后回头再救王夫人还来得及?为什么我丝毫记不起自己当时的确切想法?”他当然不能这样回答,踌躇半晌,只得道:“回御史话,这只是我当时本能的反应。”

  来俊臣道:“哼,本能的反应!你事先知道蠙珠不过是假死,所以你毫不担心。”宋璟道:“狄郊的回答不能解释事情经过。确如来县令所言,你应该是事先已经王夫人不过事假死,所以你才毫不慌张,先赶去营救卫遂忠。如此看来,卫遂忠卷入其中,与你们通谋也是确有其事。”来俊臣恨恨道:“若不是有卫遂忠参与,他们怎么能方便内外勾结?”

  王翰等人这才明白过来,一切的证据均对他们极其不利,而跟之前来俊臣惯于用酷刑逼供取得口供还大不一样,这些证据确实是事实。也许来俊臣这次并非出于报复,而是真正认为确实是他们三个在其中捣鬼,所以才敢大胆来御史台报案。

  宋璟道:“你们三个既有救人的动机,又有救人的本领,事实经过俱在,难以抵赖。王翰,卫遂忠人在哪里?你交他出来,还可以将功赎罪。”王翰道:“我们根本没有做过这些事,又怎么会知道卫遂忠藏在哪里?”

  来俊臣道:“宋相公,这三人奸猾成性,铁证如山,却还不肯认罪,照律该立即动大刑拷问。”宋璟道:“嗯,等王夫人清醒过来当面对质后,再拷问也不迟。”来俊臣道:“宋相公你……”宋璟道:“来县令先别着急,御史台昨日还接了一件案子,也跟来县令有关。”来俊臣道:“跟我有关?难不成是河南县捕到了卫遂忠?”宋璟道:“来人,带他上来。”

  却见数名差役架着一名囚犯进来。那囚犯三十来岁,面容憔悴,批枷带杻,脚镣铛铛,站也站不稳,身上血迹斑斑,显是已经受过苦刑。

  宋璟问道:“来县令可认得此人?”来俊臣道:“不认得。他是谁?”囚犯忽道:“来公这么快就不认识小人了?明明是来公派我去张府行刺张易之。眼下事情败露,来公可要救我。”

  来俊臣微感愕然,也不理睬那囚犯,转向宋璟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相公从哪里弄来这么个犯人?”宋璟道:“他叫裘仁,是昨日河南县移交过来的案子中的主犯之易。”

  原来前晚有两名盗贼闯入了修行坊张易之外宅中的七宝楼,凑巧被难以入眠的宰相李迥秀发现,一人当场被擒,另一人翻出坊墙后竟然趁夜色摆脱了金吾卫士的追捕,翻入了道术坊中。金吾卫大失颜面,叫开了道术坊,封门大索半夜,也一无所获,这就是王翰等人为什么听见隔壁坊里闹得沸沸扬扬。出事当晚,张易之凑巧也在家中,命人将擒住的盗贼吊起来暴打一顿,天一亮捆送到河南县衙。河南县令杨珣为讨好张易之,当即升堂审问盗贼,严刑拷问同伙下落。那盗贼捱不过刑罚,只得招供出自己名叫裘仁,是来俊臣派来刺杀张易之的刺客,同伴一定是逃回了毓德坊来俊臣家中。之前张易之等人均以为不过是普通的盗窃案,裘仁与同伙潜入七宝楼不过是要盗取收藏在那里的各种奇珍异宝,裘仁忽然招认目的在于行刺,倒吓了杨珣一跳,尤其刺客背后的主谋是来俊臣,更是骇人听闻。起初,杨珣并不大相信裘仁的招供,因为张易之虽然在女皇跟前的得宠程度超过了来俊臣,但他的势力只在内朝床第之间,来俊臣则得势于外朝官场,二人并无任何利益冲突。但凑巧刚刚发生过来俊臣夫人王氏于寿宴当日服毒自杀的事,不由得人不怀疑这其中有什么关联。杨珣虽然有心巴结张氏兄弟,却不敢轻易卷进去政治漩涡,所以当裘仁招认自己是来俊臣派出的刺客后,根本不敢再继续审问下去。又听说来俊臣本人亲自到御史台控告寿宴一案,忙命人递送公文到洛州州府和御史台,请求将行刺案移送到御史台,理由是“案情重大,许与王夫人服毒案有关”,这当然只是他推托的借口,没想到御史中丞宋璟立即接了下来,并且当日就要求将卷宗和犯人裘仁移交到御史台。

  来俊臣听完经过,冷笑道:“我根本不认得这个裘仁,他明显是想攀诬来某,一是转移视线,二来也可以挑拨来某与张五郎兄弟的关系,这种事来某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宋相公没有发现么?刚才裘仁被带进来时,王翰眉头挑了好几下,他是认得这个人的,他们根本就是一伙儿。”

  宋璟便问道:“王翰,你可认得裘仁?”王翰道:“我不敢谎言欺骗御史,这个人我确实曾经见过,但既不知道他姓名,也不知道他的来历,更谈不上与他勾结。”

  来俊臣冷笑道:“天下间怎么会有如此凑巧之事?你这话只能骗骗小孩子还差不多。”

  宋璟道:“裘仁,你说是来县令派你到修行坊行刺,你可有凭据?”裘仁道:“来公做事滴水不漏,如何会留下凭据?若不是来公所遣,小人如何能知道当晚张易之留宿在修行坊外宅中?平日他可都是住在宫里。”

  来俊臣道:“我与张五郎兄弟素来交好,五郎甚至几次来到寒舍,亲自送圣上御赐紫雪给我夫人。我为何要派人刺他?这谎话可实在太离谱了。”裘仁道:“来公跟张易之有什么恩怨小人一概不知,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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