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其实也就几秒钟,话筒里建丰的声言又传来了:“今天北平学生集聚华北剿总抗议的事件影响非常不好。全国好些报刊都做了负面报道,明天影响还会继续扩大。今晚这一千吨粮食就是为了平息事端给北平的民食配给,第四兵团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添乱子,你们调查过没有?”
曾可达答道:“事情是突然发生的,我们还来不及调查,建丰同志。我个人的想法,一定是扬子公司那边拿了央行的借款又没有将应该配给的民食供应给北平,现在我们查急了,他们便利用国军,以供应军粮为借口,来掩盖民食调配那边的贪腐,用心十分可恶。”
电话那边建丰紧接着问道:“他们制造这样的局面,你准备怎么处理?”
曾可达:“第一,今晚的粮食既然已经明确是用作民食配给,就不能让第四兵团运走。而大战在即,如此一来就可能影响第四兵团之军心,这方面只能请建丰同志亲自向第四兵团说明事由。第二,以今晚的事为契机,立刻展开调查,扬子公司拿了央行的借款经营民食调配,到底把这些钱用到哪里去了?第三,对第四兵团前来运粮的手续进行审查,用来保证国军军需的物资供应委员会,扬子公司怎么也能从中插手?建丰同志,金融市场已经全面失控,经济管制如果还操纵在他们手里,总统前方的军事部署,和我们下面将要推行的币制改革都将受到严重影响。您要下决心,而且要让总统下决心,不能再任由孔宋集团控制党国的经济命脉了…”
“说事情就说事情。”话筒那边突然传来建丰同志严厉的声音,打断了曾可达越来越激动的声调。
曾可达一愣,怔在那里。
短暂的沉默,建丰同志的声音又传来了:“中华民国只有一个国家,一个政府,一个领袖。什么这个集团那个集团的?还指名道姓!”
曾可达委屈,但更能理解建丰同志的难处,立刻明白了“孔宋集团”这个说法何其敏感,当即回道:“是!建丰同志,我接受您的批评,今后一定注意,戒慎恐惧。”
“戒慎是必要的,用不着恐惧。”话筒那边建丰的声音又平和了,继而坚定鼓励地说道,“反共反腐的信念绝不能动摇。你刚才的三条建议我都同意。今晚准备安排谁去阻止第四兵团运粮?”
曾可达:“这正是我要向建丰同志具体汇报的。方孟敖的经济稽查大队闻讯已经去北平火车站了。”
话筒那边建丰的声音:“不是你安排去的?”
曾可达:“不是。听说是北平民食调配委员会直接给方孟敖打的电话,他们就自己去了,并没有向我请示报告。”
——这就是间接地告状了。意思是告诉建丰,方孟敖大队并不十分听自己指挥。曾可达这时十分专注地等听建丰同志下面的态度。
沉默了少顷,建丰的声音:“方孟敖大队只有二十个人,他们的安全问题你考虑了吗?”
曾可达的神情立时失落了,建丰同志不问方孟敖的特立独行,反而只关心方孟敖的安全!
曾可达有意不立刻回话,以沉默表示自己的情绪。
自古追随人主,依附人主,许多人才都能做到竭忠尽智甚至肝脑涂地。只有一道心坎总难逾越,那就是人主把其他的人才看得比自己还重,比自己要高。这道心坎不迈过去,便往往嫉人愤事。建丰同志重用方孟敖,曾可达一直心存疑虑,保有自己的看法。却又担心建丰同志怀疑自己嫉妒人才,既不敢进一步坦言心迹,又不能放手控制方孟敖。今晚发生这样的偶然事件,建丰同志依然如此听任方孟敖的率性而为。念想及此,他有了主意,那就让方孟敖闹去。借此观察他的表现以及和崔中石的关系!
“有什么顾虑吗?”建丰同志在电话那边打破了沉默。
曾可达当然知道自己这样的沉默是以失礼作为代价的,立刻用带有惶恐的声调弥补:“我失礼了,建丰同志。我是在考虑您刚才提的问题,我没有任何顾虑,只是想,方孟敖大队今后还要面对央行,面对他父亲,面对更大的贪腐势力。许多更艰巨的任务都要靠他们去执行。今晚正是让他们锻炼处理这类事件的一次演练机会。任何势力、任何事情都敢于面对,才能够执行好总统和建丰同志力挽狂澜的艰巨任务。当然,我会把握好五人小组对国军第四兵团的态度。至于方孟敖和他的大队在北平的安全,我向建丰同志保证。”
“你能认识到这几点,很好。”话筒那边建丰的语气表现出了欣慰,接下来说道,“任何时候都要记住,内外还是有别的,内外必须有别。”
这几句话又使得曾可达精神一振,一边咂摸,一边兴奋地等着建丰同志进一步说明这个“内”指的是自己,而“外”指的是方孟敖。
可接下来建丰同志的话又让他失望了:“今晚民食调配委员会和第四兵团发生冲突的事只能内部处理,军心不能动摇,民心也不能动摇。消息不能透露,严防共党利用,造成恶劣影响。”
“我明白,建丰同志。”曾可达轻声答道。
对方的电话挂了,曾可达手里还拿着话筒在那里想着。
“来人!”曾可达向门外叫道。
进来的是青年军那个军官。
曾可达低声而严峻地说:“我今晚就要见梁经纶同志,你们想办法安排。”
加长的运粮火车一共有十五节车厢,停靠在站台边竟然看不到尾部。
第四兵团运粮的十轮大卡车都开到了站台上,连北平民食调配委员会运粮的十轮大卡车也被他们临时“征调”了,一辆接着一辆也看不到尾部。
火车的每节车厢门都被打开了,第四兵团特务营那一连士兵戒备着,带来的工兵加紧将车厢的粮袋往一辆辆十轮大卡车上装。
马汉山和他的科长、科员连同那十一个军统这时都被允许背靠着墙坐在地上,但仍然有一个班的枪指着他们。
马汉山实在是闹累了,坐了一阵子恢复了些元气,这时倏地又站起来。
“请坐下!”两支枪立刻指向他。
马汉山这时竟然露出怪异的笑,向前一步,将胸口向枪口迎去:“老子数三下,你们不开枪你们那个李司令就是狗娘养的。”
两个士兵愣住了,转头向站在那边的特务营长望去。
特务营长暗暗摇了摇头,以示不能开枪。接着,他和身旁的军需处长又对视了一下目光。两人同时偷偷地望向站台那边。
特务营长和军需处长目光所及处,也正是他们心中的忐忑处!
站台那边原来早已笔直地站着两排威武的空军,国防部驻北平经济稽查大队!
特务营长的目光还是很职业的,他在暗中专注地观察着那个带队的。
——那人当然就是方孟敖,浑身散发着随时一战的霸气,比他们还目中无人,心不在焉地站在那里抽着雪茄,甚至连这边望也不望一眼,好像这么多车、这么多人都不存在。
职业经验提醒这个特务营长,此人厉害!
就在这时传来了马汉山歇斯底里的叫声。
马汉山望着用枪指着他的两个士兵:“一、二、三!开枪!”
除了方孟敖大队,其他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那两支枪!
两支枪哪里敢开?
马汉山:“不开枪?不开枪就给老子滚开!我操你第四兵团的娘!”挺着胸从两支枪口间突破,向方孟敖这边走了过来。
方孟敖这时才慢慢转过身,望向走过来的马汉山。
“方大队长,你都看见了。你们到底管不管?”马汉山五分急迫装成十分急迫的样子问方孟敖。
方孟敖对他一笑:“管什么?”
马汉山:“这些粮!都是明天急着要配给给东北学生和北平各大学师生的!今晚要是被他们拉走了,明天学生又会去包围华北剿总!到时候傅总司令向南京告状,你们五人小组不要又找我们北平民食调配委员会的麻烦!”
马汉山这几句话喊得很响,那个第四兵团的军需处长和特务营长当然都听到了。二人目光又是一碰,交流了一下,决定还是不理睬。
那个军需处长反而大声地向部队嚷道:“加快速度!一小时内将粮食卸完,立刻运走!”
“你听到没有,方大队长?”马汉山望着方孟敖,一手指向那边的军需处长和特务营长,“再不动手,狗日的第四兵团就要将这些粮食都运走了。”
方孟敖还是不接言,他按着自己想好的思路,还在观察。
马汉山也知道方孟敖不一定听他的,但一口一句操娘开骂,只要能激怒第四兵团那个军需处长和特务营长,方孟敖就不一定还按兵不动。
那个军需处长是个文职,并且干的就是挨骂的差使,平时练的就是受气一功。马汉山的叫骂对他根本就不起作用。
那个特务营长可是个跋扈已久的人,刚才还忍着,现在见马汉山当着这么多人大声指骂,便不再忍了,当即也大声骂道:“狗娘养的!老子倒要看看谁敢动手!”
殊不知他这一句话骂得犯了大忌。
方孟敖平生怀念和崇敬的就是自己的母亲,听到那句“狗娘养的”,刚才还十分悠闲的神态立刻变了,眼中闪出了光,唰地望向那个特务营长。
马汉山何等机敏,立刻煽动道:“方大队长,你听到没有…”
“过去。”方孟敖打断了他,“问他,什么番号,什么职务,骂谁的娘?”
“老子现在就去问他!”马汉山知道这把火要煽起来了,快步向那个特务营长走去。
方孟敖原来已经想好,等火车上的粮食全部装完,再突然发难,将车扣住。现在被那个特务营长一句话刺疼了最敏感处,血性立刻取代了冷静,两眼闪光直望着走过去的马汉山和那个特务营长。
二十个队员如何不了解自己的队长,这时二十双眼也都刺向了那边,单等一声令下,立刻行动。
方孟敖看着马汉山走到那个特务营长身边了。
这时只见马汉山在那儿手之舞之,声音却压得很低,以致方孟敖听不太清他对特务营长说了什么。
那个特务营长面露不屑,同样低声回敬了马汉山一句什么。
“方大队长!”马汉山掉过头来,这一句喊得好响。
他接着喊道:“他说了,他是第四兵团的特务营长!戡乱救国时期,抓人杀人都不在话下。骂我们狗娘养的还算客气!”
方孟敖的脸立刻像一块铁:“向左转!”
两排,二十个队员立刻左转。
“走!”方孟敖已经在前面向特务营长他们这个方向大踏步走来。
两排队员踏着整齐的步伐紧跟着他走来。
那个特务营长本能地将手放到了腰间的枪套上。
负责警戒的一个排立刻在他身边散开,黑洞洞的冲锋枪口全对着正步走来的方孟敖大队。
那个军需处长是个晓事的,赶忙在特务营长耳边说道:“国防部预备干部局的来头,千万不要动武。”
“晚了!”马汉山也听到了这句话,唯恐不乱,立刻对着这两人嚷道。
方孟敖已经走到了那个特务营长和军需处长面前,先喊了一声口令:“立定!”
二十个队员在他身后保持队形站住了。
方孟敖望了一眼军需处长肩上的两杠三星,又望了一眼特务营长肩上的两杠二星,说道:“官大的先说,什么番号,什么职务,什么姓名?”
那个军需处长勉强笑了一下:“尊驾是国防部派驻北平的方大队长吧?”
方孟敖脸上毫无表情:“请报上番号、职务、姓名!”
那军需处长只好回答了:“国军第四兵团上校军需处处长钱佑生。”
方孟敖报以一笑,而且伸出了手:“钱处长,幸会。”
那军需处长连忙也伸出了手,二人握了握手。
马汉山在一旁看着,心里又没底了。
方孟敖望向了那个特务营长。
那特务营长见方孟敖对钱处长甚是礼貌,主动向方孟敖敬了个礼,报道:“国军第四兵团中校特务营营长胡安强!方大队长幸会。”放下手便伸了过来。
方孟敖这次手连动也没动,两眼盯着特务营长的眼:“7月5日在北平参议会带兵枪杀学生是不是你?”
那个特务营长的脸色立刻变了,缩回了手,开始强硬起来:“我是国军第四兵团现职特务营长,一切行动都只听我们兵团的命令,也只向兵团长官报告。”
方孟敖:“那你告诉我,7月5日带兵枪杀学生是谁给你下达的命令?”
那特务营长:“我已经说了,我的一切行动都只向兵团长官报告。”
方孟敖:“那好。我就带你去见你们的兵团长官,当面听听你的报告。”
那个特务营长早有警觉,立刻本能地去拔枪,可手刚抽出枪来便觉得使不上劲了——方孟敖动作之快匪夷所思,一只冰冷的手铐已经牢牢地扣住他拔枪的手腕。接着咔嚓一声,那特务营长手腕一阵剧痛,方孟敖转瞬间将手铐全部扣了下去,手铐上的钢牙使特务营长那只被铐的手立刻失去了知觉,枪从手中落下!
又只见一只空军皮靴一伸,钩住了落下的枪,往上一踢,那把枪被一只手接住了,紧接着顶在特务营长的头上——这一连串动作其实也就在一两秒钟内完成,方孟敖右手反过了特务营长被铐的手,左手用枪顶着他的头——特务营长完全被控制了!
太快!
太突然!
所有的人都还在反应中。
“邵元刚!”方孟敖紧接着一声低吼。
“在!”邵元刚大声答道。
方孟敖:“下了那个连长的枪!”
“是!”邵元刚是所有队员中块头最大的,而且也是功夫最好的,这时一个箭步上去,使出他平时和队长琢磨出来的刚才那套抓人的动作,也是先铐住了那个连长的右手腕,紧接着拔下了他的枪,顶住他的脑袋。
“过去!”邵元刚顶着那个特务连长,反提着手铐,将他推到方孟敖身边。
方孟敖将手里铐着特务营长的手铐交给邵元刚。
邵元刚将特务营长和那个特务连长的手铐在了一起,一个人看住了两个人。
一个营长、一个连长都被抓了,第四兵团特务营那个连全蒙在那里。
“下了他们的枪!”方孟敖及时地向全队发出命令。
整个大队刚才居然一直保持着整齐的队形,现在听到命令才突然发动——就这种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令出如山的阵势也立刻将第四兵团那个特务连的人镇住了!
“放下枪!”
“放下枪!”
一支支枪都老老实实地放在了地上。
“混账王八蛋!这下知道厉害了吧?”最兴奋的莫过于马汉山,对着那个特务营长和连长啐了一大口痰,“不是说要抓人杀人吗?国防部的长官见识了吧?”出了这口气他又向方孟敖献策,“这几个家伙一定要带到五人小组去。方大队长,有你们在,我一定把这些粮食明天就发下去。都过来,运粮!”
首先活过来的是那十一个军统,立刻就去特务营那些士兵扔下的枪里想捡回自己被缴的手枪。
“都不要动!”方孟敖喝住了他们。
“不许动!都退回去!”陈长武和郭晋阳挡住了那些军统。
李科长、王科长和那些科员本就还没有动,这时当然都不动了。
马汉山:“方大队长,这些都是自己人,民食调配委员会的。”
方孟敖望了他一眼,接着望向那个蒙在一旁的军需处长:“你们两个,都过来。”
军需处长忐忑地走过来了,马汉山也多少有些不解地靠过来,满眼的疑问望着方孟敖。
方孟敖:“这一车粮食是从哪里发过来的?你们双方都凭什么来运这车粮食?把手续拿给我看。”
“方大队长,这还用看吗?”马汉山立刻委屈地嚷了出来,“白天我向五人小组做的保证,这车粮就是我们北平民食调配委员会从天津购买的。提单就在这里!”说着掏出那张提单递给方孟敖。
方孟敖看了一眼。
——提单上确实写得明明白白:北平民食调配委员会凭单运调扬子公司平津办事处从天津运往北平的美国大米一千吨。
方孟敖转望向那个军需处长:“你的呢?”
那军需处长早将提单拿在手中,当即递了过来。
方孟敖也看了一眼。
——提单上也写得明明白白:国军第四兵团凭单运调扬子公司平津办事处从天津运往北平的美国大米八百吨。
马汉山在一旁也看清了,立刻骂道:“黑了心的混账王八蛋,一家货卖两家主!方大队长,押粮的人就在尾车上,得立刻去抓!”
方孟敖望向了郭晋阳:“带两个人把押粮的人抓来。”
“是!”郭晋阳立刻和另外一个队员拿着枪向尾车走去。
曾可达已经没有心思处理文档了,笔直地坐在椅子上静默养神。
这也是建丰同志率先垂范每日必做的功课——静坐一个小时,反省这一天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曾文正公当年在兵营鏖战时每日都坚持静坐四刻,定力由此而生,神明由此而清。
“报告。”门外那个青年军军官低声的报告声传了进来。
曾可达睁开了眼:“请进来。”
“是。”那个青年军军官进来了,在他耳边低声报告道,“梁经纶同志刚才一直在跟共党学委的人开会,好不容易才联系上。见面的地方安排在燕大郊外。这么晚了,可达同志还得换衣服,有一段路还得骑自行车。是不是太辛苦?”
曾可达:“我马上换衣服。”
北平火车站货运站台。
“马局长、钱处长,怎么回事?有什么问题吗?”被郭晋阳押来的这个二十多岁的人,一过来不等别人问他,反倒望着马汉山和那个军需处长发问。
马汉山和那个军需处长显然跟他很熟,这时都不接言,也不看他,只望向方孟敖。
方孟敖一眼望去便心生憎恶。
此人上穿一件夏威夷短袖衬衫,下着一条华达呢轻绸西裤,棕色的尖皮鞋,满脸的不满意,身边还带着一个化着浓妆的女子。
那人大约也知道身边这个空军军官是个把舵的人,但依然不放在眼里,只望着马汉山和那个军需处长:“有什么问题你们两家协商解决嘛。我今晚还得赶回天津。”
“这里脏死了!”他身边那女子接言就是牢骚,“我先回客车车厢去了啊。”说着就要走。
郭晋阳立刻挡住了她的去路:“谁叫你走的?回去!”
“什么人啊?敢对我们这么凶?”那女子兀自不省,对那个青年男人,“打电话,我们立刻给孔总打电话!”
那个青年男人也十分生气:“谁是北平车站负责的?电话在哪里?”
“省了吧,孔副主任!”马汉山一脸不以为然,对着那个青年男人,“白天电话里你们孔总答应得好好的,今晚一千吨大米准定给我们运到。怎么又弄出个第四兵团的军粮?你们耍人也不要这样耍嘛!”
“怎么耍人啦?谁耍人啦?”那个孔副主任腔调比马汉山还高,“市场这么萎缩,交通又这么困难,国军要粮,你们民调会也要粮,我们一时从哪儿弄那么多粮去!马局长,我们的生意可是直接跟南京方面谈好的,还轮不到你来指责我们孔总。”
“那你说这一车粮食到底是给我们的,还是给第四兵团的?”马汉山就是要当着方孟敖的面让他把话说穿。
“是嘛。”那个军需处长也接言了,“你们给我们兵团打电话通知,今晚有八百吨军粮让我们来运,现在我们的人反让国防部抓了。这是怎么说?”
那个孔副主任这才望向方孟敖,心中预感此人不好对付,但依然不肯放下架子:“你就是国防部的?请问国防部哪个部门的?”
“回答他们两个人刚才的问话。”方孟敖盯着他,眼睛眯了起来。
那个孔副主任怔了一下,立刻又硬了起来:“我不会回答他们。不管你们是哪个部门的,都没有权力让我在这里回话。有什么事情你们弄不清楚,可以去请示你们的上司,向南京方面问去。”说到这里他居然又转望向马汉山和那个军需处长,“这车粮你们下不下?不下,剩下的我拉回天津了。真是!我们走。”
“抓了!”方孟敖低声下令。
郭晋阳手里的铐子早就准备在那里,一只立刻铐住了这个孔副主任,另一只铐住了他身边那个女人!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那孔副主任一阵剧痛说不出话了。
郭晋阳手中使劲,手铐的钢牙紧卡下去!
方孟敖:“这两个人,还有第四兵团那两个人都带回去!这一车粮食今晚运回军营。人和粮明天都交给五人小组发落!”